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秩原本打算周天出发去第六星系的帕十弥星, 那里是全联盟培育药材原料最多的地方。
W.N其中一种最重要的原料白莳草就在那里。
蓝星目前最贵的保命药就使用了这种药材,功效和珍惜度可想而知。
但同样的,它的毒性也很大,使用不当很可能丧命。
沈非秩这回, 就是为了找十年前W.N的进货厂家, 查当年研究所的购买数量记录。
如果和W.N制作的药物数量对不上, 那就说明有人从中作梗动手脚了。
他计划得很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日还是没走成。
因为顾碎洲这货下周要期末考试。
但这还不算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作为最后一个月的旁听生, 姜车让他也跟着去考试。
姜车的原话是:“既然学了,那就都考考试试,我看了你的学历, 没上过高中吧?你这次考了,不管成绩如何,我都可以帮你跟教务处那边申请一下毕业证。”
姜车是个好老师,心意也是真的, 沈非秩不是不识好歹,虽然不太想考,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他是那种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 随便考考这种说法在它身上不存在。
会被写入学历档案的成绩, 就算姜车说无所谓, 他自己也不能接受档案记录上的数字全都飘红。
于是他在家逼着顾碎洲一起闭关复习了将近一周。
两人理科基本不需要担心, 就是历史地理这些, 他们加在一起凑不出个两位数的分。
沈非秩是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 顾碎洲纯粹就是不想学。
他一学就睡觉, 比杀了他都难。
一周的痛苦只有当事人知道。
根据考场上两人的大黑眼圈来看,沈非秩应该比顾碎洲还要用功些。
沈非秩从来没觉得自己脑袋这么疼过。
政治他之前就了解一些法律知识,补起来还好说,语文也没什么好学的,但七天补完别人十二年学的历史,他真有点想死的感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试卷发下来后,上面大部分题目他都会。
高级中学的考场每科都要换,都是按照成绩分的,他作为第一次参考的旁听生,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很巧的是,顾碎洲作为常年历史单科年级倒一,就坐在他旁边。
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沈非秩,顾碎洲心里一阵惊讶。
我操,写得这么流畅?
是蒙的还是真会?
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瞅——
“顾碎洲!”
监考老师严厉的呼唤制止了他的行动。
顾碎洲作为校霸实在是太有名,人长得好看,还是极极极端偏科,历史从来没有到过两位数,高级中学的老师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被点了名,悻悻缩回脖子。
而沈非秩全程没看他一眼。
顾碎洲望着自己白花花的卷子,心里跟老虎抓了一下,七上八下的。
他其实在学校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他理科学得很好,单元测次次满分,就是考试总交白卷。
因为要回去应付蔺隋。
但现在有大腿抱了,沈非秩肯定能想办法对蔺隋瞒住他的成绩。
那为什么不考好点呢?
顾碎洲忽然有了野心。
他想拿年级第一!
而这个野心达成路上的第一只拦路虎,就是历史。
历史大军不倒,他一辈子也拿不到第一!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装作捡笔,弯腰用手指碰了碰沈非秩的脚踝。
沈非秩施舍地垂眸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顾碎洲弯着腰,在监考老师看不见的角度抬起头,对沈非秩比口型:【你都会吗?】
沈非秩诚实地点点头,也比口型:【挺简单的。】
顾碎洲不可置信。
这货明明就学了七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他谄媚地笑了笑:【哥哥,给我抄抄好不好?】
沈非秩无情地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顾碎洲:“……”
他不甘心,又隔着衣料握着那人脚踝晃了晃。
这人实在是太瘦了,瘦到就算隔着一层衣料,他也几乎能一只手握住那人清瘦的脚踝。
沈非秩不耐烦地把他手踢开。
【滚,不然告你状。】
顾碎洲气呼呼地鼓起脸:【你好狠的心!】
沈非秩懒得搭理他。
顾碎洲“啧”了一声,灵活的手指不老实地从他裤脚钻进去,指腹在他踝骨上不停转圈圈。
沈非秩:“……”
脚踝上传来微凉细腻的触感,他垂下眼睛,警告性地眯起眼睛。
顾碎洲不怕死地笑了笑:【沈哥知道吗,等会儿还有一门外语考试,我那门课几乎都是满分。上次交了白卷,这次还在最后一个考场,要不要合作?】
他知道沈非秩不会联盟星际语,因为前不久,这人还问自己要初一的基础书。
脑子好记忆力好,或许七天不眠不休能把历史学会。
但外语可不是一朝一夕临时抱佛脚能学会的。
沈非秩手顿了顿。
很该死的,他心动了。
能做出捅自己肚子,就为了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正派人物。
作弊而已,不算大场面。
在短暂的思考两秒后,果断道:【好。】
顾碎洲得逞地笑了。
他坐直身子,借着前面同学的掩护,小心翼翼朝沈非秩那边伸出手。
沈非秩把写好的答题卡往这边送。
他们预计好的,监考老师每次低头喝水都要大概30秒,只要在这半分钟内完成对接,就能成功作弊。
但就在他们两人手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监考老师喝水竟然是个假动作,他只是对着刚接的热水吹了吹,然后猛地抬起头。
沈非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握住顾碎洲的手,使劲儿往下一拉!
“哐当——”
后排某座连人带桌掀翻在地的动静吸引了所有考生的注意。
监考老师震惊:“顾碎洲!你在干什么?”
“……”
顾碎洲坐在一片废墟中,恶狠狠瞪着沈非秩。
沈非秩面不改色跟他对视,漂亮的唇轻轻动了两下,比出四个口型:
【形势所迫。】
顾碎洲狠狠闭上了眼。
再看监考老师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对不起,做噩梦不小心把桌子踢翻了。”
监考老师:“……你……”
他竟然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好在距离考试还剩下点时间,最后捂着屁股把桌椅扶好的顾碎洲如愿抄到了一大半。
下午的外语考试是最后一场,交卷铃声响起,沈非秩和顾碎洲同时踏出考场。
——因为顾某人上午考历史摔到股骨了,非要沈非秩负责架着他。
沈非秩嫌弃地单手撑着他手臂:“摔一下就能摔成这样,17岁的年龄,71岁的身体。”
顾碎洲要笑不笑:“只是摔一下?沈哥,你要不要想想上周把我股骨揍青一片的是谁?”
沈非秩想了想,不吭声了。
上周因为顾碎洲挤在门缝里作死,他把人揍了一顿,顾碎洲东逃西窜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左边腰部到大腿根那一块青紫青紫,差点送进医院。
顾碎洲凑过去:“想起来吗?”
沈非秩冷眼:“还想再挨一次?”
顾碎洲轻哼一声,正了脊椎。
两人慢吞吞往校门口走,刚准备打车,却意外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蔺隋?
终于想起来查顾碎洲学校,跑过来堵人的?
沈非秩眉骨一低。
顾碎洲反应极快,瞬间亲昵地抱住沈非秩胳膊,在对方条件反正踹开他之前,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哥!人设!”
……该死的人设!
沈非秩不爽,抓着这人后颈的另一只手就有点用力。
顾碎洲吃痛,下意识脑袋侧转,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沈非秩:“……”
咬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顾碎洲:“……”
他默默松开牙齿,看到那白皙皮肤两处深凹下去的虎牙印,心虚地吹了两口气:“吹吹,痛痛飞走~”
沈非秩恶心地差点把他头按进脖子里。
等两人都找准定位,才同时假情假意面向蔺隋。
沈非秩略一颔首:“好久不见。”
两人刚才的互动落在蔺隋眼中就是打情骂俏。
但他的表情管理水平明显比上次见到要好很多。
“沈二……”
沈非秩打断他:“叫我名字吧。”
他不是原主,听到“二少爷”这个称呼,总感觉怪怪的。
这话在蔺隋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红着耳朵抿了下唇:“好的,非秩。”
沈非秩觉得他好像听不懂人话:“是叫我名字,大名,全名,你家读‘沈’不发音吗?”
蔺隋:“……”
顾碎洲没忍住,趴他肩膀上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蔺隋气急指向他:“你!”
沈非秩顺着低头看去——
顾碎洲委屈巴巴抬起眼皮,眨下两滴泪:“沈哥,他好凶,我害怕。”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真会装啊。
偏偏他还得配合,在他脑袋上胡**了一把:“不怕不怕。”
蔺隋胸口起伏幅度显著增大。
他尽量保持风度:“沈先生,我这次来是找你的,听里特说你升职了,最近在这里旁听。”
“客气了。”沈非秩把顾碎洲挂他胳膊上的手扒下来,“说起来这次升职,还得谢谢那个举报我的人。要不是他让我在所长面前有展现自己的机会,可能还得等好几年。”
“举报?”蔺隋惊讶的语气有些浮夸,“你被举报了?”
“是啊是啊。”顾碎洲帮腔道,“不知道哪个狗逼举报的呢~”
蔺隋额角青筋暴起。
沈非秩眼珠一顿。
他好像没告诉这小混蛋自己被举报了吧?
这小子在W.N的高层里有内应啊。
“不许说脏话。”他不动声色低声斥了一句,转而对蔺隋说,“如果是恭喜,那心意我收到了。蔺医生还有事吗?”
这明摆着是赶人了。
蔺隋好似没听出来,问顾碎洲:“小洲,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哥哥分家?”
顾碎洲不装了:“嗯。”
他现在可是有大腿的人!
之前害怕蔺隋对顾莨留给他的遗产动手动脚,但现在有沈非秩,厚着脸皮撒撒娇,他不信这人能对他这个盟友的处境袖手旁观。
虽然沈非秩也是孤身一人,但顾碎洲就是相信他总有办法的。
蔺隋笑道:“那小洲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家里地方不大,也不好总给你留地方占着。”
顾碎洲眼神冷下来,讽刺地勾起唇角:“我爸妈的房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我也是爸妈的孩子。”蔺隋直直看进他的眼睛,“房子可没被爸妈写进遗嘱,你别忘了,他们死了,我才是第一继承人。”
考完试后,学校门口人山人海挤成一片,家长们眼睛里都只有自己孩子,纵然他们三容貌气质都出众,也没引起很大的关注。
沈非秩心想,要是顾碎洲想去揍人,他应该不会拦着。
可顾碎洲没有。
不仅没冲动,还轻轻笑了一声:“好,房子给你。我们等会儿就去收拾东西。”
蔺隋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再次确定后,在转身离开。
人走了,沈非秩才出声:“你真要……”
一双手再次扒上自己胳膊,十指狠狠攥着他。
“沈哥~~~”
顾碎洲声音带上了哭腔。
沈非秩拽他的手微顿。
顾碎洲哀嚎:“蔺隋那个不要脸的要抢我房子!!”
沈非秩把他手扯开,一边打车一边问:“给我说干什么?”
顾碎洲可怜巴巴:“我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跟他闹掰的,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注意言辞,别毁我清白。”沈非秩看着很快行驶来的出租车,问他,“现在去收拾行李?地址。”
顾碎洲坐上车快速报了个地址,然后继续缠他:“行,现在是我一厢情愿跟着你。那你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收留我嘛沈哥~”
“不是不可以。”沈非秩不为所动,“你拿什么跟我换?”
顾碎洲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悄无声息摸上他衬衫扣子。
“我长这么好看,伺候你啊~”
幸亏这次打的是无人驾驶出租车,不然他得被当成猥亵未成年的变态被司机扭送进局子。
沈非秩隔着衣服抓住他手腕,缓缓收紧五指。
顾碎洲笑容碎裂,吃痛地闷哼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扒我衣服到底有什么执念。”沈非秩声音很凉,比二月的雨还要冻人,“但如果再有下次,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小兔崽子最近越来越不老实。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脾气变好了,导致某人越来越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
沈非秩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情面都没留,顾碎洲被抓着的手微微颤抖,手指都因为供血不足泛起苍白,开始发凉。
但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下,他顿了片刻后,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越笑越开心。
过了好久才收住笑容,在沈非秩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倾身,保持着被钳制的动作,脑袋停在对方胸口前。
被抓着的手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姿势,就算没有骨折,也离脱臼不远了。
顾碎洲好像感觉不到疼,浑然不在意,甚至又往前倾了倾,牙齿轻轻咬上衬衫第一个扣子,脖子一动,就把严严实实挡住喉结的扣子解开了。
“哥你看,”他笑眯眯地说,“没了手,我也有办法解开的。”
沈非秩精致流畅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并没有觉得冷。
“所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顾碎洲眼睫轻轻阖下,鼻息吐在他皮肤上,声音低哑暧昧又温柔,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可别让我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