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氏讪讪一笑,继续往碗里添了些水,捧着碗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
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便能看出来。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躲来这偏僻之地。
这样有故事的人,背后都带着血泪的无奈。
柏氏不忍心沾染,也不愿意沾染。
他只是想陪自己的夫君在这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可偏偏,沈愿棠忽然间问他:“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会让柏师傅一块还是瞒着他?”
柏南的动作忽然间停了,和沈愿棠的目光一块落在柏氏身上。
那目光有多温柔,其中夹杂了多少爱意,柏南自己大抵是不知道的。
柏氏也回看过去,目光恬淡温和,娇嗔里夹杂了一点点因为不好意思生出来的埋怨。
那态度多有亲昵。
沈愿棠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着,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曾几何时,沈愿棠的父母比眼前这对夫妇还要恩爱。
身为子女的沈愿棠每天都被他们的柔情蜜意‘荼毒’,早就连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在那恬淡的目光里,柏氏叹口气:“一个人担惊受怕的,还不如一块去。刀山火海,总归在眼前看着,什么也不后悔。”
柏南笑了笑,极为满意的低下头继续收拾木头。
“你模样俊,不愁嫁人。”
沈愿棠抬手摸上面庞,凉丝丝的:“确实,我不瘸不结巴,还愁没人娶吗?”
话刚落,沈愿棠往前靠靠看向柏氏:“柏嫂嫂,南方是什么样子?”
“南方?”柏氏眼睛微张,好看的眸子露出来三分迷茫,“和这边一样啊,有山有水有和你一样好看的姑娘,不过可比这边暖和多了。”
说起家乡,原本蒙在回忆上的烟雾缓缓散开,露出那张清秀娇俏的面庞。
南方是娇软的,姑娘们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直教人酥了半边身子。
南方是热的,冬天大雁南飞,在屋檐下筑起一个又一个坚实的巢穴。
南方是潮湿的,江南烟雨下一片朦胧意,书生们在梅子雨里写下一篇又一篇诗句。
“真好,等有一日我也要去江南。”沈愿棠沉浸在柏氏描绘的江南梦里,眼神痴迷。
不仅仅是因为那朦胧烟雨的江南,而是因为那无拘无束的自由。
区区一座北疆,不该成为固守之地。
堂堂一个宁国,也不该成为枷锁。
在柏氏的江南里,一上午的时光悠然远去。
沈愿棠站起身,扫了眼那完成了一半的小榻,笑了笑:“下午还要叨扰,二位莫怪。”
沈愿棠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柏氏送她出门,目送她回到自己家门进去之后才松了口气。
“我怎么感觉这姑娘是冲我们来的?”
柏南猛吸了口气,缓缓将木头上的碎屑吹去,倒是一点不慌:“怎么看?”
“她之前问过我们是哪里人,今天又来验证,还说什么危险的事情。即便不是冲我们来的,恐怕目的也不会单纯。”
柏南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木头朝柏氏走过来:“不是冲我们来的,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柏氏偏头看他,乖顺的任由对方揽着自己的腰往桌边走。
柏南拿过柏氏用过的碗,倒了满满一碗水:“她走过的地方连个脚印都没有,呼吸沉稳,身姿挺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样的人咱们可解决不了,真动起手来那咱们可就只能乖乖被绑好带走了。”
“谁要绑你?”柏南喝完了水,将头轻轻靠在柏氏肩上,“她也是个苦命人罢了。”
柏氏沉默片刻,伸手抹了把柏南的额头,将那一头的汗水抹去,“头疼了?”
“恩,有点。”
“该,谁叫你风寒不喝药”。
柏南委屈:“谁说病了非得喝药,我身体好还不成?”
“你到底喝不喝?”柏氏当即朝柏南的耳朵伸了手,大老爷们手劲大,疼的柏南连连求饶。
回到家里,晏尚倒是已经起了身,在院子里挥着锄头,准备翻土种个菜园子。
如果不是那层翻了只有一指深浅的土,光看架势,沈愿棠还以为晏尚是真的会。
“你不觉得有点浅了吗?”
晏尚低头:“浅吗?”
沈愿棠径直走过去,拿起锄头往下一扎,再往侧面一翻:“这个深度才行。”
晏尚低头看着那个比前边深三倍的深度,默默回头:“还会种菜?小看你了。”
“岂止种菜,我会的还有很多。”沈愿棠抱臂站在旁边充当监工,“木头活也会。”
“早知道就不用麻烦柏师傅了。”
“我可不会空手变木头。”沈愿棠伸出白净的手掌,左右翻看。
那手空空如也,只有日益增厚的茧子,和因为天色转暖而渐渐红润的掌心。
人再强大终究还是人,不可能空手变出什么。
就算是变戏法,也该有个工具,将怀里的鱼缸悄无声息的挪到手里。
而不是乍然出现。
沈愿棠出门的时候,除了随身的几件衣服,就是静室里的那几件东西。
怎么可能想到现在出门了还要做木匠活?
“使团启程才两日,下午会有人送一匹快马到这,你会追上他们的。”
晏尚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停:“本大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