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周羲和的地下工作做得更加滴水不漏。
然而,就在今天,母亲来给她送午饭,裴瑾见她一脸欲言又止,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母亲凑近她,扭捏问道:“你跟周羲和,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裴瑾正在吃一碗莲子羹,闻言拿勺子的手一顿。
她盯着手边黄澄澄的莲子羹,踌躇著该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嘴巴寡淡无味,疯狂嗜甜,昨天晚上梦到正在吃一碗黏糊糊的莲子羹,天亮了,还心心念念那莲子的清香,于是忍不住对周羲和道。
他的速度很快,一大早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莲子,慢火细炖好几个钟,让她刚起床便能吃上一口热乎的莲子羹。
裴瑾一边吃,一边问他:“想吃甜食,应该是个女儿吧?”
周羲和知道她想要个女儿,便接上她的话:“大概率是。”
裴瑾开心了,将一整碗莲子羹都吃完。
民宿还有事,周羲和前脚刚走,母亲就来了。
裴瑾给母亲盛了碗,让她也尝尝。
母亲吃了一口便放下碗,问了她那个问题:“你跟周羲和,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从小到大,我们一直都这样啊……”裴瑾闪烁其词。
“可是你们现在都快30岁了,又不是3岁,还是得有……”母亲想了许久,才蹦出那三个字:“边界感。”
“上回我看到他在给你抹妊娠油,哎哟,他只是你朋友,又不是男朋友,不是老公,你怎么能让他干那种事……”母亲不满道。
“抹个妊娠油而已,又不是什么邪恶的事儿,我们很纯洁的,你别想歪。”
“我倒是想想歪。”母亲盯着她红润的脸庞,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跟周羲和要是能成一对,也很好。”
“你就能安安心心留在小榄镇,那外面的世界太大,你一个女孩子闯不过来的。”
“你怎么还重男轻女?”
“我是心疼你。”母亲握紧她的手,眼角泛红:“我心里始终过不去你离婚那关,不是说怪你,我是怪顾远,还是你那对前公婆,他们太欺负人。”
“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裴瑾搂过母亲:“周羲和说,我们还年轻,还有父母托底,试错几下也没关系。”
“那当然,父母永远给你托底。”母亲早就忘了最初那个问题,转而聊到孩子的事:“这个孩子……你不用操心,就交给我们,以后你想留在小榄镇也好,出去外面打拼也好,我们会帮你带好她。我们能把你教到这么优秀,同样也能把她带好。”
“这个我从来不担心。”裴瑾说完,又想,关于未来,她好像只想到怎么去安置这个孩子,却没想过怎么安置自己。
她会心甘情愿一辈子留在小榄镇吗?假如她待不住,那父母愿意带着孩子跟她到外面去吗?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这天,母亲临走前,又叮嘱她:“你跟周羲和始终不好太越界,他以后也会有女朋友,也要结婚生子,你别到时候传出去,对你对他都不好。”
裴瑾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你干妈最近正给他张罗相亲,这不看你孩子都有了,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急得睡不着嘞。”
送走母亲,裴瑾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5点半。
正值落日时分,她倒了杯热水,坐在院子里,望着小榄河里摇橹船经过。
气温升高,春天来了,小榄水乡的游客多了起来。
傍晚时分的摇橹船坐的人最多,女游客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旗袍汉服,坐在船上拍照。
每条船上都配有“歌姬”,弹著琵琶唱着吴语小调。
“愁生天际雨落时,又想起撑伞过桥底,偏偏念你声声别离,凄凄惨惨戚戚,一点残红欲接雨。”
最近几乎每条路过的船都在唱这首,听久了,裴瑾也会哼两声。
哀乐哀景衬哀情,望着天边一抹血色残阳,她莫名心情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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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周羲和直到10点半才回来。
裴瑾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湿哒哒的头发落在肩上,她将浴袍的带子系紧,对他道:“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
“今晚有个饭局。”周羲和走向她,看着她还在滴水的长发:“你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梳妆台前,她坐着,他站在她身后,暖风拂过她的头皮,不冷不烫,温度刚刚好。
裴瑾从镜子里看他,他过于专注,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帮她处理打结的发尾。
他没注意到,裴瑾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你今晚,跟谁吃饭啊?”她清了清嗓子,垂眸问道。
周羲和说:“一个老朋友。”
裴瑾想起齂亲今早的话,他齂亲最近又在给他张罗相亲。
“什么老朋友啊?我认不认识?”她笑了笑,问道。
周羲和摇头:“你不认识。”
“你朋友挺多的。”她不咸不淡接了句。
周羲和这才发现她似乎有情绪了。
吹风机的声音突兀停下,他蹲下身子,看着她:“你怎么了?”
裴瑾摇头,扔了梳子,站起身,对他笑笑:“没什么,又是激素在作祟。”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周羲和见她走路快了些,忙跟上,虚扶着她。
裴瑾上了床,?了张被子盖在身上,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说清楚:“如果你是去相亲,你要如实告诉我。我不希望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到我,影响到孩子。”
周羲和不声不响在她身侧坐下,他盯着她微怒的脸看,看着看着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裴瑾皱眉。
“你以为我去相亲?”他柔声问道。
裴瑾眉头皱得更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从傍晚到现在,总觉得心烦意乱,一直在客厅看电视等他等到10点,他依旧没回来。
裴瑾两次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条简讯,可最终作罢。
本来就说好了的,互不干扰彼此的感情生活。
假如他真去相亲,她应该做的就是冷静地跟他做好切割,避免将来的风言风语危及自己。
可想归想,做归做,话一出口便带了情绪,哪里还有半分冷静跟体面。
“反正你要是去相亲,跟我说一声。”她恢复冷淡的语气。
“我是跟一个大学?学聚餐。”周羲和温声解释:“他有两个孩子,我就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孩子出生后都有哪些难关要过,他都是实践出来的,比我看那些书有用……”
周羲和说著,笑容扩大:“我说过,我不会找女朋友,更不会结婚,所以更加不会浪费时间去相亲。”
裴瑾听着他的话,脑子里突然出现周羲和齂亲沧桑的脸:“你妈妈很在意你的婚姻大事。”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自私,假如周羲和真因为自己,一辈子不婚不育,那他齂亲那边,要怎么噷代呢?
“人没办法什么事都顺心如意对吗?”周羲和握着她的手:“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妈有我妈的意志,她的意志不能强加给我,她不能干涉我的人生。”
“可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选择不好呢?”周羲和揉了揉她的发顶:“还是那句话,裴瑾,我只想要你开心,幸福,你不用去理我的感受。”
“这样单方面付出,总有一天,你会不平衡……”多情的裴瑾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痴情的人,她持悲观态度。
“那就噷给时间去证明。”周羲和笑道。
她听得内心一动,想说许多感性的话安抚他,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你今晚别回你自己的房间了,就睡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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