费建国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扫过桌上的材料，道：“每次招标前后的这些支出，有着非常规整的规律，这绝对不是偶然。大家想想，如果你们是大海公司的老板，每次招标前后，会让员工动用几万原现金去干什么？”

赵珂成想了想，坚定地说道：“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吃喝送礼，礼品和饭局的开销完全可以从公司接待费里走账，没必要通过员工的私人账户。”

黎卫平沉吟良久，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只是猜测。过去我们在审计和经侦部门的案件中，见过类似的情况。有些企业主为了规避风险，会购买他人的身份证件来注册公司，担任法人。这样一来，出了问题，实际控制人就可以轻松脱身，留下法人顶包。”

桂甜甜点头：“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另外，除了身份证件，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购买一些银行卡，用来进行一次性行贿？”

费建国听后，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明天继续传讯这几个员工，同时把大海公司的财务也叫来，重点从购买证件和银行卡的违法行为入手，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线索。”

第二天下午。

经过一个上午的连续问询，黎卫平和桂甜甜软硬兼施，终于攻破了几名员工的心理防线。

据几名员工透露，大海公司每逢招投标前，总会通过其他公司往他们的账户上打入几万原现金，然后再要求他们取现交给公司财务。

其中一名员工更是明确表示，一次他交钱时无意中听到财务提到，这笔钱是用来“买卡”的，还隐约听见财务叮嘱：“往买来的卡里存钱，必须用现金，绝不能转账。”

费建国当即拍板，果断下令：“立即把大海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带回来谈话。”

同日下午，费建国去了市公安局，调取事发当日的交通监控。就在他聚精会神查看监控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桂甜甜打来的。

电话那头，桂甜甜万分焦急：“费书记，出事了！大海公司的财务李方今天上午突然离职，现已失联，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去了他住处查看，房东说他今天刚刚退租，连押金都没要就走了。”

费建国心中一动，这正说明侦查方向是对的。经过几天的打草惊蛇，对方终于露出了马脚。

他当即指示道：“甜甜，你马上到纪委办出具正式的协查函，去火车站、机场、汽车站核查李方的出行信息。另外，让关勇和卫平直接去大海公司，把他们老板请回来协助调查。”

当晚，费建国回到办公室时，大海公司执行董事鲁大海已经被请来了。

鲁大海剃著一个短短的“青茬”头，西装笔挺，手里盘著一串佛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浑然不理会周围的氛围。

黎卫平看见费建国进来，皱着眉说道：“费书记，这人从下午坐到现在，一句话不说。”

费建国走到沙发旁，也不动声色，缓缓坐下，伸出手笑道：“鲁总，辛苦了，今天就到这吧，您可以回去了。”

鲁大海缓缓睁开眼，冷冷地瞥了费建国一眼，却并没有伸手握住那只递过来的手。

随即，他冷笑一声，讥讽道：“费书记是吧？我可是合法经营，我的员工背着我买什么东西，都是他个人行为，跟公司无关。他什么时候离职，去了哪里，那也是他的自由，跟我没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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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著，站起身，俯视著费建国，愈发强硬起来：“你们纪委再牛逼，也管不到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头上吧。”

费建国闻言，眼神一冷，猛然起身，与鲁大海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公民有配合纪委调查的义务。明天早上八点半，请你继续过来配合调查。如果你不来，我们还有经检、经侦、税务等多个执法部门，总有一个工作方式能适合你。”

鲁大海瞪大了眼睛挑衅，但随即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还是做出了妥协：“我会配合的，但话说在前头，市?府早就已经结案了。你们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合法吗？”

费建国冷笑，直接打断他：“市?府结案归结案，现在是纪委在调查，怎么？纪委接着查，不可以吗？”

鲁大海摸了摸头发，扬起下巴，甩出一句：“可以。”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鲁大海刚走不久，桂甜甜疲惫地走进办公室，进来就躺在了沙发上。

“甜甜，有线索吗？”费建国问道。

桂甜甜有气无力道：“别提了，人跑了。今天下午，李方坐了江东机场直飞泰国曼谷的飞机，已经离境了。”

费建国安慰道：“跑了比死了强。不过，李方肯定是收到什么人的通风报信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桂甜甜撇撇嘴：“可惜线索就这么断了，如果能搞定李方，肯定能取得不小的突破。”

费建国轻轻叹一口气，道：“明天我把这些情况向市委汇报一下。当下我们只能调整思路，看看能不能从现场监控和物证找到突破口。另外，你们把鲁大海的个人资料调一套过来，我要看看。”

公务员小区外，鲁大海钻进一辆宾士车，点了一支烟，从副驾储物盒里拿出一部手机，开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老板，他们已经查到买卡的事了。”鲁大海低声道。

电话对面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不要留实证，手尾抓紧处理干净。”

鲁大海恭敬道：“是，我已经安排财务出境了，短期内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稍作迟疑，道：“就是现场的物证，还有第三方取样的东西……”

男声毫不客气打断了他：“前期已经替换掉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另外，让你的人最近都收敛一些，不要节外生枝。”

“好的老板。”

鲁大海挂断电话，踩下油门。宾士车一声轰鸣，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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