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镜”。
漫天的雪将世界变得很模糊,唯有记忆中的影子逐渐清晰。
这个东西封尘曾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但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法器,甚至没有一点攻击性。
后来他把这东西扔了。
如今却出现在这。
……
剑气入体,汹涌的魔念稍平。
青年跪在青衫人怀中,仰头看着这人将手放在他发顶,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但感觉到那只手传来的温度,便获得了片刻安宁。
师尊不会像别人一样折磨他,师尊会救他。
不过师尊刚刚说什么?
他没听清。
“那些人走了吗?”青年问。
“嗯,走了。”青衫人声音有些哑,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伸出一只手拥著怀里人的肩膀。
“刚刚那几剑……”青年忍不住用气音呢喃抱怨:“下手有点太重了。”
被斩断的筋脉,破碎不堪的神魂,其实相比之下,刺几剑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治疗。
“为师下次注意力道。”
“好……”
青年缓缓闭眼,他太疼了,等他出去要把那些人一个一个都杀掉。
意识渐渐陷入模糊中,他又在想,但要是师兄也来看他的话,他倒可以少杀几个。
……
封尘不自觉陷入过往的妄溺之中。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连师尊也再没来过,魔气在他灵府血脉肆意游走,他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本能将之炼化吸收,这种全身不适的感觉让他呕血发狂。
封尘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痛苦和绝望,但命运早就对他下达了宣判。
有些事好像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注定是要堕为魔的人。
那段空逝的时光像一团墨色的青烟,随着心底的妄念一点一点消散。
封尘从不惧怕死亡,可等所有人都要他死的时候,他就只想活着。
南烛于水镜中静坐。
悲切哀怨纠缠,是人就会有情感,有情感就会有顾忌,有顾忌就会被牵制。
往事像风中一缕不可捕捉的烟,凝视之下水波荡漾起血色的旧痕。
火焰化为橙色的星辰在地上连成一片河,征伐不断的狠绝剑光中,只能看到那个被自己一剑斩入魔渊的身影,脑海中盘旋不止的是一双看似平静却隐含潮气的眼睛。
四处是欢欣雀跃的呐喊,无数荣耀赞誉加身,却不是可以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的蜜糖,而是辗转朝向他的尖锋。
那些画面曾每时每刻噬咬他的心,将他的道心撕开裂痕,让他的修为停滞不前。
南烛伸手抚平水镜上的波澜,他的唇畔弯起笑意。
可如今,在那流逝的千?年岁月里,这些都已经不能成为牵绊住他的障碍,他的情感依旧在,却不会再为此受到任何影响。
他不会日夜去想再来一次自己会怎么选择,他只会阻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已经不是让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封尘依稀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是……
他依旧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再想下去只是徒增烦恼,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霜寒渐重,莹白的冰花掠过封尘指尖,他缓缓蜷起手指。
……
妖族禁地。
入目尽是红褐色的土壤,没有一点植物存在,显得十分粗犷苍凉。
“你说大人是魔尊,而你是他的护法?”少年坐在一块岩石上,一条腿撑著,一条腿垂到岩下悠悠晃荡,他手里正掐著一条黑蛇,黑蛇身上淌出的鲜红血液流了他满手。
他管也没管,只是垂眼看着下方那个赤红的身影。
被问话的人,或者说魔更为贴切,也抬眸瞅他,他的瞳孔像是点上的浓墨,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看起来诡异非常,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是,所以你现在该告诉我尊上在哪了吧?”
由于实在好奇尊上的来历,自人走后,裘玄巫便按耐不住即刻找上了闻天机,让他行推算占卜之事。
亏那家伙还号称世间最擅算的修士呢,结果算了几天,连个屁都没算出来。
后来裘玄巫实在忍不下去,一把刀架到那老头的脖子上,才愣是逼着他算出来一点零星的消息来。
可让他十分意外并且大感震惊的是,他们尊上,居然是龙!
传说中的龙。
裘玄巫几乎傻眼了。
接下来就不需要他再强迫着,那老头分外自觉的又算了几次,哪怕这让他几乎去了半条命。
卜算的结果依旧与往前如出一辙。
裘玄巫信了,他不得不信。
闻天机的卦很少有算不出来的,但只要算出来就一定是真的,否则也担不起这个名号。
裘玄巫晕乎乎的,虽然尊上有点可怕,但尊上是龙。
真后悔之前没好好看龙的样子,他迫不及待想再去仔细看看,如果可以……他还想上手摸一摸。
当然这只是想象。
好在裘玄巫并不是完全糊涂的,果断给闻天机下了禁制,让他死守这个秘密,之后便让他继续推算尊上的位置。
闻天机当然推算不出来,但他在一隙中捕捉到了跟在尊上身边的人,于是裘玄巫终于开动了几乎生锈的脑子,打定主意从这个人入手。
如今便有了现下这个局面,人是找到了,但裘玄巫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完全不肯透露尊上的消息。
一个弱小无力的妖蛟幼崽罢了,若不是尊上身边的人,他早就把他喂给身上的饿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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