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阿桑只有去看一眼。这一眼看过,她也好似忽然疯了似的,张开嘴大叫起来。仍谁看到一具没有头的尸体,都会吓的惊叫起来,可当福阿桑看到那尸体安详交叠放在肚子上的手时,她嘴巴张得更大了,像是要发出极度震撼的声音,厉海不等她呼声发出,已掩住了她的嘴,轻轻扶着她的背,等她的惊慌平静下来才柔声道:“小声说话,莫要惊动别人,知道吗?”福阿桑点了点头,等厉海的手放开,她目中已不禁流下泪来,颤声泣道:“我姐姐,这个,是我的姐姐,你看她的手,右手拇指的位置,有个胎记,打一生下来,就有的胎记!我姐姐的尸体怎会到这里来了?”
厉海眼睛里发光,缓缓道:“只因为要有一个人的体来顶替韩幕雨,你姐姐又恰巧病在垂危,所以他就选上了你姐姐。”福阿桑道:“这……人难道是和我家里人串通好了的?”
厉海叹了口气道:“财帛动人心,这也怨不了家里人。,款且你姐妹二人本就是逃难来的,你这些亲戚没有直接将你们姐妹俩卖了,只是卖了你姐姐的尸体,也算是.....”
福阿桑张大了嘴,连气都几乎停住了。她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饼了半晌,她忍不住问道:“棺材里既然是我姐姐,那么韩幕雨到哪里去了?”
厉海一字字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很快就可看到她了!”等厉海他们走出去!躲在窗外的人立刻也转身飞奔,星光照着她头上的白发,这人居然竟是张妈。
难道她早己知道棺材的体并非她的雨幕?那么她又为何还要故作悲伤?这和善的老妇人难道也有什么诡秘的图谋不成?厉海拉着福阿桑向外跑,只望能快些离开这地方。但就在这时突然人道:“厉海,你又来做啥?”这句话没说完,已有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厉海转头一看,霍然是韩牡丹!厉海暗中叹了口气推开福阿桑,悄悄道:“转角那边有道门,快走,回家去等我。”福阿桑早已吓呆了。连跑都已跑不动。韩牡丹望了眼福阿桑,双眼像是露出丝醋意来:“你老大的胆子!早就听江湖人说你厉海风流成性,没想到你连村姑都不放过!更过分的是,居然带着村姑去我侄女儿的停尸房鬼混,难道是因为那样比较刺激点么!”
厉海挡住韩牡丹的视线,听脚步声,他知道到福阿桑已走远,才笑了笑,道:“我要说不是,你肯定不会相信咯?那我要说其实你侄女儿没有死,你肯定也更不会相信咯?”
韩牡丹眼睛一瞪:“什么?幕雨没有死?怎么可能啊,我可怜的侄女儿,头都掉了啊!”她马脸上的鲢鱼嘴一撤,忽然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这一着倒出了厉海意料之外,只有赔笑道:“算了,等我找到真相之后再说吧,先走了!”听到厉海这样说,韩牡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道:“不行,你今天晚上就要跟我说清楚,幕雨她到底怎么回事!”厉海怔了怔,道:“可我现在没法说清楚!”韩牡丹一闪,整个人居然冲到了厉海的身边,闪电般向厉海鼻旁的“迎香穴”一捏。厉海只觉身子一麻,人已被他举起。
只听她格格奖道:“幕雨死没死我没关系,你跟我回房去罢!”厉海扭头就看到那张马脸上的鲢鱼嘴,正冲自己喷着唾沫星子,又腥又臭,让厉海这样的风流胚子跟韩牡丹回房,那还不如直接将他杀了过瘾!
“你杀了我吧!”厉海叹着气,摇了摇头。
“好!那我就杀了你!”韩牡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将厉海的身子抡了起来,往假山上掷过去。厉海的头眼看就要被砸得稀烂。
福阿桑奔到角门时,已喘不过气来了。门虽然没有上锁,却是用铁栓拴着的。福阿桑喘息,去拔门栓,怎奈铁拴已销住,她越着急,就越拉不开,越拉不开,就越着急。她简直快急疯了又不知厉海会不会起来。就在这时,突听一人格格笑道:“你既已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吧!何必急着走呢?”
福阿桑吓得魂都没有了,连头都不敢回,拔脚就跑。可是才跑了两步,就有只又瘦又乾,鬼爪般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扼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她连惊呼都没发出,就晕了过去。厉海做鬼也没有想到自已竟会死在个“花痴”的手里。韩牡丹一松手他身子就向假山飞了过去,这时他虽已能动弹,但若想改变身形,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的了。
......
看来这次厉海在二王庄还是够倒霉的!
我跟厉海认识这么长时间,除了在草原上那次以外,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倒霉的时候,接连着出现生命危险。
“那你被撞了没有呢?”我站起来,去看了看厉海的脑门,好像挺平整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想是假的,“想来是没有撞到吧?那又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救了你的命呢?”摇晃着脑袋,我在脑海中将可能的人一一想过,“韩清?不太可能,”我摇了摇头,第一个人选被自己否定了,“福阿桑?就更不可能了,那丫头能自保就不错了,况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除非是用身体挡在假山前头,不过若是那样的话,恐怕你现在就不会是跟我坐在这里喝酒了,而是坐在床边陪着伤员了,啧啧,若是撞在人家胸口,你这颗脑袋的大小...”
“噗嗤!”厉海一口高粱酒喷了出来,幸好他还知道要转开头去,要不然我肯定要去洗脸了。
“算了算了,你太强了,我不跟你卖关子了,要说有人救我吧,不是太贴切,但要说是我自己自救的,说真的,那个时候我是真没辙了,太近了,韩牡丹的那一招也太狠了,我当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的时间和空间,若那真是一栋假山的话,我想我现在要不是该躺在**,要不就应该是躺在棺材里了!”
我对厉海这种风凉话完全是嗤之以鼻,古话都说“祸害遗千年”,想厉海这种“天怨人怒”的货色,阎王爷才不会想早收下去祸害自己,还是让他在人间多呆呆时间,祸害祸害人世间,说不定地府的生意也能多火爆一阵,掐着指头我算了算,自打跟这家伙认识之后,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多,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可不少。
“你这家伙,阎王爷不收的!”
“是啊!”厉海擦了擦嘴,重新给自己倒上酒,“说起来,阎王爷也是恨我的!”
“哦?”我很是意外,没想到厉海居然也知道这一点,想着想着,我大笑起来,“你小子,你也知道自己讨厌,阎王爷懒得招呼你啊!”
厉海怔了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杀了不少人吧!”
“你杀了人,阎王爷有收入了,怎么会不高兴呢,主要是你这家伙有时候太较真,都不像个中国人了!”
“错了!”厉海摇着头,显然是不同意我的话,“哦?说说,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我是杀了人,但实际上,我觉得被我杀死的人,大概才是阎王爷最喜欢的,因为这些人要是不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去阎王爷哪里报道了,你说,我跟阎王爷这样对着干,他老人家会不会喜欢我?”厉海一边说,一边自嘲的笑着。
我一下子沉默了,他说的真不错。
厉海虽然不是个惜生的人,需要开杀戒的时候从不犹豫,但据我所知,他好像还真没有杀过一个不必被杀的人。很多时候,他厉海被人欺负,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他也不会生气,即使所有的人都说那人是万恶不赦的时候,他也不动手,除非他自己找到了值得确信的证据,那个时候,厉海才会腰身一变,成为一个出手毫不留情的杀手!
我曾经说过,其实厉海才是个杀手,杀手中的杀手!
别看他平时风流才子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装的就是“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彻底的法家那一套,换了身厉海柔和的皮囊,倒是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当然,我也不是说法家的东西不好。一套制度的好不好,重要的不是制度本身,而是看他是否适合现在社会的情况,该用儒家的时候用儒家,该用法家的时候,还是要用法家的!
但厉海手中从未死过不该死之人,这一点,我是坚决承认的。所以他这样说,也不完全不正确,只是我们讨论的问题有个最大的缺陷:阎王爷到底是喜欢安静还是热闹?
“好了好了,一不小心就说远了,阎王爷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管的!”厉海摆着手,望着我,“你若是还想听我说故事,是不是也该表示点什么,总是我一个人说,总觉的有些吃亏啊!”
“吃亏就是占便宜!”我顺手给自己倒上杯红高粱,举起又空了的角子,我看到了小二那惊恐的目光,可能是被我的酒量把他吓到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红高粱虽然算是一种烈酒,但别红高粱烈十倍的酒,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要是男人都不能喝酒了,那还算是男人么?
“你若是还要要酒的话,我恐怕就只有去典当铺卖我的帽子了!”厉海脸色有些发青的望着我。
“你有帽子么?”我打了个酒嗝,江湖上的人,什么时候见过海哥戴帽子的?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大名鼎鼎的风流俊才,文人中的武举,武人中的状元,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海哥,会缺银子么?”
“可我现在是千金散尽,还没有复来啊!”厉海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摊开手,“不信你可以来搜搜,接了着桌子帐之后,若还有剩余的钱,我全部送你喝酒可好?”
厉海应该是不会说谎,就算他会说谎,也不会在钱的事情上说谎,所以我还真被他给唬住了,可是,没有酒,这个故事该怎样听下去?
“客观,我们老板说了,按照两位今天消费的金额,我们可以赠送一瓶酒的,不过不是红高粱了,而是烧刀子。”店小二听完我和厉海之间的对话之后,突然插上嘴来。
“烧刀子?”我抽了抽自己的鼻子,烧刀子也比西湖龙井来的舒服,瞪了眼店小二,我道:“那你还等啥啊?让对面那个帅哥结账,然后,把酒送上来吧,对了,一定要直接送到我手上,免得被某个酒虫子快要爬出喉咙的人给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