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美的规律全面育人

刘兆吉

国家教委“八五”项目“审美教育对学生素质全面发展影响的实验研究”和中央教科所“八五”项目“中国儿童大美育实验与研究”（西南片区）两项美育课题，经过近四年的艰苦奋斗，已如期完成。一套规模宏大的《跨世纪美育科研成果书系》即将陆续问世。书系含幼儿园、小学、大学四个阶段的4本（套）实验教材和一本阐述美育促进个体全面发展的目标系统、内容系统、课程系统、教学系统、教法系统的理论书及实验报告集。在寂寞的长期受人冷落的美育园地里，忽然绽开了这么一片鲜艳的新葩，真是可喜可贺！

美育不是新概念，而把美育明确作为按照“美的规律”塑造人类自身的教育，作为“美的人生设计与创造的途径”，并且从美育总体理论到阶段理论到各阶段最具体的实践操作，作全方位系统的研究，就更是前所未见，感到新异和艰巨了。这的确是一个规模宏伟的有计划的远大的目标。要在理论探索方面达到这样的系统性和深度是困难的，要按计划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实验更是困难重重。

说到理论的艰巨性，不能不追溯与美育有关的盘根错节的根源。讲美育，不可避免地必须明确什么是美；因之涉及美学。美学是研究审美规律的科学。实际上两三千年来种种关于美的思想，和200多年来才成为独立学科的美学，一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自马克思主义美学问世，才有了基于前人合理成分的科学解释。

马克思主义美学是按照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在概括人类审美实践和审美文化的基础上创立的，是一门研究社会审美活动，审美主体，审美客体，审美关系，审美过程，审美文化和审美价值等规律性的科学。它正确解释了什么是美和美的规律。清楚这两个基本概念，又正是深入探索美育规律的前提。

人们都承认美的存在，对“美”字常说常用，看来是无师自通了，其实际远非如此。法国启蒙思想家、美学家狄德罗说：“为什么差不多所有人都同意世界上存在着美，其中许多人还强烈地感觉到美之所在，而知道什么是美的人又是那样少呢？”他指出“过去的种种‘美’的定义的缺点，按自己的观点对‘美’做出了解释：尽管他们的美学观有许多正确的、合理的成分，但是仍然未能最终科学地解开‘美’之谜。”[1]我国美学家朱光潜说：“我们天天都用这个字，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难解。但是，哲学家和艺术家探索了两三千年，到现在还没有寻出一个定论，听他们的争辩，我们不免越弄越糊涂。”[2]这也说明正确地为“美”下定义并非易事，而要正确地运用美，运用美的规律来从事人的教育，更非易事。尽管这样的教育实在是非常重要，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将是越来越重要的。

过去，而且直到今天仍有人狭隘地理解美育。在中学、小学、幼儿园把美育等同于艺术教育，艺术教育又简单处理为音乐、美术技巧教育；在高等院校又把美育简单等同于美学教育或公共音乐、美术讲座；在总体教育观上，又偏狭地理解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反对美育。这些，给美育实践和科学研究造成了另一种困难。

一声春雷，伴之而来的春风春雨，那就是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导下，确定了20世纪90年代我国改革和建设的主要任务，明确提出“必须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努力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和科学文化水平，这是实现我国现代化的根本大计”。为实现这项战略任务，还特别制定了《2000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以下简称《纲要》）。《纲要》中明确提出，全面贯彻教育方针，全面提高教育质量，除重视德、智、体育之外，美育和劳动教育在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方面也有着重大意义。

《纲要》特别指出，“美育对于培养学生健康的审美观念和审美能力，陶冶高尚的道德情操，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具有重要作用。要提高认识，发挥美育在教育教学中的作用，根据各级各类学校的不同情况，开展形式多样的美育活动”。这一首次由国家最高行政部门做出的深刻、明确、具体的明文规定，对于热心美育、潜心美育研究的人是最大的鼓舞，也会使不懂美育、忽视美育甚至反对美育者，茅塞顿开，不再成为美育理论、实验和实践研究的阻力。这就为自幼、小、中、大各阶段“审美教育对学生素质全面发展影响的实验研究”，亦即“大美育”的研究，创造了优越的社会条件。今年6月6日李岚清副总理给全国地方教委主任学习班的信中提出“必须重视学校美育与艺术教育”，这又是一次对本项研究及其深入研究的有力支持和鼓励。

本项研究是在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七五”重点项目“美育心理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的，吸取了“七五”研究的成果和思想：美育（非单纯艺术教育或美学教育）能有效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素质的全面发展，并在系统研究美育理论和美育实践方面有了突破性、创造性进展。在国内和国际教育界皆属填补空白的创举。

之所以能取得这样可喜的成绩，主要还有以下两方面的直接原因。

首先是课题组100多位成员本身热爱美，热爱美育事业，热爱教育事业。他们共同坚信，本课题研究目标正确，意义重大，并能不计得失，不计报酬地热情投入这一研究。中国先秦儒家，提倡诗歌“乐教”；雅典的奴隶主举办“弦琴学校”，也懂得美育的育德育智功效，懂得充分利用美育手段为统治阶段服务，当然他们培养的人才不同于建设社会主义的人才。中国现代教育家王国维、蔡元培也竭力提倡过美育，蔡元培的“美育代宗教说”，曾轰动一时，但是他们也多是说说而已，难以付诸实践和实验。赵伶俐、白天佑同志等主持的“八五”课题，是在“七五”规划“美育心理研究”实验的基础上的更大提高，更新更系统的探索。可贵之处，就在于集结了这么一群追求真理的人，在“大气候”尚未形成之前就率先有了坚定、执着、高尚的行动：为充分发挥美育的全面育人功能，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培养新人而无偿献出自己的智慧、热情和精力。

本研究取得新成就的另一原因，是遵照了马克思主义的美学观点，坚信按“美的规律”可以建造物体，也可以塑造人类自身。这在本套美育科研成果书系的《高校美育——美的人生设计与创造》前言中均有明确论述。的确，无论是自然美、社会美、艺术美和人本身的心灵美、言行美，都有客观的规律性，探索这样的美的规律，探索运用美的规律去教育人，也就是探索马克思主义全面育人的真理。由于坚信这个真理，虽然遇到种种责难，但在各级学校进行的美育实验，终能坚持下来并取得了预期效果和成果。

总之，本研究意义重大，方向明确，指导思想正确，理论联系实际，教育措施灵活多样，系统地研究了多层次的美育理论和实际操作问题，取得了多层次研究成果，从创新性和开拓性看，可以说史无前例。但也必须认识到，史无前例的新事物，不可能尽美尽善。正如庄子所说，“始生之物，其形必丑”。是的，呱呱坠地的婴儿是不那么美，但是以后的美人、伟人，却都由不美的婴儿成长起来。不过自初生婴儿到成长为美人、伟人，还需要多方面的力量来培养。

“七五”规划，“八五”规划，希望还有“九五”规划，美育研究需要千千万万有志者的努力。总有一天，马克思主义者按照美的规律塑造全面发展的人的愿望，会变成为普遍的、正规的、切实可行的现实。是为序。

[1] 陆梅林.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大辞典.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56.

[2] 朱光潜.朱光潜美学文集（第一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