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黯淡，四处一片空寂，唯有人走过的脚步声响起。
凤翎关的速度很快，但他又一次被拦下了。
数十名除妖师将他围住，他们都盯着他手里的那把剑，突然有这之中有一人发现了什么，讶异地唤了一声。
“嗯？凤翎关？”
凤翎关却毫无反应，执起剑率先攻入人群。
……
封尘面前有一幅水镜，镜中浮现混战的影像，他目光凝滞地盯着那把在人手中挥来挥去的剑，似乎在发呆。
半晌，他眼珠动了一下，挥手将影像拂去，身形一步跨出。
?里之外，凤翎关打斗的身影看起来已经有些吃力，段流云随着追踪符紧随其后赶来。
“实力当真了得。”段流云皱眉瞥著中央的身影，随即闪身加入其中。
段流云虽然身体老了，实力却极为不俗，有她的加入，局势更加可观。
凤翎关终是难敌，手部被狠狠击中，剑瞬间脱了手，断流云看准时机伸手去接，却在即将触碰之时，一道流光瞬息闪过，长剑已然落入另一只手中。
同时，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将四处的人全数震开。
段流云勉强稳稳身子，目光顺着那只手看去。
是一个年轻人。
可她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冷白的光芒正指着他们，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那冷芒如一柄锋利的剑，散来的气已经割破了他们的衣袍。
段流云一动不动，但神剑实在重要，她默了片刻，还是硬著头皮道：“阁下，还请将我们的神剑还回来。”
那人将目光放在段流云身上。
段流云瞬间冷汗森森，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的目光似乎很凶，又似乎什么感情也没有，只是被扫一眼便觉得恐惧。
他没有动，只是握著剑柄，然而剑气已经割裂了他的手，他浑然不觉似的，任由血花滴答落在地上。
那把剑在他们手中分明没有任何反应。
封尘垂眸，手指微微用力，那把剔透的剑顷刻断成几截，散在地上。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剑被摧毁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力量也会消失。
所有人脸色苍白，但等了片刻，体内的力量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消失， 所以他们的力量并不是依靠那把剑吗？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面前的冷芒瞬发而动，一个，两个……接着一个一个倒下，没有人能躲开。
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杀人太容易，可以杀人的理由更是数不胜数。
或许有时甚至不需要理由，想杀便可以杀。
封尘问自己，他不能杀吗？为什么不杀？杀才是修行的常事，他不过除去几个碍眼的东西，修士皆如此，这实在再平常不过了。
一叶扁舟荡在缥缈烟波中，初春的雨是冰凉的，落在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封尘闭眼躺于扁舟之上，雨滴落到他周身被无形的灵力荡开，荡出朦胧的雾气。
偏执的欲念在一遍遍侵袭他的脑海，他的识海深处冻结一片寒冰。
尘埃草芥，凡尘众生到底有何不同？何必控制自己不去杀呢？
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去杀吧，既拥有高强的实力何必怜悯草木深。
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反正也没有被在乎过，你不杀人，人会杀你，没什么不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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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痛苦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把所有人都杀了，就再没什么能阻挡了……
去杀吧，杀吧……唯有杀伐能止息痛苦……
封尘睁开眼，眸中似有泪滚滚。
如烟雾一般丝丝缕缕的墨色缓缓从水中探出，无声无息地爬上扁舟，黑色烟雾渐渐团成一团，试图将舟上的人包裹起来。
“哦？妖怪。”舟上的人不知何时起身，伸手抓住几缕墨色。
剩下的烟雾受惊一般迅速退去。
封尘跪坐在舟上，他的眼睛没有眼白，极黑的瞳孔专注看着水中乱颤的一大团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
那团黑色的东西明显察觉到什么，恐惧地想挣脱，但舟上的人稳稳抓着它，他的手看起来并没用力，可它就是挣脱不开。
那妖怪心下一狠，将那几缕挣断，一个猛扎潜入水中，溅起的几点水花顺着封尘的侧脸，慢慢滑到下颚。
他眉眼却弯起，像个找到有趣事物的孩童，带着一丝邪性。
“要玩抓妖怪吗？我最擅长啦！”
……
连日的雨下个没完，都城笼罩在春寒之下，城外那露头的草芽一颤一颤，都活的分外艰难。
突然，一只巨大的脚掌将草芽踩入泥地里，成群的妖向着城门飞奔而去。
混乱开始前的?点痕迹很难被普通人捕捉，在众生还在沉浸在平常的一天时，灾难已经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断瓦残垣，地面荡开的血河看不到尽头，遥远的哭声凄凄泣泣，像是被一把撕裂的布，嘶哑刺耳，带着钻心的痛。
赤着脚的妇人麻木地抱着已经冰冷的婴孩，巷道伸出一张布满污垢的手，把她拖入黑暗。
不多时，呜呜的声音彻底消失。
平天境的除妖师全数出动，可是很难阻挡来势汹汹的妖，妖已经破了一座城，他们的目的，远远不止一座城。
人躲在除妖师身后，乞盼这些拥有奇异能力的人能拯救他们。
除妖师会救人，可这并不代表所有除妖师都不怕死，深陷危难之时某些除妖师为了活命，又会用什么挡在自己前面呢？
……
封尘又抓住了一只妖，这次是一只虎妖，它的身形很大，一张爪子抵得上成年男性身形的一半。
可它此刻却畏畏缩缩地卧在地上，甚至露出肚皮企图讨好它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杀人，也不救人。”封尘皱着眉头，似乎回忆著什么，面上泛出些不快：“但你在我面前吃人，恶心到我了。”
虎妖没有在封尘身上感受到杀意，但依旧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毕竟不服的后果，它方才已经领教过了。
“大人息怒，小的下次一定注意，不只是我，小的还会告诉其他的妖怪兄弟，见到您保证都恭恭敬敬，为您马首是瞻。”
“唔……”封尘似乎在思考：“听起来好像挺不错。”
虎妖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却莫名其妙地又将话锋一转：“你知道吗？我脑子里有个家伙一直要我杀，我不听，他就一直说，我有点烦。”
虎妖抖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它听到杀，立即颤著嗓子说：“您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
封尘眨了眨眼，他听进了虎妖的话：“遵从自己的内心……”
啊，明白了……
封尘弯起了眼睛，他想杀，他不想听脑海里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的话，可是他想杀。
那就杀呗。
封尘很愉悦，虎妖看着他的脸色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彻底顿住了，它的生机一刹那消散。
封尘轻轻笑着，目光透过虚空，似乎在对另一个人说话：“果然不在乎感情就会少一层苦难呢，心障难消的懦夫真该谢谢我能让你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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