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刚想深入去搜一搜张律师的个人信息,蓝延的视频就来了。
“这么晚才到,没事吧?”他语气有些急促,又解释:“我晚上一直在忙馆里的事,刚看到消息。”
“我没事,就是天黑又下雨,路上很堵,交通事故也多。”林染心里想着事,眼神有些放空。
蓝延一眼看出她走神,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染摇头,“我没事。对了,你——陆董,住在山景庄园别墅吗?”
蓝延微顿,沉沉应了声:“嗯。”
“那你认识沪都专攻公司法的张律师吗?”林染又问。
“怎么了?”
“有网友说他是陆董的好友。”林染转发了一条新闻给蓝延,“今晚,他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蓝延那头,估计在快速浏览新闻报道,切出视频界面后,画面一片黑。
那边迟迟没出声,久到林染忍不住出声问:“你在看吗?有没有觉得——”
“嗯,看完了。”蓝延并没有切回来,而是温声安慰道:“人有旦夕祸福,避无可避,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好了,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彩色夹缬马上要成了,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去找你。”
“好,晚安。”
林染挂了电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就连蓝延刚才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直到第二天去安正上班听到小道消息满天飞时,她心里的怪异感达到了顶峰。
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据说陆董昨夜发病,紧急送医时又遇上交通大瘫痪,情况不太好,但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林染下意识想跑去问陆越阑情况,但还没迈出办公区就见行政小姐姐急忙跑进茶水间,在准备会议茶杯和茶叶。
她热心搭了把手,也打听到公司紧急召开了一场临时股东会。
安正大厦的会议室里,各大股东齐聚,唯独不见陆正天的身影。
林染徘徊在会议室外,但隔音太好,她听不到半点消息。
正逢行政员提着保温壶要推门进去倒水,林染急中生智,端着手里的咖啡杯就不小心撞上去了。
她连声道歉后,让行政员先行去更换衣服,由她代劳进去倒茶。
林染顺理成章走进了会议室,气压低沉,针落可闻。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主位开始依次倒热茶。
而陆越阑就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个牛皮纸袋,纸袋上叠着文件。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看到文件上赫然写着“遗嘱”二字时,心头莫名一颤。
下一秒,她感觉到有两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道来自陆越阑,显然是有点诧异看到她来倒茶,而另一道是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妆容淡雅,气质温婉,眉眼间与陆越阑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母亲杜季月。
见她倒完茶,杜季月还轻声道了句“谢”,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各位,考虑得怎么样了?”陆越阑适时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原本三缄其口的股东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染倒茶间,也大致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只是她越听越惊寒,那股隐隐不对的怪异感,愈发浓重。
原来,昨晚因车祸意外离世的张律师,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放着一份密封的遗嘱,被警方调查取证后,一大早送到了安正来,就是桌上那份,这也是众人齐聚在此的原因。
遗嘱内容是陆正天自知身患恶疾,时日不多,特地将自己名下股份的百分之六十和不动产,转让给了儿子陆越阑,百分之四十和现金、珠宝、藏品等,都转让给了妻子杜季月。
只有一栋山景庄园的别墅,留给了蓝延。
乍一看,这遗嘱也没毛病,财产留给配偶子女,理所应当。
但林染曾亲耳听到过,陆正天是有意将家产分给兄弟两人的,而陆越阑更是嫉妒陆正天想把公司交给蓝延,父子俩才会在办公室发生争吵。
怎么突然更改了意向?
好,就算临时变卦,这分配未免也太偏颇了。
林染暗暗揣摩着,放慢了倒茶的动作。
“上市在即,要是让外界知道了陆董的病情,怕是会影响市场信心……”有股东率先发言。
“是啊,我也建议先不公开,公司的事就由小陆总代理着,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上市。”
接二连三有人接话,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上市问题上,根本没人关心问一句陆董到底得了什么病,后续治疗如何安排。
人心凉薄,利益至上。
连至亲至爱都尚且如此,是挺让人心寒的。
林染突然有点理解,为何蓝延宁愿放弃繁华,留守山野,也不愿卷入这些肮脏的纷争了。
“但小陆总毕竟还太年轻,经验尚浅,这董事长一职,恐怕难以服众……”股东里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陆越阑面色沉了沉,看向杜季月。
杜季月缓缓起身,笑着开口:“各位放心,犬子年纪虽轻,但一心赤诚为公司发展,他也在老陆手下历练了几年,成长迅速。”
“既然老陆选择把公司交给他,就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我相信,青出于蓝胜于蓝。”
“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在旁提点一二。怎么说,我前前后后也为安正效劳了十多年。各位说,是吧?”
她声音温柔语速慢,但说出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几位股东率先表态支持,其余股东眼神交流后,纷纷表态只要利益不受损害,有钱进口袋,就无所谓谁当。
最后,众人一致投票通过了陆越阑的董事长任免,但同时也附加了监察考核期,若三个月内表现不合格,届时需再召开董事会进行评估重选。
散会后,股东们各自离去,林染也不好赖着不走,只跟随大流离开。
但她很快又折返回来,守在会议室旁的电梯口,她想找陆越阑,但迟迟不见他出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陆越阑和杜季月,母子俩静坐着对视,互不开口,似在无声地较量。
陆越阑到底还是年轻,先沉不住气,“妈,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