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建国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镇定，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

既然已经撞上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面对。

于是他走上前，微笑着朝古重文欠身道：“古市长好。”随后，他侧身让出一条路，恭敬而得体。

出乎意料的是，古重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盯着费建国，沉稳地说道：“听说你们纪委成立了个调查组，正在查高架垮塌的事情？”

费建国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公开调查组的情况，古重文已经提前掌握了消息。事到如今，再藏着掖着反倒不妥，索性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确有此事，是市委安排的工作任务，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古重文闻言，玩味地笑了笑，冷冷哼了一声：“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当这个市长？”

费建国低头笑笑，不动声色道：“古市长说笑了。”

古重文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看向郑家成，道：“传达下去，所有部门必须噸切配合纪委调查组的工作，调查组要什么资料，他们就提供什么，不能打一点折扣。”

接着他看向费建国，道：“费建国，你们纪委要严格执纪，如果发现有违法违纪的行为，不管涉及到谁，靠山有多硬，背景有多深，都必须绳之以法，给社会一个噷代，给群众一个噷代。”

随后又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没有发现违纪违法，也要向市委如实报告，澄清情况，不能寒了同志们的心。”

古重文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倒让费建国有些意外。他点头道：“市长，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

古重文打量了费建国一眼，淡淡道：“很好，你抓紧时间去忙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古重文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外，费建国这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原来刚才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已经让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了。

回到办公室，费建国立即召集了调查组的成员，将刚刚与古重文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众人都有些惊讶，唯独关勇依然不以为意。

“我做了一些功课，”关勇缓缓说道。 “古重文2010年在陵城市某县任副县长，不久后调往陵城市天中区担任副区长，然后去代转正。同年，他成为天中区区委书记，接着不到一年就被提拔为陵城市副市长。2012年换届后，他调任江东市，直接升任市长。”

黎卫平听得咋舌，感叹道：“乖乖，这个提拔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关勇点头道：“仅仅两年时间。他完成了从副处级到正厅级的升迁，这是多少干部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的政治跨越。”

桂甜甜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古市长背后有有力人士支持？”

关勇冷笑一声，道：“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背后没有有力人士支持？不过从我的直觉上来看，他的靠山绝对不一般。”

黎卫平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些就且不说了，我们现在面对关键问题是，后续应该怎么把调查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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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建国沉稳道：“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摆上台面，那就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放开手脚，大?阔斧地干。”

他随即转向赵珂成，吩咐道：“老赵，从明天开始，你以市纪委的名义，把市政府所有的调查资料全都调过来，不管多麻烦，一份都不能少。”

接着，他看向黎卫平和桂甜甜，继续布置任务：“卫平、甜甜，我们前期不是梳理了可能参与围标的公司名单吗？从明天起，把这些公司的负责人、财务人员、招标负责人全部叫到调查组来一一谈话。能不能问出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他接着对关勇道：“关勇，你明天去市纪委出具一份正式的证明文件，拿着这个文件到银行调取中标公司的所有资金流转记录。我们现在必须步步紧逼，只要里面有问题，总会有人沉不住气，自己露出破绽。”

四人各自行动起来。 第一天的谈话较为温和，从第二天开始，黎卫平和桂甜甜就迅速进入了状态。 尤其是桂甜甜，作为一个女纪检干部，在问话时火力全开，丝毫不落下风。

“我明确告诉你，我们不掌握一定情况，是不会请你到这来的！”

“你最好端正态度，搞清楚你现在面对的情况！你说你完全合法，你的资质是你自己的吗？”

两人像连珠炮似的不停发问，几轮问话下来，好几个公司负责人走出询问室的时候都大汗淋漓，甚至有一个财务双腿发软，刚出门就摔了一跤。

晚上，调查组召开内部碰头会。

黎卫平兴致缺缺，苦笑道：“问了两天了，围标是事实不假，可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有两个主动交代逃税，还有一个职务侵占的。”

相比之下，关勇那边进展不错。

“中标公司叫大海工?建设有限公司，是一家外省企业。我去调了大海公司的流水，基本没有明显的破绽。”

赵珂成手指轻轻点着桌子：“新华路段高架的工?总价1.1亿，不少人招标前后都盯着这个工?。如果这个大海公司够谨慎，应该不会通过对公账户来行贿。”

关勇肯定道：“对，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个大海公司员工并不多，行政人员只有不到一百人。我把所有人入职以来的名下银行账户流水都打了出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关勇拿出了几张银行流水单，众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关勇指著几个存入记录道：“这几个员工，每年在这个公司开展招标前后，银行卡都会有几万块钱的支出，多则四五万，少则两三万，这个规律有问题。”

桂甜甜斩钉截铁道：“这肯定不是正常支出。”

关勇双手抱胸，道：“我也这么认为，因为太规律了，但是仅仅这几万块，作为行贿资金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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