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护她(1 / 1)

如今玄祁的孩子并不多。

刚刚小产一个,紧接着便又出了事。

“齐齐昏迷,那就是说朕的两儿一女,都病了?”

玄祁目光扫过众人,一股阴郁之气缠绕在眉间,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斐爱卿,你去。

朕相信以你的医术,定能治好皇子和公主。”

“微臣必当尽力,不负陛下所托。”

斐成章老腿倒腾的飞快。

段清月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妾能不能和斐太医一起过去,臣妾想陪在澈儿身边。”

她满脸的急色与担忧。

虽然刚刚的段清月还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她,可是和宝贝儿子相比,这些通通都不重要。

她要去陪在她的孩子身边。

“陛下,祾儿也才四岁,臣妾也请求陛下,允臣妾和段妹妹一?前往。”

从来在人前都是人淡如菊的潘雪茹,此刻也乱了心神。

郭垂容紧了紧手,心里也不是不担忧。

“陛下……”

“你们会治病吗?”玄祁打断了郭垂容的欲言又止。

“刚刚朕说了,依贵妃所言,搜查各宫。

今日之事,没有结果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说完,玄祁忽然又想到什么,瞥了眼地上那摊血。

“来人,把李才人先送回去。”

“不要,臣妾不走,陛下!”李文莹并不想离开。

“臣妾的孩子被人给害了,臣妾总要亲眼看看凶手是谁。”

说著,李文莹的目光转向郁献音。

悲伤难掩,似愤恨,似不解。

但更多的像是已经信了听雨和霜降的话。

玄祁眉眼如墨,“既如此,星参,带人去搜。

左右天还早,都坐着等。”

天子发了话。

郁献音脚步刚动,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

玄祁坐在她的位置上,正看着她。

那个位置离李文莹最近。

想了想,郁献音脚步一拐,索性去了另一边。

临湖而坐,单独一桌。

段清月的低泣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有孩子的三人,脸色都不大好。

楚流薇低着头,很是沉默。

郁献音余光扫过仇嫣然,眼帘微垂。

皇子公主齐发高热之事,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所知道的各种史料里也都没有相关记载。

按照原本的轨迹,要么是这三人熬过来了,并无大碍,所以没有记载。

要么,就是历史有变。

这件事,难道是自己引起的?

又或者,是冲她来的?

四五月的洛阳,微风拂面,花开满园香。

可郁献音却忍不住身子一抖。

她真没有宫斗经验。

在现代一直到穿越之前她都在上学,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

她还准备读博的。

各朝各代的史料名著她能倒背如流。

可那是太平盛世,甚至就连穿越过来的十几载,最起码她都是安全的。

即便这里是乱世,封建王朝。

但她没有穿越成流民,或是普通老?姓。

但这才进宫多久,总有人想害她。

“娘娘。”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黄门,手里捧著一件龙鳞纹锦披风。

金色和黑色丝线交织成龙的图案,是谁的不言而喻。

“陛下说,娘娘如果冷,就不要坐在湖边。”

郁献音:……

明明是她的位置被他给占了,她才来这儿的。

“谢陛下关怀,披上披风,臣妾就不冷了。”

说著起身,微微屈膝。

书琴从小黄门手中接过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密密麻麻的将她笼罩。

坐在天子身侧的李文莹看到这一幕,心底酸涩又失落。

黏稠的血淌在下身,腹部好像更难受了。

陛下都没有想过,比起贵妃,其实她更需要披风吗?

其他人未必心底就没有波动。

原以为陛下这么久不曾召贵妃侍寝,是那股新鲜劲过去了。

没想到,陛下待贵妃还是格外不一样。

楚流薇撇过了脸,刚刚心底的那股忐忑此刻也被忽略掉了。

她真想看看待会儿贵妃还能不能再如此得意。

正暗恨恨想着,余光一扫,大内官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身后的小黄门手捧著托盘。

只是上面放著的东西用布盖著。

楚流薇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心底一喜,看了郁献音一眼。

其他人也都打起了精神。

“启禀陛下,贵妃和皇后宫里还没有搜完,其他宫已经搜查完毕。

此物,乃是从景阳宫正殿的床底下发现的。”

星参说完,掀开了托盘上遮著的那层布。

一瞬间,楚流薇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此时楚流薇心乱极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应该出现在郁献音床底下的香料,会从她的宫里搜出来?

“是贵妃?还是你这个贱婢!”

楚流薇指向听雨。

小宫女被吓的一哆嗦。

“奴婢…奴婢…”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贵妃早就发现了?

那……

暗暗抬头往楚流薇站着的方向看了眼,听雨一咬牙。

“主子,奴婢不能没有良心,诬陷贵妃。

就算您与我有恩,但是李才人的孩子已经没了,奴婢不愿再害了贵妃。

奴婢…剩下的恩,奴婢来世再报。”

听雨说完,就猛的冲向了柱子。

咚的一声。

鲜血四溅。

郁献音愣愣的摸了摸脸,只觉得脖颈和侧脸上一片温热。

她张了张嘴,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陛下,已经没气了。”

“拖下去,夷三族。”

玄祁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郁献音眼珠子动了动。

发现即便是柔柔弱弱的李文莹,也对此接受良好。

“这是畏罪自杀,还是想死无对证?

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李文莹的目光在郁献音和楚流薇之间徘徊。

潘雪茹垂眸沉思。

“不是我。

陛下,这贱婢肯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污蔑臣妾的。”

楚流薇心中认定是郁献音提前策反了听雨,然后故意将计就计。

好歹毒的心肠。

“陛下,搜查关雎宫和长秋宫的人回来了。”

星参看出了玄祁的不耐。

关雎宫和长秋宫面积更大,所以搜查时间也更久。

不过看样子,收获不小。

“启禀陛下,这些首饰是从那个叫听雨的宫女柜子里搜出来的。

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宫女能用之物。”

此刻回禀的小黄门是星参刚收的徒弟。

叫月商。

年岁不大,十一二左右,板著一张白净的脸,格外老成。

而在他身后,还押著一个人。

至于他搜出来的东西,分了两个托盘盛放。

其中一个放著些首饰,像是妃嫔才能用的。

“这簪子,倒是有些眼熟,好像楚婕妤戴过。”

郭垂容冷不丁开了口。

而这会儿楚流薇已经彻底要疯了,为什么听雨会有她的东西。

“陛下,臣妾没有,这分明就是诬陷。

臣妾怎么会那么蠢,把如此明显的东西给人!”

翻来覆去的只会说这几个字,玄祁只觉得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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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还剩下一个托盘,月商掀开了遮盖。

霎时间,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巫蛊娃娃!

上面还有字。”

那是三个各烧了一半的巫蛊娃娃,上面还扎着不少针。

“这是,是澈儿的生辰八字。”

段清月探头,隔老远都看清楚了上面残留的字。

潘雪茹和郭垂容,也认出了自家孩子的生辰八字。

“难怪,皇子公主会忽然齐发高热,居然是有人在宫中使厌胜之术。

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郭垂容惊怒交加。

要知道巫蛊之术可是宫中大忌。

“贵妃娘娘,臣妾错了,臣妾不该轻信小人,散播流言害你。

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害我的澈儿!”

段清月哭的可怜。

潘雪茹也同样红了眼眶,“这真是从贵妃宫里搜出来的?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其实,其他人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

郁献音现在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

“这是怎么找到的?”

玄祁沉声问道。

星参看了眼小徒弟。

月商低头恭敬回话。

“回禀陛下,是此人,奴搜完正准备离开关雎宫时,看到此人鬼鬼祟祟的在烧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便发现了此物。”

很粗糙的陷害,可涉及巫蛊,便难以轻拿轻放。

尤其皇子公主还真的生了病。

郁献音看了眼有孩子的三人,略过段清月,最终目光定格在潘雪茹身上。

至于郭垂容……

“贵妃,对此可有解释?”

玄祁侧过身,朝她走近。

郁献音身上还披着属于他的披风。

两人这许多日,都没有离的这般近过。

“臣妾解释了,陛下会信吗?”

她仰头看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擦干净了。

眉心的花钿灼灼耀眼。

玄祁的目光落在那截雪白纤细脖颈上,血色溅落的小花,像是传说中盛开在忘川河畔的曼沙珠华。

《佛经》中说,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你说,朕就信。”

玄祁忽然伸出了手,拇指冰凉,落在她侧颈上。

轻轻摩挲,擦去了那抹痕迹。

“臣妾谢陛下信任,必不辜负。”

郁献音没有躲。

她知道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巫蛊之术,实乃无稽之谈。

且不说这娃娃不是本宫做的,就算是。

那也和皇子公主的病毫无?系。”

郁献音无惧与人对峙,辩驳。

她走了出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玄祁收回手,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你有证据吗?前朝因为厌胜之术,死伤无数。”

最先开口反驳她的,不是郭垂容三人,居然是楚流薇。

郁献音目光看过去。

“如若做个娃娃,贴个生辰八字,扎几针就能有用的话,那还打什么仗?

不用两军对垒,直接把敌军将领的八字贴在娃娃上,使劲扎就是了。

更简单的,把东虞和西梁皇帝的八字贴上,那我们北周一统天下,岂不轻而易举!”

楚流薇很想反驳,但忽然发现,好有道理啊!

不对。

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那,那你如何解释,从你宫里搜出了这些东西?”

郁献音好像一点都不慌,“本宫自会证明清白。

才人还是多想想,该如何证明,从听雨那搜出的东西,不是你给的。”

说完,隔着楚流薇,郁献音的目光落在了仇嫣然身上。

”陛下,皇后娘娘,请给臣妾三天时间。

三日后,臣妾会查清楚始末的。”

流言在先,毒蛇和落水在后。

这些日子,郁献音也算看透了,此前玄祁两次给所有人降位。

未必就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然潘雪茹和段清月为什么会被降了位份还“夺走”了皇子。

她找不到潘雪茹的证据,可玄祁手上也没有吗?

左把降位还能再升。

楚流薇不就是个例子吗!

而委屈她已经受了,即便没有伤筋动骨,可不代表落水时她就没害怕过。

甚至有时候郁献音都会想,玄祁所谓的盛宠,给她带来的究竟是便利多一些,还是危险多一些。

诚然,他给了她宫权。

可那也是她和他“交易”换来的。

仔细想想,包括那一场盛大的及笄宴在内,好像每一次他都是得利方。

都达成了一些目的。

“陛下?”

郭垂容不敢拿主意,看向玄祁。

发现对方好像在走神,而且是盯着贵妃走神。

“就依贵妃所言,三日为期。”

“陛下,那臣妾……”

楚流薇试图挣扎。

玄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很公平的道。

“你也一样,既然觉的被诬陷了,那就以三日为期,自证清白。”

楚流薇:……

问题是她并不清白啊!

可那些首饰真不是她给的。

……

……

这次宫里的消息,玄祁捂的很严实。

但宗亲的触手无处不在。

大司马府内。

玄钰唤来了下人,耳语了几句。

然后很快,钟府里。

钟楼便收到了消息。

他本就要写信传给老师,出于一些私心,他将贵妃被陷害一事,和自己的一些分析,也写了上去。

快马加鞭。

传到罗定冶手里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彼时,返?的大军,碍于玄真的身体情况,走的很慢。

约莫还要好几日才能抵达洛阳。

营帐内。

罗廷昭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沉默片刻后,他跪了下来。

“爹,儿子决定先行一步。”

罗定冶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令先的想法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做的,郁家人也能做。

她不一定就需要你。”

“爹。”罗廷昭知道,她不需要他了,“可是我需要,爹。

我不能不帮她。”

以头抢地,罗廷昭保证,“儿子不会再给您惹麻烦,儿子会小心行事的。

求您成全。”

家族是割舍不掉的羁绊,野心是无法消磨的欲望。

可当罗廷昭直面自己,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阿音也已经成了欲望的一部分。

他也曾质问自己,昔日里对嫂嫂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他想亲近嫂嫂,想让嫂嫂心疼他。

这都是最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为自己对嫂嫂的感情是男女之爱。

可是当那一日,他在醉音阁二楼看见,阿音被天子抱在怀里索吻…

那一幕,几乎成了他再也醒不来的梦魇。

往如目睹兄嫂亲噸相依,甚至嫂嫂怀孕,他都半点不会难受的。

他想博得嫂嫂的心疼。

可他却最怕看到他的阿音担心的模样。

终于。

在冰湖之下。

他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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