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边云的日记本26(1 / 1)

韩牡丹的屋子几乎和她哥完全一式一样,只不过窗前积尘。檐下结网,连廊上的地板都已腐朽,走上去就会“吱吱格格”的发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家住的地方,倒是艰苦朴素的很。门倒是关着的,且还用草绳在门检上打了个结。假如有人想进去,用十根草绳打十个结也照样拦不住,用草绳打结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偷偷进去过而己。

这意思厉海自然很明白。他眼睛闪着光,看到件很有趣的事,眼睛盯着这草绳的结,他解了很久,才打开结推开门。可是他并没有立刻走进去。门还在随风摇晃着,发出阵阵很刺耳的声音。屋子里暗得很,日光被高围、浓荫、垂枝所挡,根本照不进去。厉海等自己的眼睛完全习惯于这种光线后,才试探着往里走,走得非常慢,而且非常小心。难道他认为这屋予里会有什么危险不成?不错,有时女人的确很危险的,但女人住的破屋子又会有什么危险呢?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张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十样中倒有九样是女予梳妆时用的。**、椅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每一件都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十个女孩子,只怕最多也只有一两个人敢穿这种衣裳。住在这里的当真是个女人,这女人也必定很有问题。厉海的眼神似又暗淡了下去。他在屋子里打着转,将每样东西都拿起来瞧瞧。他忽然发现韩牡丹居然是个很考究的人,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货。衣服的质料很高贵,而且很干净。而且这屋子里的东西虽摆得乱七八糟,其实却简直可说是一尘不染,每样东西都乾净极了。是谁在打扫屋子?若有人替他打扫屋子,为什么没有人替他打扫院子?厉海眼睛又亮了。突然间屋顶上“忽嘘”一声响。厉海一惊,反手将一根银簪射了出去。银簪本就在梳妆台上的,他正拿在手里把玩,此刻但见银光一闪,“夺”的一声钉入了屋顶。屋顶上竟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原来这屋子的梁间还有层木板,看来仿佛建有阁楼,但却看不到楼梯,也看不到入口。

银簪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面,闪闪的发着光。厉海身子轻飘飘的纵了上去,贴在屋顶上,就像是一张饼捣在锅里平平的,稳稳的绝没有人担心他会掉下来。他轻轻的拔出了银簪,就发现有丝血随着银簪流出,紫的血看来几乎就像墨汁,而且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

厉海笑了,“原来只不过是只老鼠。”但这只老鼠就帮了他很大的忙。他先将屋顶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再用银簪轻敲。

屋顶上自然是空的。厉海游鱼般在屋顶上滑了半圈,突然一仰手,一块木板就奇迹般被他托了起来,轻露出了黑黝黝的入门。

外面的缀动呼声已离得更远了,令人失望的是这阁楼上并没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只不过有张凳子有个衣箱。衣箱很破旧,像是久已被主人所废弃。但厉海用手去摸了摸。上面的积尘居然并不多。打开衣箱一看,里面只不过有几件很普通的衣服。

这些衣服绝没有丝毫奇异之处,谁看到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有厉海是例外,也许就因为这些衣服太平凡,太普通了,厉海才会觉得奇怪。

一个女子的阁楼上,怎会藏着普通男人穿的衣服?难道这些衣服是韩牡丹的姘头穿的,盖上衣箱从原路退下去,将木板盖好,往下面望上去,绝对看不出有人上去过。然后他又将那根银簪放回妆台,走出门,关起门,用原来的那根草绳在门栓上打了个相同的结。

看他的样子,居然好像就要走了。墙头上的火苗已化作轻烟,火势显然已被扑灭。院外已传来了一阵呼唤声,正是来找厉海的。

厉海突然一掠而起轻烟般直上屋脊。他听到有两个人奔入这院子,一人唤道:“厉相公,厉大侠,我家庄主请你到前厅用茶。”

另人道:“人家明明已走了,你还穷吼什么?”那人似乎又瞧了半天,才嗡嗡着道:“他怎么会不告而别?莫非是被我们那位宝贝二庄主给拉走了。”

另人笑道:“这姓厉的一来,就害得我们这些人几天没得好睡,比他吃吃我们那宝贝二庄主的苦头也好。”厉海闷声不响的听着,只有暗中苦笑等这两人都走了出去,忽然掀起了几片屋瓦,在屋顶上挖了个洞。将挖出来的泥都用大手巾包了起来,用屋瓦压着,免得被风吹散。这些事若换了别人的手做,有多麻烦。但厉海却做得又干净,又利落,而且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有条狗在屋顶下都绝不会被惊动。从头到尾还没有花半盏茶功夫,他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溜回了那阁楼。

天光从洞里照进来阁楼比刚亮得多了。厉海找着了那只死老鼠远远抛到一边。扯下块衣襟。将木板上露出了方被银簪钉出来的小孔。厉海在上面瞧了瞧又用那根开锁的铁丝将这小孔稍微通大了些。然后他就舒舒服服的躺丁下来,轻轻的揉着鼻子嘴角露出了微笑,像是对这现行的一切都觉得很满意。又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门忽然发出“吱”的一声轻响,明明睡着了的厉海居然立刻就醒了过来。

他轻轻一翻身,眼睛就已凑到那针眼般的小孔上。厉海早已将位置算好。开孔的时候,所用的手法也很巧妙,是以孔虽不大,但一个人若走进屋子,他主要的活动范围,全都在这小孔的视界之内,从里面望上去。这小孔却只不过是个小黑点。

走进屋子来的,果然就是韩牡丹。

只见她面打呵欠,一面伸懒腰,一面又用两手捏着她那张长长马脸下的颈脖,在屋子里打了几个转像是在活动筋骨。

除了她身上穿的衣服外,看她现在的举动,实在并没有什么花痴的模样;但一个花痴回到自己的屋予里,是不是就会变得正常些呢?世上大多数花痴,岂非都是见到男人之后才会发花痴的吗?

厉海似乎觉得有趣。因为他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从来不知道花痴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事。

只见韩牡丹转了几个圈子,就坐在梳枚台前,望着铜镜呆呆的出神。又拿起那根银簪,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喃喃道:“死小偷,坏小偷,你想来偷什么?”她果然已经发现有人进过这屋子。

厉海面上不禁露出了得意之色,就好像一个猎人已捉住了狐狸尾巴。谁知他刚眨眼韩牡丹竟突然间不见了。原来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闪身已到了厉海瞧不见的角落,厉海虽瞧不见他还是听到地板在“吱吱”的响。

韩牡丹他究竟在干什么?

若是换了别人定会等他再出现。但厉海却知道自己等得已经够久了,现在这时机再也不能错过。他身子一翻已掀起那块木板。他的人已轻烟般跃下。

厉海若是迟了一步,怕就很难再见到韩牡丹这个人了。妆台后已露出了个地道,韩牡丹已几乎钻了进去。

厉海微笑道:“客人来了,主人反倒要走了么?”韩牡丹一回头,看到厉海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叫道:“客人?你算是什么客人?你是大骗子,小偷……”她手里本来拿着样扁扁的东西,此刻乘着一回头,一眨眼的功夫,已将这样东西塞入怀里。

厉海好像根本没有留意。还是微笑道:“不论如何,我并没有做亏心事,所以也不必钻地洞。”韩牡丹听厉海说做了亏心事才钻地洞。又跳起来吼道:“我钻地洞找朋友,干你什么事?”厉海道:“哦?钻地洞是为了找朋友?难道令友健在地洞里?”

韩牡丹道:“一点也不错。”厉海答道:“只有兔子才往在地洞里,难道你的朋友是免子?”韩牡丹瞪眼道;“一点也不错,兔子比人好玩多了,我为什么不能跟它们交的友?”厉海叹了口气,道:“不错,找免子交朋友至少没有危险,无论谁想装疯,兔子定看不出。”

韩牡丹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眨,反而大笑起来道:“好,好,原来你也喜欢跟兔子交朋友,来,来跟我一起走。”

她跳过来就想拉厉海的手。但厉海这次可不再上当了,一闪身,已转到他背后,笑道:“我既没有杀人也不必装疯,为什么要跟兔子交朋友?”

韩牡丹笑噶噶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厉海眼睛瞪着他,一字字道:“你已用不着再装疯,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韩牡丹大笑道:“你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薛家的二庄主,天下第一的才女呢。”

厉海道:“除此之外,你还是天下第一号的冷血凶手。”韩牡丹笑道:“凶手?什么凶手?难道我随手很凶么?我看倒一点也不凶呀。”

厉海也不理他,缓缓道:“你走进这屋子,就立刻知道有人来过了,因为你的东西看来虽放得乱七八糟,其实别人只要动一动,你立刻就知道。”韩牡丹大笑道:“你若到我兔子朋友的洞里去过,它们也立刻就会知道的?”厉海道:“你算准除了我之外,绝没有人怀疑到你,所以你发现有人进来过,就立刻想到是我。”

韩牡丹道:“这只因为我早已知道你不但是骗子,还是小偷。”厉海道:“你这屋子看来虽然像是个疯子任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破绽,是万万瞒不过明眼人的。”

韩牡丹道:“你是明眼人么,我看你眼睛非但不明,还有些发红,有点像我的免子朋友哩。”厉海道:“这屋予就像是书生的书斋,你看你把书堆得乱七八糟,其实却自有条理,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实在比书生的书斋干净多。”他跟随一转,笑了笑,道:“你以后若还想装疯,最好去弄些牛粪狗尿,洒径这屋子里,用的粉也切切不可如此考究,用些墙壁灰涂上也就行了。”

韩牡丹拍手笑道:“难怪你的脸这么白原来你涂墙灰……厉海道:“最重要的是,你不该将那些衣服放在阁楼上。”

韩牡丹眨了眨眼,道:“衣服?什么衣服?”

厉海道:“就是你去杀人时的衣服。”韩牡丹突然“格格”的笑了起来,但目中却已连半分笑意都没有。

厉海盯住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已发现了这些事。知道你的秘密迟早总会被龙揭穿,所以就想赶快一溜了之。但这次我又怎会让你溜走?”

韩牡丹越笑越厉害,到后来居然笑得满地打滚。怎奈厉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无论他滚到哪里都再也不肯放松。厉海道:“我初见你的时候,虽觉有些奇怪,却还没有想到你就是那冷血的凶手,你若不是那么急着杀我,我也许永远都想不到。”

韩牡丹在地上滚着笑道:“别人都说我是疯子,只有你说我不疯,你真是个好人。”她滚到厉海面前厉海立刻又退得很远,微笑道:“到后来你也知道要杀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你才想嫁祸于我,想借你兄长的利剑来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