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高艳继续回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照片上的人只买了一包饼干，外带帮他寄封信，却给了她50块钱。在她不长的工作履历中，还是头一回遇上那么大方的。

“什么信?”

“其实是份名单，上头有好多人名，后面写着地址……”

“寄走了?”老张失控地抓住姑娘的胳膊。

高艳说第二天早上便去姐姐家伺候月子，忘给邮了。好像顺手放哪儿了。

于是就在柜台内翻找。高艳边找边补充：“当时有个女的在外面，走的时候他们还吵了几句。”

老张的助手连忙拿出尹芙蓉的照片，“是这个女人吗?”

高艳瞟了一眼，“这可认不准，那会儿有10点多钟，外边黑，只记得女的穿件白风衣……放哪了呢……噢，在这儿呢!”

东西在糖盒下面，一张折了两折写有人名的普通纸张。

成刚听完电话，亲自到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老张他们。接过那份名单，他几乎一刻未停地狂奔到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大院。

罗正民、方桂荣每人各抱一大撂材料已经在大门口候他多时了。

“复印件来之前送省高检了。”成刚郑重地递过名单，“这是原件，小琦用鲜血换来的，由你交给纪委领导更合适。”

罗正民小心翼翼接过，犹如捧过儿子的生命。

“那个害人精呢?”方桂荣问。

成刚简要介绍了尹芙蓉逃脱的经过，已经通过市局向全国发出网上通缉令，肯定跑不了。

说话时，院内走出一名微微谢顶的中年人，自称是省纪委姜书记的秘书。

“是正民，桂荣同志吧?首长在等你们，请跟我来。”

罗正民、方桂荣相视一笑，昂首随之而人。

郝景波把收拾好的修鞋工具和简单行李放上一辆三轮自行车，正准备离开明珠花园11号楼时，一队警察突如其来把他堵在门口。

为首的警官出示过搜查令之后，他的手下们从毫不惊奇的郝景波面前蜂拥而人。

“你是她的先生?”

郝景波点点头，说现在还是，可惜你们来迟了，太迟了。

“希望你能主动提供一些线索。”警官说。

郝景波头摇得像拨浪鼓，只递过去一张信用卡，骑上三轮自行车走了。

事后警方到银行查验，那张卡上存有200万元，尹芙蓉留给郝景波的生活费。

11号楼被搜的同时，另一队警察闯进了尹芙蓉在省建二公司的办公室，在里面有条不紊非常专业地翻箱倒柜着。秘书小郭看得目瞪口呆，惟一能做的只是在警察带走的物品清单上签字。

“同志，我们尹总……犯事了?”签过字，小郭鼓足勇气问道。

来人抛下一句“无可奉告”，在内间房门上贴罢封条后转瞬消失了。小郭没等回过神来，一把手何总推门而人。

“小郭，你们尹总呢?”

小郭喃喃道两天没来了，并指向内间大门上盖有公安局鲜红大印的封条。

“谁敢开这种玩笑!”何总看上去很恼火，“上边来人找谈话，尹总要升集团副总裁了……小郭?”

那年轻秘书愈发惊奇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想起尹芙蓉几天前留下的一封信。何总三把两把撕开，突现在眼前的是“辞职书”三个大字。

何总和小郭面面相觑：原来尹芙蓉早料到了!

也是在同一时间，尹锦荷和鲁华正在荷花公司里第N次地核算资产，一个力工模样的魁梧大汉领着两个人悄悄摸进门来。

鲁华登时立起眼睛，质问来人：“嗨，谁让你们进来的?找谁?”

大汉彬彬有礼反问他们是否是尹芙蓉的妹妹妹夫。

“没错。有何贵干?”尹锦荷在电脑前抬起头。

“是就好。”大汉说，“现在让我来教你们动作要领：一、站起来；二、用钥匙打开所有的箱子、柜子；三、双手抱在脑后，腿并拢，靠墙站好……听明白了?”

两口子大惊，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劫匪登门。

马上他们就知道错了。那为首的大汉接着举过一个工作证：朝阳区刑警大队长成刚。

和方桂荣在省纪委领导谈完话，罗正民到家后半夜了。

江怡芳还没睡，在等他。乘着余兴，罗正民把谈话内容挑主要的讲给妻子。

“这么说，十年来你从没间断过，一直瞒着我?”

罗正民承认，十年来是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的。

“还把小琦拉进去了？”

罗正民低头不语。在小琦的问题上，他在妻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正民，知道你多会儿在我心中最光彩吗?”她轻轻抚摸起丈夫的脸，“是你从前线立功凯旋的时候，是你不信邪把师长的亲戚送上军事法庭的时候……平时我唠叨归唠叨，主要是怕孩子跟着遭罪。现在我看清了，你还是那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怡芳……，”罗正民眼前模糊了。

眼睛转向墙上罗琦的遗像，江怡芳继续呢喃着：“小琦，好样的，没白做一回妈的儿子，比你爸有出息……只是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江怡芳的泪水滋润着笑意。

利洋旅店是这座邻省省会城市一家中低档旅社。规模不大，只有二十几间客房，客人上厕所只能去走廊里的公共卫生间。又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靠近郊区民航机场，所以即使包间也用不了多少钱。然而这天晚上来的一位客人微微让前台服务员有几分纳闷，看面相小老太太五十出头，灰头土脸一望而知的乡下人，每逢花钱便牙疼心口疼似的那种，办登记手续时却坚持包住一个房间。

“大娘，这是您的房间。需要什么尽管招呼我们。”服务员把老妪引入125号客房，留下暖水瓶走了。

老妪倒头就睡。

天蒙蒙亮时，没人注意到125号客房悄悄地走出一个洋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