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生死有命……我认了(1 / 1)

秦昭玥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鼻翼耸动,感觉到眼眶里有些酸涩,就像当初临床的老人呼吸机停止运转那一刻的反应。

“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

“本来就是不得已的办法,会失败也理所应当吧。”

下一刻,视线从老人脸上划过,秦昭玥转身径直往外走。

碎墨先一步反应过来,顶在了她前头,墨组成员护在两边,前方的队伍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

秦昭琼张了张嘴,担心妹妹刺激过甚、刚想出言安慰,却见她并非是要离开,竟拿起绸布沾上烈酒。

按照之前的说法,这是在为那针尖消毒。

队伍一时陷入寂静,见状立刻骚动起来。

“大殿下!”武备司那名年轻武将当即上前,“断不可再继续下去。”

立刻有人附议,“已经医死了人,证明此法不可行。”

众人纷纷跟上,“是啊殿下……”

由于之前长公主明显的回护,他们并未把话说得太难听。

但意思都非常明确,坚决不同意再行尝试!

秦昭玥恍若未闻,继续用烈酒擦拭针尖。

长公主并未回应那些官员,目光黏在了妹妹的身上。

刚刚她确实被巨大的惊喜包裹,以为妹妹之前只是谦虚之语。

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她也不敢再继续尝试下去。

就算这方法真的管用、就算真的有三成的成功率,可是剩下那七成呢?

若是用的常规方法,施针也好用药也罢,能救回三成也是份功劳。

偏偏妹妹的方法太过惊世骇俗,宫廷御医和民间的老大夫都闻所未闻。

救下三成又如何,因为没有案例,大家只会关注那死去的七成!

这事儿对妹妹的声望并非好事,甚至可能成为一个污点。

有心人操作之下,随时可以拿出来攻讦。

秦昭琼大步走向妹妹,“昭玥,停下吧,你已经尽力了。”

仅有一人死去,本身就是垂死边缘,有之前净水的功劳打底和她作保,还不至于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军旅将领最忌当断不断,而她此时已经有了决断,不能让不利的影响继续扩大。

秦昭玥手上动作不停。

虽然不如打针的针头,但这暗器所用的材料很好,扛得住高温。

用烈酒擦拭之后,她又搁入了沸水之中,在能考虑到的范围内尽量做到周全。

听到长姐的话,秦昭玥淡淡开口:

“长姐,若是有别的办法,我可以停手;若是没有,我不会停。”

语气平平,却有一种掷地有声的力量,这是秦昭琼从未见过的一面。

“我可以等,姜大夫判断处于弥留之际、救无可救的病患再用此法。

死马当活马医,能拉回来一个算一个。”

秦昭玥并不傻,知道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影响。

不过要再次感谢原身,她多年营造的形象已经足够不堪,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出发点是为了救人,难道齂皇知道了还会杀了她不成?

皇族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她又无意储位,最多受点惩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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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碍名声?呵……她受得起。

秦昭琼一时语塞,根本没想过?妹妹会如此坚持。

她可以唤亲兵强行驱赶,就算有青鸾卫阻挡也不在话下,可却迟迟没有再张口。

就在此时,缓过劲来的姜青蒲却开口了:

“有用,这种方法是有用的!”

他刚刚为老人把脉,能够感觉到其脉象平和。

“当是病患的身体太过孱弱,所以没有扛住……”

“死马当活马医,我在最后关头使用非常之法、调整药方和数量也是常有的。

?公主的手段虽然奇特,但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

若是这点也要将罪过落在她的身上,我手中已经杀死了上百名病患!”

好不容易看到些希望,姜青蒲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

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之前激烈反驳的方御医有些迟疑,终究没有再开口。

他也诊了脉,也确定刚刚老人的病情有所缓和,至于为何会突然暴毙……或许真的像那大夫所说?

可身在宫廷多年,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有的时候宁愿无错也不会激进。

所以方御医并未回应,选择了明哲保身。

此时蒙坚已经从床榻上走下来,第一次主动开口:“病患体内燥意确有所消减。”

两日前他曾用真气探查过,虽不通药理,但真气直白的反馈印象深刻,前后比对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在场的诸多官员纷纷侧目。

姜老大夫走投无路尚情有可原,这位蒙副统领又为何要张口声援?

“你们……争论个什么……”

不知何时,檐廊暗处的消瘦少年恢复了清醒。

他年少劲大,忍受不住胸腹的燥意时会不管不顾抓挠,胸膛已经没有一块好皮。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要不了多久又会被扯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不得已,姜青蒲只能用粗麻布将他捆起,才避免了后续的伤害。

见大家的目光集中过来,少年哂然一笑,这在死气沉沉的屋子里极为罕见。

“这位姐姐……我愿意一试……”

秦昭玥怔愣,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了少年的视线。

看得出来他想要尽力扯出个和煦的笑容,但脸色异常苍白、脸颊凹陷,反而显得有些龇牙咧嘴得狰狞。

“你不怕?”

“都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你不妨……问问老姜……我还能……醒过来几回?”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却因为被捆缚著四肢无法动弹。

秦昭玥站起身来,将针筒递给碎墨,缓步走到廊檐下,用干净的绸布为他抹去汗水。

大规模的病情传播,遭重最深的从来都是老人孩子。

原本两人间的病房却塞进了四个人,有的人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来来去去。

有个开朗的少年,明明饱受折磨,清醒时却总愿意挂著笑脸,直到……

胸口堵著块石头般酸涩难受,胸膛起伏,紧蹙的眉头,难以控制蒙上雾气、模糊了视线。

“姐姐……”少年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生死有命……我认了……趁着我还……还清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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