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哥哥能进来吗?”
“可以。”
景煜推开房门,看到的是趴在床上的萧云。
“哥哥。”
景煜推开门,一边拍著妹妹的背,一边安慰道:“云儿,有什么事跟哥哥说,别自己躲在被子里哭。”
萧云抱住景煜,萧云只是觉得祖父年纪这么大了,清白了一辈子,刚正不阿,却摊上她这么个不孝的孙女,老了老了,名誉声名被她毁了。
景煜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任由萧云发泄。
萧云哭着哭累了,在景煜怀中睡着了,景煜小心翼翼地将萧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关上门。
书房里几人都没睡,老太爷也是愁眉不展。
“云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我钮祜禄家的人,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倾全族之力也要护住云儿,我这个妹妹我最清楚,她最心疼云儿,但是她更在乎皇家颜面,她野心巨大,她想当垂帘听政的冯太后。”
钮祜禄氏向来不惹事,但是也是不怕事,毕竟老国公手里的血可不少,他早年征战沙场,直到明赫成婚之后雍正十二年才班师回朝。
他沉寂了二十多年,并不代表他是个老糊涂,云儿是暗卫这件事本就是个不算秘噸的秘噸,知道的只有他们几个,朝堂上蹦跶的最欢的就是庆妃一党。
除了庆妃还有其他妃嫔的母家,不过吵吵嚷嚷地就是庆妃母家。
今日乾隆一气之下将庆妃下了狱,却又有百姓的施压。
没办法,乾隆又把人放了出来,只是罚俸半年。
却没想到第二日,国子监就发生了暴动。
国子监的学生跪在午门外,痛述萧云和钮祜禄氏的罪名。
钮祜禄氏,蛊惑君心,此其罪一也;
身为暗卫,玩忽职守,此其罪二也;
身居高位,功高震主,此其罪三也;
前朝后宫,一手遮天,此其罪四也;
卖女求荣,魅惑君上,此其罪五也。
五条大罪,桩桩件件,皆是直指钮祜禄氏与萧云。
午门外学子示威游行,午门内也是波谲云诡,算计成风。
算人心,窥生机,纵然文人也难免欲望。
乾隆在乾清宫中,大臣们也都在这一处。
两极分化甚为严重,一边要保住英国公府,一边要铲除钮祜禄氏,两方争执不休。
保皇党,庆妃党,皇后党,太后党,各执一方。
如今太后党保的是太后,太后是钮祜禄氏为了保钮祜禄氏自然要与保皇党站在一处。
皇后一党,保的自然是十二阿哥,可十二阿哥也不愿继任皇位,这皇后党也就成了二皇子一党,自然也会保钮祜禄氏。
如今只剩下一个庆妃,庆妃无儿无女,但她谋的是家族兴衰,她明白,她从一个民籍到镶黄旗包衣,全家抬了旗成了陆佳氏是有多么不容易,谁也不能挡他们的路。
这庆妃一党,自然都是些蝇营狗苟之人,大清律例他们从不放在眼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乾隆冷冷看着,迫于局势,让陆佳氏闭门思过,本想着杀一儆百,却没想到还是他小看了陆佳氏收买人心的能力。
庆妃一党,他自是找个机会收拾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学生。
这群学生的文笔,倒是不错,文笔犀利,一针见血,连他都无法反驳。
字里行间,皆是斩杀萧云,不留一线生机。
前朝乾隆焦头烂额,当初漠边之战都未曾让他如此。
国公府今日并未来此,明赫也是一早便向他告假。
“陛下,国公爷来了。”
“宣。”
“是。”
李玉将明赫宣进殿中,只见明赫跪在中央,双手呈上一本折子。
乾隆翻看折子,那是辞官的折子。
“明赫?你这是?”
明赫磕头之后:“陛下,臣并非意气用事,只是臣老,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当时清婉生下念儿就走了,走得早。
云儿四岁来到我家,臣一直把云儿当做亲生的女儿,如今臣的孩子蒙受了不白之冤,臣不想着保护她,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臣怎么配得上她一声阿玛。”
明赫句句泣血,所说所言,皆是他肺腑之言。
她们既然觉得云儿是红颜祸水,他便带着云儿走的远远的,如今云儿找到了亲生哥哥,他们便去大理。
“陛下,臣深知暗卫营的规矩,请陛下废了云儿一身功夫,但看在云儿四岁入宫,这十二年来,给陛下带来了欢乐的份上放云儿一条生路吧。”
明赫跪在殿下,背挺得直直的,不卑不亢,如今他甘愿如此,也只是为了他的孩子能够有一线生机。
萧云在府中听说了的,他看着院子里的护卫,他的阿玛下令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可是她是暗卫,最年轻的暗卫统领,这群护卫又怎能是她的对手。
萧云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宫,没有去找乾隆,径直回了天枢阁。
“云风,事情怎么样了?”
“萧云?你怎么来了。明大人不是在乾清宫请求陛下允他辞官,带你离京呢!”
“你再说一遍?我阿玛怎么了?”
云风一听就坏事了,原来萧云并不知情,他说出来了,他不会被灭口吧!
萧云顾不得云风的话,直接去了乾清宫,他不敢进门,只是躲在屋顶,掀开琉璃瓦,向下看去。
这却让她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明大人以退为进,走的真是一步好棋,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你那个好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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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正是礼部侍郎王行之,这人萧云认识,妥妥的庆妃一党,此人花天酒地,金天银地,大腹便便,说起话来,令人作呕。
“明大人爱女之心令人动容,如今该彻查的便是云格格是暗卫这是怎么传出去的,更何况坊间造谣云格格红颜祸水,魅惑君上这更是无稽之谈,这证据在哪儿呢?不过就是捕风捉影,竟也能劳烦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庆妃一党誓死要从钮祜禄身上咬下一块肉,以此一步登天,开始了毫无差别的攀咬。
乾隆甚至,如今他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他一旦收拾了陆佳氏,那么萧云会彻底成为?姓口诛笔伐的对象,他不能再次让萧云置身于危险之中。
乾隆让人彻查流言的起源,终于在一个小太监找到了突破口。
却没想到这个小太监还未审查就已经服毒自杀,证据再次中断。
萧云该听的听到了,于是去了寿康宫,她没有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如今的太后恐怕也已经将她当做一颗废棋。
还真是讽刺,这群人的面目让人作呕。
晴儿焦急的睡不着,如今她见不到萧云的面,也见不到景煜,只能独自唉声叹气。
“晴儿。”
“云儿?”晴儿看着忽然出现在她寝殿的萧云,跑过去,抱住她向她诉说著这几日她的担心与思念。
“我没事,我很好。晴儿,不用担心我。”
外面的势头她大体听说过,如今就连国子监的学生也是如此,这件事就大了。
因为无论什么,他们都不能对这群学生下毒手,无论是事实还是造谣,乾隆陛下首先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一个让他们的满意的交代。这个交代的最终结果就是如何处置萧云的交代。
“云儿,你去见过陛下了吗?”
“出宫那日见过,我以前见到陛下总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我与他倒是像极了陌生人一般。”
晴儿也不知该不该说乾隆对萧云的爱意,可如今看来,还是不要说了,否则徒增萧云烦恼。
萧云从寿康宫出来,再次回了天枢阁。
普天之下,她也只有天枢阁和国公府能去了。
萧云走进额日乐的寝室,看着额日乐在看《兵书》。
“额日乐。”
“萧云?”额日乐见到萧云一脸的惊讶,这里不是世外桃源。紫禁城发生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立场去关心一个即将成为敌人的人,却没想到萧云的想法倒是让他觉得他与萧云惺惺相惜。
“额日乐,你的伤口快好了吧?我会与你一?前往边疆,你既然要成为准噶尔可汗,那么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离间你们汗庭,其奴一直认为达吉娜是他的人,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其奴本人太过自负,也太过疑神疑鬼,我不建议你以二王子的身份回去,我会让银硕在你身边,他的易容术也是不错的,你必须以另一个身份留你们的汗庭。”
额日乐惊诧于萧云的聪明才智,萧云勾起了他的兴趣。
萧云留在了天枢阁,再也没有出去过,外面的声讨声也从未停止过。
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不曾入睡。
景阳宫内,庆妃看着外面的局势,勾起唇角。
庆妃一向不爱后宫争斗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可是谁能想到,她比曾经的纯贵妃还要心狠手辣。
“佩珠啊,听说今日国子监的学生跪在了午门外,陈述了钮祜禄氏的五条罪状?”
“是,娘娘,奴婢还听说,玄武卫的北镇抚司带人前去,却不敢动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国子监的学生,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他们是国之根本,玄武卫也好,陛下也罢,他们不敢对国子监动手,这样一来,只能是钮祜禄氏背这个锅。”
钮祜禄氏怪不了别人,怪只怪自己深得陛下信任,挡了他们陆佳氏的路。
一代清流,最终不也是会被扣上奸佞的帽子,轰轰烈烈地兴盛,寥寥草草地陨落,这便是朝堂。
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兰因絮果易还,人心沟壑难平。
多少人标榜著堂堂正正之君子,实则是声色犬马之懦夫,
庆妃在这后宫十几年,她若没有手段,恐怕她早就被算计致死了。
她也曾期待有属于她和乾隆的孩子,可是呢?
她以为的坐胎药,实则是避子药,她以为的好姐妹,这十几年了一直在算计她。
凭什么苏锦芊儿女双全,她却孤零零一个人。
当初她利用云格格,在苏锦芊面前添油加醋,她明白苏锦芊的欲望有多么大,她也知道苏锦芊有心爱之人却不能长相厮守,她更理解苏锦芊为什么如此痛恨陛下,苏锦芊绝不允许任何人诞下乾隆的子嗣,这是她对爱新觉罗家的惩罚。
可是还是有阿哥公主不断诞生,但是也有很多孩子死在她的手里。
曾经加菲的八阿哥,九阿哥;皇后的五公主全部死在她的手里,还有数不清的孩子,皆命丧她手。
如今苏锦芊被赐死,后宫位高权重之人,也只剩下皇后,令妃,舒妃,嘉嫔还有她。
她有协理六宫之权,她终于感受到了权力。
她要让她的父亲,她们陆家满门都成为流传?世的贵族高门。
虽然如今有科举制,可是世家寒门之争从未消停,她看向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他们渴望的眼神有多荒唐,天下的捷径从不为寒门而开。
庆妃明白,她的父亲就不明白吗?
“老爷,我看着外面的声讨声一声大过一声,英国公府真的会从此寂灭吗?他们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啊。”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次的计划能彻底扳倒英国公府。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姓是国之根本,我们这次是煽动?姓,陛下不想处理也得处理,否则众口铄金,陛下的江山也不稳固。你我都能明白的道理,讷亲明赫不明白吗?官家不明白吗?他们比谁都明白。
皇亲国戚,脱了这身衣服,他们什么都不是。”
是的,乾隆比谁都明白,他执政二十年,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他必须要做出个抉择,他没想到这群人会煽动国子监,偏偏他还拿他们没办法。
乾隆最厌恶别人威胁他,可这次都已经威胁到他的跟前了,他却拿他们没办法,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讷亲英国公府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决定远离朝堂了。
大清与准噶尔之间必定有一战,讷亲擦著自己的宝剑,若不是情势逼人,他也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可如今他的孙女遭受了如此不白之冤,他又怎能让云儿独自一人面对这些恶心呢?
讷亲决定重拾宝剑,重披铠甲,他要带着自己的亲人,前往北疆。
他不屑参与朝廷争斗,对谁都是一副好脸色,恐怕让人忘记了,如今让北疆恐惧的幽灵兆惠是他带出来的了,也忘记了他曾一人一马横跨半疆取准噶尔曾经的可汗也是如今达瓦齐的父亲的项上人头,真当他是软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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