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顾公馆的雕花铁门前,手里攥著烫金婚书。暮春的雨丝沾湿了长衫下摆,门房老张撑著油纸伞小跑出来,满脸堆笑:"少奶奶可算来了,少爷吩咐..."
"陆先生。"我冷冷打断他,"请称呼我陆先生。"
穿过回廊时,我数着青砖上的裂痕。第三十七块砖缝里嵌著枚弹壳,第四十八块溅著暗红血渍——这宅子每个角落都写着"危险"二字。
"夫人对地板很感兴趣?"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见顾明远倚在二楼栏杆上,月白绸衫半敞,指尖转着把勃朗宁手枪,"不如上来看看婚房?"
我踏上红木楼梯,故意将脚步声踩得震天响。他斜倚在门框边,枪口挑起我的下巴:"签契约时不是挺硬气?现在知道怕了?"
"顾少爷多虑了。"我拍开他的手,"倒是您该小心走火。"说着摸出怀表,"根据契约第三条,分房睡。"
他忽然扣住我的手腕,怀表"咔嗒"弹开,露出夹层的微型相机:"夫人带着这个进顾宅,是想拍闺房秘事卖小报?"
"拍这个。"我甩出照片。画面里是码头苦力搬运的木箱,缝隙间露出半截苍白手臂——正是失踪半月的纺织女工阿秀。
顾明远瞳孔微缩,枪口缓缓垂下:"夫人知道上一个调查此事的人..."
"坟头草三?高。"我接话,"但契约第五条写着:'乙方需配合甲方调查'。"故意贴近他耳畔,"夫君不会毁约吧?"
他突然揽住我的腰撞进婚房,后背抵上门板的瞬间,我摸到旗袍暗袋里的柳叶?。雕花大床铺着龙凤锦被,他却将我按在书案前:"先看聘礼。"
檀木匣里躺着把柯尔特1911,枪柄刻着"砚声"二字。"子弹是特制的,"他指尖抚过枪管,"能打穿日式装甲车。"
"我要的不是武器。"我推开枪匣,"上个月女工失踪案,商会名册上盖着你的私章。"
他忽然轻笑,?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刺青。青黑色数字"0317"在烛光中泛著幽光:"夫人不如猜猜,这是我的第几次婚姻契约?"
窗外惊雷乍起。电光划破夜幕的刹那,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顾明远闪电般将我护在身后,子弹擦过他肩头,在墙面炸开个血洞。
"待着别动!"他甩出飞?钉住窗帘,转身时绸衫已被血染透。我?开他的衣襟,子弹卡在锁骨下方三寸——正是契约里写的"致命弱点"。
"你疯了?"我握手术?的手在抖,"这种位置中弹..."
"夫人心疼了?"他竟还有心思调笑,"放心,为夫死不了..."话音未落便咳出黑血。
撕开他衬衣的瞬间,我浑身冰凉。纵横噷错的旧伤里嵌著块怀表,表盘裂纹组成莫尔斯密码:SOS。这分明是我三年前在东京丢失的怀表!
"别分心。"他抓住我手腕,"衣柜暗格有急救箱..."
爆炸声震碎琉璃窗,浓烟中冲出三个蒙面人。我掀翻书案挡下子弹,银针蘸着顾明远的血甩出。领头刺客轰然倒地,另外两人见状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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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活口!"顾明远厉喝。
太迟了。我踩着满地碎玻璃逼近时,刺客已咬破毒囊。掀开面巾,竟是商会账房先生。
"看来你的手下需要重新调教。"我捡起刺客的匕首,刀柄刻着日文"樱"。顾明远脸色骤变,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真正的杀意。
暴雨倾盆而下。他倚在染血的锦被上,看我缝合伤口:"夫人手法比广慈医院的洋大夫还利落。"
"解剖课练的。"我故意扯紧缝线,"顾少爷该解释下今晚的刺杀,还有..."举起怀表,"这个。"
他忽然扣住我的后颈,气息混著血腥味:"夫人不如先解释,为何你会有大正三年产的时轮素?"指尖挑开我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注射痕迹。
红烛"啪"地爆了个灯花。我们在满室狼藉中对峙,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兽。
"不如噷换秘密?"他褪下翡翠扳指,"这是开启商会密室的钥匙。"
我摸出贴身藏着的铜匣:"里面是时轮素配方。"
暴雨声中,我们?时伸手。指尖相触的刹那,楼下传来尖?声。顾明远抓过外套裹住我:"是西厢房!"
穿过回廊时,血腥味扑面而来。丫鬟春桃倒在血泊中,手里攥著半块绿豆糕。我掰开她僵硬的指尖,糕屑里混著淡蓝色晶体——正是失踪女工们体内发现的毒素。
"看这里。"顾明远用枪管挑起窗栓。木茬上勾著缕银丝,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紫芒。
"日本特高科的蛛丝雷。"我后背发凉,"他们盯上顾宅了。"
他忽然将我抵在墙上:"夫人现在逃还来得及。"
"然后让你独吞线索?"我扯开他染血的绷带,"契约第九条:'生死与共'。"
远处传来宵禁的钟声。顾明远低笑出声,伤口随着笑声渗血:"那就请夫人更衣——"拉开衣柜,整排旗袍中混著件染血的男子长衫,"我们去会会这些东洋鬼。"
换装时,我发现暗格里的日记本。泛黄纸页上写满"陆砚声",最新一页墨迹未干:"民国二十八年四月初七,吾妻至。"
暴雨冲刷著青砖上的血迹。我们并肩踏入夜色时,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契约追加条款——"
"闭嘴。"
"——若我今夜身亡,遗产全归夫人。"
我甩开他的手,却摸到他掌心暗藏的刀片。这个疯子早割破了动脉,血线顺着指尖滴落成密码:小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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