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边云的日记本25(1 / 1)

“隆”的,剑已刺入……

使刺入的竟不是厉海的背脊,而是树干。原来厉海这着竟是诱敌之计,他身法变化之快,简直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得出的。就在他已快撞上树干的那一瞬间,他身子突然缩起,用双手抱着枝头,就地一接,掠出了两三丈。他听到“陈”的一声,就知道剑已刺入树干。这是很坚实的桐树。剑身刺入后,绝不可能应手就拔出来,那必需要花些力气费些时间。厉海若在这刹那间亮出拳脚,韩清就未必能闪逃得开,至少必定来不及把剑拔出来。韩清手中无剑,就没有如此可怕了。但厉海并没有这么样做,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瞧着韩清似乎还在等着他出手。韩清既没有出手,也没有拔剑。他却注意着嵌在树干中的剑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你果然有你的取胜之道,果然没有败。”

他承认厉海未败,便无异已承认厉海胜了。韩清号称“天下第一剑”平生未遇敌人,此刻却能将胜负之事以一笑置之,这份胸襟,这种气度确也非常人可及。厉海心里也不禁暗暗觉得敬佩,肃然道:“在下虽未败,前辈也未败。”韩清道:“你若未败便可算是胜,我若不胜就该算是败了。因为我们所用的方法不同。”厉海道:“在下万万不敢言胜,只因在下也占了前辈之便。”韩清又笑了笑,道:“其实我也知道,我毕竟是上了你的当。”

他接着道:“我养精蓄锐在这里等着你,那时我无论精神体力都正在强锋状况之中,正如千石之弓引疆待发。”厉海道:“是以在下那时万万不敢和前辈交手。”韩清道:“你先和我说话,分散我的神志,再以言词使我得意。等到我对你有了好感时,斗志也就渐渐消失。”他淡淡笑道:“你用的正是孙子兵法上的妙策,未交战之前,先令对方的士气一而衰,再而竭,然后再以轻功消耗我的体力,最后再使出轻兵诱敌之计,剑法乃一人敌。你所用的兵法战略却为万人敌,这也难怪你战无不胜,连石观音和神水宫主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厉海摸了摸鼻子垂首笑道:“在下实是惭愧得很……”韩清道;“高手对敌正如两国交战,能以计败我,我也是口服心服的。”厉海叹了口气,道:“前辈之胸襟气度,在下更是五体投地,在下本就没有和前辈争长短之意,这一战实是情非得己。”韩清叹道:“这实在是我错怪了你。”他不让厉海说话抢着道:“现在我也已明白,你绝非那盗剑行刺的人,否则我方一剑失手你就万万不肯放过我的。”厉海道:“在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要向前辈解释,也为的是想观摹臂摹前辈的剑法,只因总觉得那真正刺客的剑法,出手和前辈有些相似。”韩清动容道:“哦?”厉海道:“我迟早总免不了要和那人一战,那一战的胜负关系重大,我万万败不得。是以我才先来观摹前辈剑法,以作借鉴。”

韩清道:“我也想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厉海沉思着徐徐道:“有前辈在,我想那人是万万不会现身的。”韩清道:“为什么?”

厉海沉吟不语。韩清再追问道:“你难道认为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面上已露出惊疑之色,但厉海还是不肯正面回答他这句话,却抬起头四面观望着,像是对这地方的景色发生了兴趣。这是个很幽静的小园。林本密森却大多是百年以上的古树,枝离地至少在五丈以上,藏身之处并不多,屋宇和围墙都建得特别高,就算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也很难随意出入,来去自如。有经验的夜行人是绝不会轻易闯到这种地方来的。何况住在这里的,又是天下第一剑客韩清。韩清沉吟着道:“若换了是我,我就未必敢闯到这里来行刺,除非我早已留下了退路,而且算准了必定可以全身而退。”

他发现塘角还有个小门,四面墙上都爬满了绊结的绿藤。所以这扇门倒有一大半被掩没在藤箩中,若不留意,就很难发现。厉海很快的走了过去,道:“难道这就是他的退路?”韩清道:“这扇门平日一直是锁着的,而且已有多年未曾开。门上的铁栓都已生了锈,的确像是多年未曾开启。但仔细一看,就可发现栓锁上的铁锈有些被刮落在地上而且痕迹很新。”厉海从地上拾起了一片铁锈,沉思着道:“这地方是不是经常有人打扫?”

韩清道:“每天都有人打扫,只不过……这两天……”厉海笑了笑,说道:“这两天大家都在忙着捉贼,自然就忘了打扫院子所以这些铁锈才会留在这里。”

韩清道;“铁绣?”厉海道:“这扇门最近一定被人打开过,所以门栓和铁锁上的锈才会被刮下来。”韩清道:“前天早上没有人打扫过院子,扫院子的老李做事一向最仔细,他打扫过的地方,落叶都不会留下来。”厉海道:“所以这扇门一定是在老李扫过院子以后才被人打开的,也许就在前天晚上。”

韩清动容道:“你是说……”厉海道:“我是说那刺客也许就是从这扇门里溜进来,再从这扇门出去的。”韩清脸色更沉重。背负着双手续缓缓蹬着步,沉思道:“此门久已废弃不用,知道这扇门的人并不多……”厉海轻轻的摸着鼻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韩清沉默了很久,才接着道:“那人身手捷健,轻功不弱,尽可高来高去,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扇门呢?”厉海道:“就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会从此门出入,所以他才要利用这扇门,悄然而来,全身而退。”

韩清道:“仍现在这扇门又锁上了。”厉海道:“嗯。”韩清道:“他逃走之后难道还敢回来锁门。”厉海笑了笑,道;“也许他有把握能避开别人的耳目。”

韩清冷笑道:“难道他认为这里的人都是瞎子。”厉海道:“也许他有特别的法子。”韩清道:“什么法子?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不成。”

厉海不说话了,却一直在盯着门上的锁。然后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很长的铁丝,在锁孔里轻轻一挑。只听“格”的一声,锁已开了。

韩清道:“我也知道这种锁绝对难不倒有经验的夜行人,只不过聊备一格,以防君子。”厉海笑道:“只可借这世上的君子并不多,小人却不少。”

韩清也发觉自己失言了,乾咳了两声,抢先打开了门,道:“海哥是否想到隔壁因院子瞧瞧。”厉海道;“确有此意,请前辈带路。”

他似乎对这把生了锈的铁锁很有兴趣。居然乘韩清先走出门的时候顺手牵羊,将这把锁藏入怀里去。只见隔壁这院子也很幽静。房屋的建也差不多,只不过院中落叶未扫,窗前积尘染纸,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荒凉萧索之意。韩清目光扫过积尘和落叶,面上已有怒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至少已有三个月未曾打扫了。厉海心里暗暗好笑原来韩家庄的奴仆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功夫也只不过做在主人的眼前而已。有风吹过,吹得满院落叶猎猎的飞舞而起。

厉海道:“这院子是空着的?”韩清又乾咳了两声,道:“这里曾经是牡丹的居处。”

厉海道:“现在呢?”韩清道:“现在?咳咳,因为我潜心武道,一向不过问庄子里的事情,凡是都是牡丹在操作,所以她就搬到前院去了,这里反倒是空置了下来....不过牡丹说她偶尔也会回来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打扫。”

厉海目光闪动道:“二庄主最近怕也很少住在这里。”

韩清“哼”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哼”是表示不满;叹气却是表示婉惜。就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有人惊呼着道:“火……马棚起火。”

韩清虽然沉得住气,但目中还是射出了怒火冷笑道:“好好,好,前天有人来盗剑,昨天有人来行刺,今天居然有人来放火了,难道费韩清真的老了?”厉海敢紧赔笑道:“秋冬物燥不小心就会有火焰之灾,何况马棚里又全是稻草……”他嘴里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已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了—“小秃子”。他们见到厉海进来这么久还无消息,怎么肯在外面安安份份的等着。韩清勉强笑了笑,还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阵惊呼**之声传了过来“厨房也起火了……小心后院,就是那放的火!追。”小秃子放火的技术原来并不十分高明。终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厉海暗中叹了口气。只见韩清面上已全无半分血色,似乎想自已出马击退那纵火的人,又不便将厉海一个人抛下来。往高墙上望过去又可望见闪闪的火苗。厉海心念一闪道:“前辈你只管去照辑火场,在下就在这里逛逛。”韩清跺了跺脚,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失陪片刻。”

他走了两步突又回首道:“舍妹若有什么失礼之处,海哥你用不着对他客气只管教训他就是。”厉海微笑着,笑得好像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