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林聿就在干爸家住下了,因为他实在是喝多了。
四口人就这样囫囵个子在土炕上将就了一夜。
虽然都不说话,但是大家知道谁也没有睡着。
大喜大悲面前,一肚子的话要说,太兴奋了,谁能睡得着呢?
到天快亮的时候,林聿的电话又响了,是陈晓打来的,让他赶快赶往县城,马上要抓捕曹贵义。
林聿的酒一下子全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跟干爸干妈说明白事情,他要赶往县城。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姜鹏虽然上了点年龄,但是对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这点年龄算不了什么。
“不用,曹贵义只是个秋后的蚂蚱,这老家伙就让我亲手解决他吧。”林聿说。
“我也要去。”姜丽语爬了起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点点头:“你一起去吧!”
林聿回家开着他的锐界,和姜丽语往县城飞驰而去。
快到县城的时候,陈晓的电话又来了,她告诉林聿,曹贵义坐着一辆奥迪出了县城,他们正在后面遥遥地跟着,并且说了奥迪的车号。
林聿一听曹贵义坐的车奔向自己这个方向,他马上把车调过头来,静静地等在路边。
功夫不大,果然看到后边飞驰而来一辆奥迪,看车号正是陈晓说的那辆。
林聿一脚油门窜了出去,就在奥迪开上来就要超车的时候,林聿突然一把方向,把奥迪别了一下。
奥迪的司机看起来车技不错,被突然别了一下,但是紧急制动打方向,车子居然没掉下去。
两辆车在路上疯狂对撞起来。
在跟奥迪左右对撞的时候,林聿看到了坐在后座的曹贵义。
那老家伙此刻面色苍白,紧紧抓着前边座位的靠背,近乎绝望地盯着锐界上的林聿。
“老家伙,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林聿朝着曹贵义大吼,同时猛打方向去别奥迪。
曹贵义很快面如死灰,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
两辆车追逐、对撞出几十里路,到了一个山势陡峭的地方,林聿终于把奥迪撞下山崖。
很快后面刑警队的车也上来了,大家转到山崖下一看,曹贵义正别在车门上,眼珠子都翻出来了,不过还有一口气,正在倒气呢。
“队长,还送医院吗?”一个刑警问陈晓。
“送什么送,没见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吗!”陈晓没好气说了一句。
……
曹贵义终于死了,据说曹震业因为滥用职权,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现在已经被起诉,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对林聿来说,大仇基本上算是报了。
锐界虽然外表看上去伤痕累累,但是开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聿和姜丽语又跟着去刑警队做了一番笔录,往回走的时候又是下午了。
大前天晚上的秋雨和前天的大风造出了一场寒冷,毕竟节气还没立冬,寒冷的威
力有限,昨天和今天两个日头,就把天气晒得有些暖和了。
丽语坐在副驾驶,轻轻地叫了一声,“弟弟——”
“嗯——怎么了?”林聿问她。丽语却不再说话,不回答。“丽语,你怎么了,什么事?”林聿更大的声音问。
“没事,”丽语在后面轻声回答,“我听听是不是你在开车。”
林聿脑子“忽悠”一下子,难道真心相爱的两个人真能做到心灵相通?这一段路程走来,他也是一阵阵如梦似幻的感觉,一直在心里追问自己,“这是真的吗,不是做梦吧?这幸福的感觉应该是真实发生的吧……”
半梦半醒之间,他们已经回到村头,到了水库边上。
“还记得小时候你划着船带我在水库里玩吗?”姜丽语小声问。
林聿笑了:“下车,那边还有个小船,我给你当船夫。”
俩人刚上船,丽语的手机响了,是姜鹏打过来的,“丽语,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丽语说:“都解决了,曹贵义死了,我和小聿在水库上划船。”俩人听到电话那头的二老都笑了。丽语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到船的另一头,坐在了林聿对面。
林聿诧异道:“你坐到那里干什么,不愿意挨着我了?”
丽语微微一笑,“我跟你挨着,不识庐山真面目,不方便看你。我跟你对着坐,看咱俩还能不能配合好。”
林聿摇手,“你把桨放下,不用你划了,我现在一个人也能划,你就坐着享受我的服务吧。”丽语又一笑,把桨拿上来放下。
太阳到了西山,就要落下去了。
残阳如血,他们现在身处水中,看到一股烈焰从天边沿着水面向他们冲来。深秋里的芦苇已经变成了黄色,那原本应该是白色的芦花被残阳的烈焰照射着,全部裹上了一层红色。
林聿看到西边无边的芦苇中间有一条胡同,不知是人为的还是自然形成的,两边的芦苇齐刷刷站立像迎接来宾的仪仗队,他对丽语说:“那边有一道风景很好看,你愿不愿意陪我过去看看。”丽语回头看看芦苇,点了点头。
他划着船冲着芦苇中间的胡同过去,血色的世界逼近过来,进了这个胡同,两边的仪仗队挺直着身子慢慢向身后移动,他们已经置身于芦苇荡之中了,浓重的血色渐渐吞噬了他们。
两个人感觉来到了另一个跟刚才完全不同的世界当中,划到一个转弯处,看面前如墙壁一样挺立的芦苇又像白发苍苍的黄袍老太太,喝了过多的酒,红光焕发以致白头发都红了。他们各自没有感到自己也镶上了红色轮廓,而红色,要从丽语的长发里泻出去了,林聿轻轻地看着她,像张望遥远的事物,说:“我在欣赏风景,你看不到。”
丽语幽幽地说:“你说得不错,我也在欣赏风景,你看不到。”她如同张望缥缈的远山一样缓缓地看着弟弟,弟弟浴在一个红色的轮廓里,像敦煌壁画里级别很高的神佛。
林聿停了桨,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谁
也不再说话,但四目相对的空气里,传送着比语言更为复杂的内容,单是这样坐着,看着实实在在地坐在面前的爱人,便胜过了一切。
离开时村里已经掌灯,想来水库上现在还是朦朦胧胧的黄昏景色吧。
郑秀芳打电话叫林聿带着丽语回家吃饭,林聿说不过去了。
有丽语在身边,他只想营造个二人世界,不愿意任何人掺和到两个人中间来。他问丽语想吃什么,丽语说想吃手擀面。林聿笑了,“你还真会吃,镇上刚刚开业了一家手擀面馆,你要是早来,想吃也没有。”
吃完面,丽语要求去山上走走。
夜色还早,前两天的冷空气已经远去,只留下些许凉意,也不厉害。
“想我们的山了?”林聿问。
“你带我去吧,我想过去看看。”看林聿点头,又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超市买个包,女孩子不背包人家笑话。”
“你带着钱吗?”
“带着。”
一会儿她背着包回来了,不大不小的包,很长的背带,还鼓鼓的。林聿伸手要去摸摸她买了什么东西,被丽语用手挡住了,“哎——女孩子的包你怎么能随便动!”
林聿笑了,“好,不动不动。”他想也许是买了些女孩子用的东西。
俩人回了村,林聿回家把车放回车库。
农村里路灯本来就不明亮,往山上走,越走灯光越黯淡,到了山上,看村里还闪烁着灯光,分明对比了周围黯淡的虚影。
灯光黯淡了,月亮的光芒明亮起来,在有灯光的地方如果不抬头看天,不知道今晚的月亮很好,不知道有月色的夜晚很美。
走到山上一个小溪的桥头,桥头上用水泥造了很多四四方方的墩子,离桥头越远,墩子越矮,如城墙上的垛口,整齐地顺次排下去。
林聿拉着丽语的手上了桥。桥两边的便道比桥面高出几十公分,站在便道上,靠着栏杆,很适合于看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
丽语说:“城里面的河面为什么要覆盖,你看咱们这里河两岸全是这样的垂柳,河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到夏天坐在柳树底下凉快多好!”
林聿冷笑一声,“不盖能行吗,那也是逼得,城里边的人什么东西都往里扔,成臭水沟了,现在要是不覆盖,到夏天你还能在边上坐住,还不如到厕所里坐着味儿好!。”
“那么脏的水,城里人还在河边吃东西,在河边上还能吃得下东西去吗?咱们这里这么清凉的河水,好像不吃点什么缺了点,比方说喝啤酒。”丽语变戏法似的手里举着瓶啤酒问林聿。
林聿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包里鼓鼓的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小妮子怀旧,记得弟弟喜欢到桥上来喝啤酒。
那时虽然林聿还在上小学,但有酒瘾——这也是他爷爷的教导,小时候爷爷喝酒,都要逼着孙子喝上两口——夏夜里带着丽语到桥上来乘凉,让丽语给他拿着酒,还要捎上点下酒的小菜,比方说五香花生米,或者两根火腿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