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男人看她，她又忘了自己不单是人，首先是个物体，映入人的眼帘人家搭她一眼她都要回以恶毒的表情，好像人家是色郎，那是贪羡她才看她，而她必须要立着眼睛用白眼翻人家，意思是说，我不会随便跟你发生关系的——别人什么时候这样想了！只是她时刻盼别人那样想罢了。

这样跟丽语评论女人确实有点左顾而言他的意思，丽语笑笑，真拿林聿没有办法，“你只有痛恨的不行，还有向往的，就没有具体的标准？要长得漂亮了，或者什么一类。”

这些年林聿一直挣扎在矛盾中，自己心中坚定着一个非丽语不娶的信念，但所有了解他俩之间这事的人一直在泼他冷水，劝他不要痴心妄想，姜鹏一家惹了官司，再也不会露面了。

自己在信念遭到怀疑时，在遇到周婕等人时，也不是没有另外拨打过算盘，所以他的日记里就记录着这些年来积攒的择偶标准，不多，就四条。

他想到这些标准是针对丽语以外的女人而言，对于丽语，只要能在一起，什么条件都没有，所以他不想把这些作为谈资说出来，尤其是跟丽语说。可是丽语一再拿话头挑他说，他不禁心里一动，何妨说出来呢，看看姐姐怎么说。

林聿择偶标准的第一条是个性不要太强，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个性有点过强，如果找个对象也个性强，这样的两个人很难相处；例如要去北京，男的说坐飞机，女的要求坐火车，其实两者都有利弊，都能达到去北京的目的，可要是各执己见，事情就没法办了。

丽语听林聿说到这第一条，脸上漾着笑，笑后面分明闪现着一种暧昧的表情。

第二条呢——林聿有些说不大出口，有些绕来绕去，本来他说话的风格就是喜欢铺垫，现在这一条内容不好说出口，更是铺垫得离主题十万八千里，让丽语听得发懵。

其实他的第二条在日记里写得简单明了，就是要求对方是处女。

因为他很**，也可以说有些神经质，他受不了作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曾经跟别人有过那种关系，他们抱在一起，男女之事……他会历历在目的。

无论他怎样说不出口第二条是“一定要处女”，可他绕来绕去铺垫了许多连同他的狗，最终还是将这第二条说明白了。接下来说第三条，第四条，然后说没有了，迄今为止就想到了四条。

丽语一直静静地听着，听他讲这二、三、四条。他讲完了，她问林聿，“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这四条于她来说一条也做不到，你怎么办？”

林聿绕来绕去把自己都绕得发懵，好不容易表达清楚，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完全从讲演的状态里出来，现在丽语问他，他随口说道：“其他的好说，例如个性强，只要彼此深爱，彼此都可以宽容相让，只是第二条，我受不了。”

重沏的茶早已喝清了，天色已经微明，听雨声渐渐轻微，积水的滴落也在放慢，只是起风了，在窗外“呼呼”地响。丽语站在窗前往外看，长时间地看。回过头

来身子倚着窗台，手放在身后靠住，定定地看着林聿，似乎他身上藏着什么东西要拿目光给逼出来似的，林聿被看得有些发毛。

看了半天，林聿明显感觉出她内心有一股巨大的感情冲击被压了回去，使得她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她慢慢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你的条件说得很有道理，我支持你，但是，如果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择偶标准呢？”

林聿的心刹那间沉了下去，他好像猜到了丽语话里的意思，却有不甘心地存一丝侥幸挣扎着问：“呃，是啊，你也是那样的标准吗？”

“尤其是第二条。”丽语表面上的平静愈加分明。

林聿像感受自己的内心一样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激烈，就像将要喷发的火山岩浆，丽语嘴里“第二条”这三个字一出口，林聿感觉里压到头顶上密布的乌云在一个闪电后终于迎来了一个炸雷，林聿像遭到了雷击，整个意识猝然倒地，所有的生理上、心理上的活动似乎全部暂停。

然后意识渐渐恢复，一点一点恢复感觉，一颗心在恢复感觉的同时在一点一点收缩，一点一点变痛，变痛的速度如此之慢，却变化的力量如此之大，似乎后面还有巨大的潜力，一直痛得要受不了了，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看来，丽语知道的很多，知道自己曾经跟许多女人有过暧昧的来往。

雨停了，风却刮大了，天光大亮。他们都长时间地默默无言。

丽语回头看看窗外的天色，说要走了，刚回来，有许多事要做，要去联系一些人，然后准备让爸爸妈妈回来。

林聿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了，他木木然地让丽语吃了早饭再走，丽语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吃了，不想吃，走吧。”

林聿如游魂一般与丽语走出来，深秋的天气里越刮越大的秋风携带了寒冷，在这湿漉漉、阴沉沉的早晨肆无忌惮地扫荡着。

林聿要开车跟丽语一起去，丽语不用，她也不让林聿往外送了，说声：“小聿，你回去吧。”

林聿生命遗失，灵魂飞走，只有一颗心还有一点意识在感觉着疼痛，他觉得还有千言万语要跟丽语说，说什么呢，他不知道，只喃喃地说道：“丽语，我想跟你说——”

“不，不说了，小聿，我走了。”丽语的长发被秋风吹得缭乱地拂动，一会儿吹到那边去，一边的耳朵就暴露出来了，耳后还有些许发梢正在零乱地滑落。

林聿站在她的身后只能看到她一点点脸的一侧，洁净得一尘不染，光滑得苍蝇都站不住脚。他的心又??一阵猛烈地颤栗，上前一步想抓住姐姐的胳膊，却那只手只是伸出了一半，感觉自己不知在哪一刻跟她已经有了很深的隔膜，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你——”

丽语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零乱的发梢随风在脸上拂动，时时遮挡了她的面容。她不再说话，拿手举起来一半向他摇摇，走了。

自从练习武功，林聿的心脏已随躯体锻炼得健壮坚强，可这一刻不行了

。

心脏蹙缩得小过一粒米，呼吸已不能透到肺底，只觉得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心脏越来越受压迫，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只朦胧想到难道这就是心脏病患者发病时的感受？

这是严重的心脏病发作了……头脑里金光一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手就扶在了门边上。

好一会儿心脏的疼痛好像略有减轻，他能不用扶东西而站住，丽语早已经走出大门，他追出来，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寒风中林聿凄然独立，好像他的心，他的一切都被姐姐带走了，他眼睁睁看到丽语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骨碌碌”地滚了下来，他的心才痛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姐姐是深深地爱着自己，自己更是深深地爱着姐姐，可这深深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在中间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这鸿沟是几千年以来就有的，还是新生的？

他的心里已分不清是痛还是怜，他不知道丽语除了嫁给自己还能有谁会让她幸福，除了我，谁与她归？

可是，明明她已经生气了，知道自己没有等她到地老天荒。

……

林聿有气无力地回到家里，他知道，如果老丈人和丈母娘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教训自己呢！

他们把自己从小当成亲生儿子，在他们心目中，女婿跟儿子没有什么区别，而在自己的心中，他们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林聿深知有点毛骨悚然地感觉到了屁股上一阵凉飕飕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回来，会不会听了丽语的告状，打自己的屁股呢？

继而林聿想到，如果不是林聿生气了，现在不管她去干什么，有多么秘密的事情，她肯定会让自己跟她一起去，自己用车拉着她去，可以到任何地方，到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都会生死与共的。

唉——

林聿心里糟糕透了，为了一时的痛快，弄得现在很难面对自己的娃娃亲。

电话响了，是矿上打来的。

“林聿，你过来一下，曹振强从县城带来很多人，正在矿上，我们已经停工了。”

哦？

林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哇，自己的敲山震虎有效果了。

曹震业被双规，姓曹的没有了主心骨，曹振强这是耐不住性子，主动跳出来了。

那好，不管谁当出头鸟，谁出头就打谁！

林聿出来开着车，一边往矿上走，一边给孙显刚打电话。

给孙显刚打完，又给陈晓通报了这里的情况。

等林聿来到矿上，只见满眼黑压压全是人，这些人全是曹振强从县里带过来的。

强盛建安公司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开发过程中难免牵涉一些强拆的问题，曹振强经营公司多年，手里有一大批不要命的人手。

今天，曹振强把他所有能调动的人，包括他的手下从其他地方叫来的人，一共凑了五百多号人，上百辆车拉着，就像部队一样来到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