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尘垂眸看着他,没动。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个妖兽竟如此弱,还没学会用净尘诀?等会儿真能撑得住吗?
落和也微微失落,他看着封尘的眼睛笑了笑:“那您放在我手上吧。”
若他上手,会把大人的手弄脏。
封尘随手对他施了个净尘诀,将内?放置在他手上。
“直接吃吧,我在这护法。”
化龙的事最好一次成功,只要这个成了,差不多就能成一大半。
落和也捧著内?,他很弱小,所以他被玩弄,被打,被取乐……他时常无能为力。
落和也非常渴求力量。
都说只看眼前欲望的人,是真蠢的无可救药,但心念牵引之时,某些事情是无法言说的。
这能让他变强,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他完全不该犹豫。
但是……如此宝物又岂是容易得到的。
“世间能让妖蛟直接化龙的宝物见所未见,大人给我的是应龙内?,对吧?”落和也问道,他的眼里似乎有种特殊的意味,让人看不明白。
“是。”封尘点点头。
“您先前说我有用,您似乎希望我化龙,也就是说您需要一条龙。”落和也的声音很平静。
“您还需要朱雀环,我本以为您是想对付妖族,如今看来,并不是,否则您不会让一只妖有化龙的可能。”
封尘淡淡地看他一眼:“所以呢?”
落和也没再说话,抬手将内?吞进喉咙,在逐渐升起的难忍钝痛中,他微笑起来。
落和也对很多事情都茫然无知,但他能感知到心底朦胧的情绪,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无所谓,有些东西他很努力地想抓住。
我不知道您的来历,不知道您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您想做什么,更不知道您为什么选择我,但我愿意永远追随您。
……
封尘垂眼看着面前妖蛟的瞳孔一点点变红,他开始发抖,甚至忍受不住软倒在地上,他的皮肤渐渐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血管根根迸出,如蛛网一般遍布全身。
“尊上,他会被这些灵力撑爆的吧。”裘玄巫恍惚地走到封尘身旁。
“或许吧。”封尘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他给过人选择的机会。
不过确实希望落和也能成功。
不然会有些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
封尘转身摄起地上的蛇,直接丢入裘玄巫怀中:“先别让他死了,还有用。”
裘玄巫赶忙伸手接住,他默默嘀咕起来:“一条小蛇哪这么重要?”
落和也有病似的拿着不放就算了,尊上也吩咐他保护着。
他捏著尾巴甩了甩,软塌塌的。
这玩意儿看起来真快死了,算了,还是喂颗?药吧。
落和也的视线有些迷濛,他的筋脉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拉扯搅动,疼的他全身都止不住痉挛。
每一处都很疼。
眼前像是覆了一层薄雾,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遥远而虚幻的。
落和也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藏在眼底的凶狠彻底暴露出来,可他却扯起了唇角。
封尘轻轻眯了下眼睛,弹指打出一道灵气。
山路不像坦途匍匐在人的脚下,人们都会怀有一个愿望,或许宏大,或许渺小,他们不惜自行绝路,为了拼那一线希望。
落和也不知道,其实就算他拒绝,他当然也可以活,也许还会活的很好。
因为剧情会被打破,反派的既定命运也会被改变。
他将一步步变强,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了。
相比之下,那对落和也来说是一条更为稳妥的路,若他知晓,定不会冒险做这个近乎愚蠢的决定吧。
封尘盘膝坐在地上,他的手腕轻轻抖动了下衣袖。
不知道魔域那几位魔主修炼的怎么样了,大概是该去取宝了。
……
魔域,幽冥之地。
赤炼魔主满头黑发披散,闭目泡在一汪血池中,他的杀心很重,鼻息里灌满血腥味让他觉得很舒服。
自修炼起尊上给的功法后,他的功力提高不少。
他早就迫不及待想找人试试枪法,可他一直在等,他压下浮躁的心思,决心一门扑在修炼上,他得更强,要比其他几位魔主强。
但这天,他还是败下阵来。
他们魔族向来讲究一个纵情狂浪,随心所欲,既无法克制,那索性随性而为。
?里之外不知何时已悄然笼罩了一股晦暗的气息,这些气息有向幽冥蔓延的趋势。
赤炼魔主猛的睁开眼睛:“空折幽。”
他手中召出一把长枪,满目杀气:“找死,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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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身形散在空中,化为血光,向着远处而去。
奸诈魔主遥遥望着正往此地而来的血光,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笑容。
“要来打一架吗?”空折幽慢悠悠地问。
赤炼魔主狠狠瞪了他一眼,听见他声音就烦。
“来!”
“最好快点,另外还有几个等著做手下败将呢。”
……
封尘完全不会想到,那几位被他吩咐去夺宝的下属,在一轮修炼结束的第一时间竟是先互相打了一架。
……
清延宗,思过崖。
这是宗派弟子犯错后的幽闭之地。
自那日与落渊一别,苏晚晚刚回宗门便被父亲勒令来思过崖反思。
她当真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可反思的,难道说爱人也有错吗?他们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一对普通的有情人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就因为她是正法修士,而落渊是妖?
可妖就一定是坏的吗?
以偏概全好没道理。
苏晚晚并不服气,但现在她无暇思虑这些,因为她的对面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清延宗首席弟子,父亲的大徒弟,她的师姐,崔玉。
七岁入道,十五岁踏入明灵境,如今不过百岁便已是天枢境二重,甚至已经能与无妄长老坐而论道。
她很优秀,她是个天才,是清延宗的门面,可苏晚晚不喜欢她。
“怎么?师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苏晚晚的语调里带着轻佻的讥讽。
“你杂念太重,于修行无益。”崔玉没接她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讨厌!真是讨厌死了!
“你来这就是为了教育我?”苏晚晚厌恶地皱眉:“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从小父亲便常常拿她跟崔玉对比,每每都要在她面前狠夸一番他的徒儿有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懂事,既然这么喜欢,就让她做他的女儿啊。
苏晚晚的话很刺人,崔玉依旧是沉静的,有些话向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她摇头:“我并非教育你,只是提醒,还有今日是师尊让我来看你。”
苏晚晚正要冷哼一声,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生了一个念头。
苏晚晚说:“都说师姐修行修的是一个坚字,可我不信这世上没有能让你动摇的事。”
这世道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就像有些东西,有人生来就有,有人拼尽全力可连边缘都触碰不到。
“你看你这么优秀,许多人喜欢你,敬佩你,仰慕你,可是若你犯了错呢?清延宗的规矩可不会因为你优秀就网开一面,高处不胜寒,若是本宗门面让宗门失了脸面,怕是所有人都要唾弃你了。”
她笑眯眯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掌门的女儿,我犯了天大的错,都有父亲为我兜著,哪怕我喜欢一只妖,哪怕我勾结妖族。”
她摊开手:“呶,就像现在,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在思过崖反思,就将我的过错揭过了。”
“你不会不甘吗?不会嫉妒吗?”苏晚晚一脸天真:“你真的像你表面那样,从不在意吗?”
“……”
巍峨的山峰矗立在天地之间,飞流垂直下泄,只听“噗噗”砸在突出的岩壁上,琼浆飞溅,碧玉粉碎。
人有七情?欲,崔玉有没有执心?
苏晚晚屏着气。
人只要动摇,便会有破绽,只要抓住她的破绽……
将她的道心割开一条裂痕,种下一颗名为魔心的种子。
只要一念起……
她不是恶,她只是想看看崔玉的道有多坚。
风声簌簌。
崔玉转头看向悬空坠落的瀑布,眼中倒映着通彻的光辉。
她忽然笑了一声:“我不在意。”
她确实不在意,她修的是一个坚字,迎难直上是坚,遇困不辍是坚,不执外物是坚,固守本心是坚。
有所追求,必然有所舍弃,她向来不会被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困扰。
不过崔玉倒是意外,苏晚晚竟如此幼稚。
不在意?
好一个不在意!
苏晚晚豁然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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