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痛得五官皱成一团,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额间直冒冷汗。
“先别挪动,想要什么喊我。你被飞刀刺伤了后侧腰,需要卧床静养。”蓝延心疼得眼尾更红了,连忙拧热毛巾替她擦汗拭泪。
擦汗时,他的手都在不可抑制地发抖,要是那把飞刀再向上偏离几分,后果不堪设想,一定是他绝对无法承受。
“对不起。”他眉眼间拧着化不开的懊悔。
林染扯出一个吃力的笑,“又不是你扎我的。”
蓝延没说话,垂眸压抑沸腾的怒意,把毛巾放回脸盆浣洗着,指尖捏紧毛巾,甚至能在水里挡开波纹。
“我好像昏迷前,看到你了,是你吗?”林染出声确认。
“嗯。对不起,我来迟了。”蓝延回话时语气极尽温柔,生怕气音大了都会弄疼她。
“你怎么来了?”
他应该还在东安馆才对,怎么忽然闪现沪都了?
“你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就赶去车站了,按往常时间估算,你应该快到家了,我就直接来这边找你,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他刚拐进僻静巷子就听到林染呼救的声音,他冲刺着飞奔向前,正好看到了有一个踉跄追赶的男人扬起一把刀,朝前用力扔掷。
利刃在月色下泛起一抹寒光,寒光飞闪而过,穿刺入血肉。
他赤目欲裂,却束手无策。
远远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染身子一顿,软软倒地。
那一瞬,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吞噬,他飞奔过去时的双腿都在打颤。
当她身上汩汩外涌的鲜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当她悄无声息地倒在他的怀里,他大脑一片空白,几欲窒息……
林染看着他面色苍白,估计是被吓到了。
有时候,当一场意外发生时,亲眼目睹者反而比亲身经历者接受更大的心理冲击。
她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掌,笑道:“没事了,多亏你赶来及时。”
蓝延稳了稳心绪,“饿不饿?想吃馄饨还是粥,我去买。”
林染摇头,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半,他一定担惊受怕守了一整夜没睡,“你睡会。我也好困。”
不等他反驳,她已经率先闭上了眼。
等了片刻,寂静的病房里响起平稳沉重的呼吸声。
林染缓缓睁眼,蓝延已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靠在病**睡着了。
一直到七点,她都疼得心尖打颤,完全睡不着,在OA上发起了病假流程,就闭眼养神。
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闪现近来发生的一切,莫名直觉会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没有证据。
就拿孙腾达来说,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他向来爱惜羽毛重自保,他想报复她有很多上不得台面又假手以人的手段,以他的性格,只会躲在幕后操纵,怎么会采取这么极端又自爆的方式?
真被激怒到彻底失去理智?
不太可能。
哪怕丢了安正的工作,哪怕不能再混这一行,哪怕就连沪都也混不下去,他大可以换个城市改一行重头再来,以他长袖善舞的能力,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是再多花几年时间精力而已。
但他这样持刀伤人,犯的罪足以判刑,这才是真正的自毁前途。
像他这么精明算计的人,怎么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正思忖着,警员赶来做笔录了。
蓝延起身去买早餐,林染如实回答问题。
笔录做完时,蓝延也正好回来了,他一路跑着来去的。
警员临走前,林染忍不住问了句:“孙腾达招了吗?他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警员看她伤得不轻,提了一嘴。
鉴于他们本就是前男女朋友关系,两人积怨颇深,之前还留有出警记录,再加上孙腾达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自称就是喝醉了酒,一时气愤不过,冲动滋事。
最后,这事就被定性为普通的情感纠纷,不存在第三方指使的情况。
他们在交流这事时,蓝延正背着身,在床头柜上开早餐打包盒,他手下一用力,掀断了塑料盖,划破了指腹,却毫无知觉。
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剩眼底一片阴鹜,紧绷的下颌似在克制滔天怒意。
待警员一走,蓝延回身时,眼底已是一片柔情的温和,将早餐逐一摆放在病床的移动桌上,“粥、馄饨、碱面、灌汤包,都买了点,你稍微吃点。”
“这么多,你以为我是专壹呢。”林染开了句玩笑,想缓解他藏在柔和之下的忧心忡忡。
蓝延配合笑笑,“你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来收尾。”
“好。”林染伤的是右手,缝了二十多针,只能用左手来拿勺子。
不过,蓝延并没有等她动手,已经率先喂她了。
等她吃饱,他才把剩下的早餐快速扫空。
刚收拾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陆越阑。
“你怎么来了?”林染开口问。
“病假一请就是半个月,我代表公司来慰问。”陆越阑把花束和果篮放到旁边的茶几柜上。
“谢谢陆总。”
陆越阑见她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蹙着眉问:“怎么突然伤得这么重?昨天在会议室里不是还活蹦乱——”
他似想到什么,倏然睁眼止声。
蓝延在削苹果,弯弯绕绕一整条果皮,在止声的瞬间断裂。
他扫了一眼陆越阑,哪怕情绪隐藏得再好,仍能看出心虚。
气氛突然有点怪异,林染有所察觉,岔开了话题。
陆越阑简单叮嘱了几句,就以不打扰休息为由,先行告辞离去。
蓝延不动声色地切好苹果块,放到饭盒里,让林染用叉子吃。
“我去清洗一下。”他交代完,就紧跟着出了病房,快步跟上了陆越阑。
陆越阑心里有数,拐弯径直去了步梯楼道。
“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蓝延一改温和,面覆寒霜眸如刀,周身泛着冷意,仿佛来自地狱的罗刹。
“就她跟我闲聊了几句。”陆越阑垂眸,心绪不宁。
“聊什么?”蓝延极力克制,攥紧双拳。
陆越阑迟疑着张张嘴,改口:“没什么。”
“陆越阑。”蓝延淡淡喊了句,警告意味明显,“你不该把她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