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跟失了智一样，被碎墨钳制住了双臂无法寸进却还在大喊大叫。

“你真的有办法？有的有办法？”

姜青蒲认不得来人，跟长公主?行的应当非富即贵。

可他满脑子只有救人，哪管她是什么身份。

一天眼睁睁看着几十条人命消逝，他承受不住了。

“姜大夫，你先冷静一点，不要伤了他。”

秦昭琼知道姜青蒲是救人心切，不求回报、日夜守在重症患者身边，这一点足以证明。

碎墨轻轻颔首，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老大夫没有恶意，所以用的是?劲，并未伤人。

事已至此，秦昭琼也只能咬牙望向身后的妹妹，“昭玥，你真的有办法？”

秦昭玥深吸一口气，“我不确定方法是否管用，成?率可能……不到三成。”

队伍中立刻骚动了起来，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三成，这未免也太低了些。

可姜青蒲却并不如此认为。

他已经用尽了办法，即便用他自己珍藏的老参吊命，也难以阻止一个个病患死去。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碎墨也解除了钳制。

“能否让小老儿看看药方，许能能有所改良。”

“不是药方……”

看出她的迟疑，秦昭琼主动开口：“?妹妹，你但说无妨。”

秦昭玥不是不想说，就像她说的那样，确实没有把握，甚至有没有那三成成?率都不确定。

她并不具备什么专业的医疗知识，只是有些现代人的常识罢了。

这些病患应该是碱中毒，身体代谢不出去，逐渐发展到影响脏器。

秦昭玥有一个非常朴素的想法，既然血液中碱含量超标，那便用酸去中和。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

在来之前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真的要将这种荒唐的想法说出口。

可是御医和这位老大夫不都已经束手无策了吗？

“我说的方法，是向病患的血管……就是静脉中注射陈醋。”

果然，在听完她的方法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胡闹！”一位随行的万民司官员立时大喝，“往人体里打醋？这叫什么方法，这不是害命吗？”

“此事人命关天，?公主还是莫要插手了。”

本来因为净水一事对?公主有所改观的众位官员瞬间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果然还是那个?公主，荒唐、胡闹、肆意妄为。

裴雪樵蹙起了眉头。

他饱读诗书，虽不是大夫却也看过不少医书。

倒是有本杂记上记载，茶、盐、醋都可入药，但是往人的身体里打醋……这种方法闻所未闻。

裴雪樵没有出声，但心里头的想法其实跟大家说的差不多。

这不是净水，若是胡乱出手害了性命，她本就不堪的名声会跌落谷底，甚至会被御史言官弹劾。

可抬眼望去，秦昭玥的神情分明没有一点胡闹的样子。

肃穆、冷静，跟在京城时见到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裴雪樵不禁疑惑，难道用醋真的可行？

蒙坚的目光也落在了秦昭玥的脸上。

他修为高深，可以感知到更加细微的情绪和身体状况。

心跳略有加快、呼吸平稳，加上神色表情，他判断出这位?公主并非儿戏。

她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论，这就更加荒诞了。

蒙坚是负责建立集中医治区的负责人，当时在划分轻症、重症患者的时候，御医就已经诊治过。

因为自己的身份，御医并未隐瞒。

或许其中有些人能救，但付出的代价和时间是不可承受的。

赈灾事急，御医选择了救治绝大部分有希望挺过去的轻症患者。

当时蒙坚觉得无可厚非，半日后被调往堰塞湖侦查泄洪事宜，便也没再关注。

可站在这间屋子里，蒙坚做不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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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希望六公主真的能够拿出救人的方法，但往身体里打醋……

姜青蒲并未理会众人的质疑，张口询问，“何为血管？”

“人体气血搬运的通道。”

“何为静脉、动脉？”

“动脉向脏器供血，静脉收集血液返回心脏回流。”

姜青蒲细思片刻，“符合气血搬运的说法，是何书记载？”

“一本古籍。”

这件事情的风险太大，秦昭玥不能假以方士的名义。

她一个公主或许还能承担后果，但寂寂无名的方士绝对扛不住，只能推说来自于一本古籍。

姜青蒲还待再问，蜷在墙角的那名枯槁老者突然再次剧烈抽搐起来。

“师傅！”

他再顾不得其他，在药童的搀扶下快步冲去，扑至老人身侧。

“快，取我银针！”

很快，姜青蒲按照之前的方法施针，这一次却不见什么效果。

老人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双眼上翻，两个药童一左一把都有些按压不住。

“帮忙！”

“是！”

亲卫在命令之下立刻上前，替换了药童，强大的力量压制之下，终于控制住了老人的身体。

几息的工夫，姜青蒲已经满头大汗。

“过来，帮我死死按住这里！”

嘶喊声中，一名亲卫立刻上前，掐住了老人腕间的“神门穴”。

脱手之后，姜青蒲立刻又取两枚银针急刺，一针“膻中”一针“关元”。

“参片！”

药童早有准备，从腰间的药囊里取出一片薄薄的参片。

两人配合著死命掰开了老人的嘴，将参片塞进了其舌下，按压着嘴巴不让其吐出。

如此过了二三十息，老人的身体终于逐渐平息下来，不再抽搐。

“好了，松开吧……”

姜青蒲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在亲卫退开之后，立刻开始检查老人的状况。

脉搏微弱、气若游丝，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又来了，这些天姜青蒲已经经历过太多，知道老人现在的状态代表着什么。

站起身来，再次走到秦昭玥面前，一躬到底，“求姑娘施展手段。”

秦昭玥上前一步，将他搀扶起来，还没来得及回话，其他官员却不乐意了。

“老郎中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等方法闻所未闻。”

“是啊，这不是枉顾人命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质疑声中，姜青蒲艰难挺起了脊背，“没有时间了……”

“你说什么？”

“没有时间了，”姜青蒲喃喃，“刚刚已经是回光返照，不消一个时辰，他就会丧命！”

经手了太多、送走了太多，他清楚那位老人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这次是救回来了，但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姜青蒲抬头望向秦昭玥，“别说三成，就是只有一点希望，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秦昭玥呼吸一滞，眸中坚定了不少。

“长姐，我需要窖藏的陈醋、精盐、两套蒸馏的装置，烈酒，干净的绸布。”

秦昭琼攥紧了拳头，“六妹，你想好了？”

“怎能如此……”

下一刻，秦昭玥回身，凛冽的目光钉在那名开口阻拦的官员身上。

“如果你有办法救人，那就请你现在说出来。

如果没有，那就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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