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聿正睡得深沉,被手机铃声叫醒了。
他抓过电话来抹开,不说话,先看看趴在他胸前的芥末,像个小兔子似的睡得那么香甜,他摸摸芥末的脸,扭脸对着电话轻轻说了声:“喂!”
电话是姜建辉打来的,他们三个要去坐车进城了,还要上班,他要林聿这几天进城的话提前给他打电话,要是他不进城,星期天他们三个还回来,四个人还有很多军国大事要讨论呢。
打完电话,他把芥末缠在他身上那白生生的嫩胳膊轻轻拿开,给她正正枕头,小心下床,把被单给她往上拉拉。
拉好了正要转身,却见芥末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满脸的幸福惬意。
林聿冲她笑笑:“你醒了?我还想让你多睡会儿。”
“不睡了,早车赶不上,我坐九点那一趟走。”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林聿拉过一个皮墩来坐在床前,“我回来了,不会让你再干那一行,缺钱的话,我有。”
林聿说着,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摞钱,扔在**。
“姐夫,我懂,”芥末抓着林聿的手,“可我必须还得去,你听我说完,我已经脱产了,我最铁的一个姐姐被人包了,那人给投资,正在操作把这个洗浴城盘下来,那个姐姐让我帮她管理。”
林聿冷笑一声:“你是想去当老鸨子?三姑六婆实**盗之媒,你被逼着干小姐大家都理解你,都想救你出火坑,可你当老*鸨*子!你难道不知道老*鸨子*都是些什么人!”
他真有点生气了。
嘿嘿,芥末笑了,拍拍林聿的手:“姐夫,不管老*鸨*子多么坏,你能把她们都消灭干净吗?se??情行业屡禁不绝,越打越猖狂,我就是不当老*鸨*子,这个行业该怎么运转怎么运转。”
这是什么理论?林聿更生气了,照你这个说法,毒贩子也可以振振有词,即使我不贩毒,毒品照样猖獗,这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芥末宽容地看着林聿,“就拿这个洗浴城来说,我不帮她,她照样干,我要是帮她管理,至少那些逼*良为*娼的事不会发生,你不知道这一行里面的女孩,都有一本血泪账,我希望能尽量帮到她们,你不觉得吗?”
唔,林聿居然被说动了,说得有点道理。
“最主要的,这回为了给爸爸治病,我借了老铁不少钱,我要是不去了,岂不是骗了她!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不会一直泡在那个行业,只是这一段时间我还得去那里,但是我已经脱产了,这个你放心,没侮辱你。”
好吧,林聿承认自己被芥末说动了,也许她说的是对的,至少眼前来说,只要她脱产了,也不用非逼着她一下子从那个圈子里跳出来,凡事总得有个过渡,等自己有了事业,有了经济实力,那时候让她脱离那个圈子,说话也就有底气了。
这个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俩人又走回三叔家,在那里吃了早餐。
芥末回家收拾行装,进城了。
林聿觉得自己应该去探望一下宏凯婶。
自己小时
候得到宏凯叔的照顾,婶子对自己照顾也不少,现在听说她犯病了,不去探望一下说不过去。
宏凯叔在上崖住。
葫芦峪村之所以叫葫芦峪,是因为村子四面环山,进出村子只有两山夹峪一条道,整个村子就像装在一个葫芦里,进出村子那条道就是葫芦口。
这个大葫芦里面并不是只有一个村子,群山之上零零散散还有好几个自然村,葫芦峪村只是里面最大的村,也是唯一的行政村。
村子坐落在一个山坳里,但是因为村子很大,山里人盖房子又分散,站在山顶远远地往下看,村里的房子就像小狗屎一样,崖畔上有之,山坳里有之,这里一窝,那里一堆,零零散散坡上坡下哪儿都是。
村里由此也就有了很多划分区域的名称,上崖,下崖,下河,庙后,西粉坊,胡同里……
虽然姓曹的在村里各个区域都有居住,但是整个上崖,却是没有一个杂姓,全是姓曹的。
因为姓曹的在村里太强势,把其他姓氏踩在脚下,其他姓跟姓曹的争斗了多少年,都种下仇恨了,村里其他姓氏说起姓曹的来就生气,一般人没事也不愿到上崖去,说那是狼窝子。
到上崖看望了宏凯婶,从她家出来,林聿又顺道往村委会走去。
村委会就在上崖。
本来昨夜把矿上的打手打了,车都给砸了,林聿知道矿上不会这么算了,出乎意料的是到现在风平浪静,早上也没听到村里人纷纷议论,说明矿上的人并没有进村大肆搜捕。
昨天晚上没动静不代表今天就没动静,就矿上养着十多个打手的架势,暂时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林聿很清楚矿上的打手是曹勇彪叫来的,这才叫冤有头债有主呢,正好林聿在下决心跟姓曹的撕破脸的同时,也在考虑石矿的问题,因为那个石矿曾经是自己家的产业,也可以说是祖业,自己作为父母唯一的儿子,有责任把祖业收回来。
要不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林聿昨晚也不会打得那样狠,更不会泄恨似的把途胜砸成那样,其实他那样做是在示威呢,就是要撕破脸,就是要表明自己的决心。
他到村委会是想看看曹勇彪是不是在那里,这些年并不经常回村,好几年不见那老小子了,不知道这老小子有没有变化?
当初村里有人惹了他,一般就是亲自动手揍人,后来身边围着四五个青年充当打手,实在不行还从城里叫过大部队,奇怪的是这次怎么变得这么沉得住气?
前面远远就是村委大院了,见村委会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子,不过即使到现在,村委会看起来还是很雄伟的。
这村委大院是曹贵祥时代建造的,一拉溜十间十三米半的砖瓦房,房子的地基筑起很高,高高在上显得十分气派,一般村民到了村委会都会产生仰望感,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高大的房子里面隔断成多个房间,各个房间功能齐全,村长有专门的办公室,其他办公区域,会议室,活动室,接待室,宴会厅,厨房等等相当完备。
宽敞的院子里还有车库,当初村委买的切诺基,名义上是村委的,其实就是曹贵祥的专车。
只是不知道曹勇彪现在坐什么车,是他自己买的还是以村委名义买的?
进了大院,林聿隔着玻璃窗就看到曹勇彪了,那最豪华、最宽敞的房间就是村长办公室,曹勇彪在屋里站着,一看那气势就知道他在生气。
林聿不知道他生气的具体原因,但他猜想大概跟自己有关。
曹勇彪的气大了,刚刚跟石矿上矿长苏启相通完电话,挂了以后他暴怒得差点把电话摔了。
昨天晚上矿上那五个打手不但没解决林聿,还都被林聿打成重伤,甚至这狼崽子连车都给砸了,简直疯了。
当时曹勇彪跟苏启相在电话里已经达成一致,林聿这小子必须要打死了,要不然以后肯定是个祸害,五个打手的治疗费和途胜的损失,曹勇彪也答应全部负担。
本来嘛,曹勇彪觉得是自己让矿上出面的,产生费用自己这边负担也是应该的。
可是今天早上苏启相又来电话,说他跟所长陈连科通气了,陈连科提醒他说林聿肯定有背景,让他小心,所以苏启相让曹勇彪额外拿出十万块钱,他去省里打个招呼。
曹勇彪气得差点摔了电话,不仅仅是因为苏启相坐地起价,不讲义气,他更恼怒的是狗狗。
这倒不是因为狗狗惹起了林聿这事,就是没有狗狗这事,曹勇彪也不会就此放过林聿的,问题是狗狗这混蛋办事太糟糕,让曹勇彪想起来就火大了。
昨天中午曹勇彪领着他婶子在富之源请酒,把给他叔报仇那事安排好了,醉醺醺被他婶子扶着去了医院,向他大叔、二叔报功,说是明天一早林聿就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听到这个消息曹锦允和曹锦诺兄弟俩当然高兴,可是看到这个村长侄子当着两个族叔的面,就跟他婶子眉来眼去,动手动脚,说又不能说,管又不能管,这兄弟俩心里就像吃了屎一样,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又悲又喜来形容了。
甚至曹勇彪走的时候,看样子醉得一塌糊涂,走直线都困难,小小的病房都走不出去,屡次碰到门框上被碰回来,末后强烈要求他婶子扶着他,护送他回村。
可是婶子还得在这里伺候你叔不是?
村长侄子一个电话,从赌场里叫来一个负责端茶叶水的小妇女,让她负责伺候他叔,一定给伺候好喽!
眼巴巴看着老婆扶着村长侄子出了病房,曹锦允哭了,他以前最喜欢玩儿的就是让病人家里“人财两空”,就像猫鼠游戏一样玩儿得很过瘾,很有味道。
今天他终于知道当“人财两空”的家属是什么滋味了,那是哭都找不着坟头的滋味,太痛苦了。
最痛苦的是,人家的“人财两空”是病人死得并不情愿,甚至死不瞑目,至少死之前对自己的家人是留恋的,可是自己那人没得——他一闭眼就能看到老婆扶着勇彪往外走时,那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你看那小屁股扭得!
曹锦允哭着对兄弟说:“我还是一头碰死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