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尼亚,你可以实现看动物世界的愿望,还可以实现拿高薪的愿望。很多中国公司搬到了肯尼亚,中国员工都是按美元计算薪水,如果你在中国过得不如意,不妨来这吧!
放马过来吧,东非大草原
悲观者认为,现在糟透了;而乐观者认为,还会更糟。
故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口岸按手印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边境的另一侧,迎接我的将是一趟天昏地暗的旅行。
“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给对面的兄弟,让他帮你在卡车上留个座儿?”蹲在口岸做换汇生意的大哥狠狠地吸了口烟,熟练地点着刚从我手里拿去的埃塞俄比亚钞票。
卡车?他说的是卡车吗,定是我听错了吧?收好崭新的肯尼亚票子,我哼着小调,一路前行。东非大草原,放马过来吧!
“最后一班大巴早上6点走了。明天请早吧。”长途车站的售票员头也不抬,继续读着她的报纸。
一盆冷水浇过来,让我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要实在想今天走,喏——”女售票员伸出手,指指对面的货运大卡车。
边境距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有上千公里,难不成要坐着卡车上京城?我不甘心再去问了一圈路人,结果证明我只有两个选择,在口岸住一天,或者,现在就去搭卡车。
和司机谈好价钱,与五六个当地人一起爬上大卡车的后厢,坐在几十个装满货物的麻袋上。货物仍在源源不断送上卡车,后厢里的人跟着挪动,寻找空隙坐下。待后厢装了个半满,卡车载着货物和我们这些乘客,奔向首都。
我必须承认,在头一个小时的车程里,我快活得像只飞翔在东非大地上的小鸟,苍茫草原一望无际,蓝天白云都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天晴朗得仿佛能一眼看到外太空。道路两侧的草丛里不时有成群的骆驼和牛羊出没。暖暖的阳光眷顾着非洲的大地,草原的风轻轻拂过,我忍不住哼起“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的小调。这样舒心的卡车之旅,我简直开始庆幸自己错过了那趟该死的班车。
不料,自打卡车驶进了荒漠,一切骤变。前一刻的美好转瞬即逝。没有公路,没有草原,有的只是无边无垠的巨大荒漠和尘土飞扬的沙土路。大卡车驶过的地方,轮胎与沙土、石头的摩擦间,无数灰尘被猛烈的荒漠之风狠狠地吹起来,恶毒地咆哮着。车厢盖有挡风挡雨的罩,这使得情况变得更糟。沙土和灰尘被径直吹入后厢,无路可出。后厢里的每一位乘客都变得灰头土脸,被迫用手捂住鼻子和嘴巴。粉尘颗粒们无辜地漂浮在后厢里,越积越多,我开始呼吸困难,眼睛无法睁开,眼镜片沾满了灰尘,像是从火星来的。用手擦干净后不到五秒钟又被蒙上一层灰。想躺在麻袋上把头缩起来躲躲尘土,却因土路的颠簸而不得安宁,浑身被颠得生疼,屁股简直要裂成两半。偶尔努力睁开眼,眯起一条缝,看到的是源源不断的滚滚灰尘冲着自己扑过来,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七个小时过去了,我几乎被灰尘活埋,衣服和背包的颜色变得让我认不出来,头发彻底打结,身体因为颠簸后的撞击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前一天还是病号的我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我在车里发起了低烧,咳嗽不断,快要把肺咳出来。
天黑之后,温度陡降,凛冽的荒漠大风呼呼朝后厢里灌,冷冰冰地砸在身上,我却找不到任何东西抵挡。天啦,我半条命快没了。
路遇关卡,车停了下来接受检查。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爬起身,朝前来检查后厢的司机求救。
“先生……我快不行了……哦……不行了……”伴随着那些止不住的咳嗽,我不得不把话说得严重至极。
司机惊讶地看着这个病歪歪的东方姑娘,和坐在驾驶室里的乘客商量了一下,将我换到了前面,躺在驾驶室的小**。
冷风和沙土消失不见,世界又变得美好起来。尽管一路上关卡重重,被查了不下十次护照,但我依然对大地心存感激。低烧退了,体力值迅速恢复,活力又涌了上来。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信念,顶着一地鸡毛似的头发,穿着脏到不忍直视的衣服,无视那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大义凛然地走在首都内罗毕的大街上。就我这副比乞丐还惨兮兮的模样,若是在家,大概会把爹娘吓晕过去,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灰头土脸过啊。想到这里,我忽然暗自庆幸自己身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只有天知地知,我,和这些可爱的内罗毕人民知。再有多一个人知道,打死我也不认!
我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浴室里再也不出来了。头发洗下来的水是黄色的,洗了四遍,仍有沙土;衣服洗了四趟,水依然是黑乎乎的。洗完了澡,看着光滑的手臂,我觉得自己从黑人变成了白人。
车票被坑,在边境发烧,被灰尘活埋到内罗毕,走进大草原的路活像一段血泪史。但,一切,总算熬过来了。
内罗毕,小味
肯尼亚姑娘乔恩斯看着我如数家珍般的从塑料口袋里拿出老干妈酱、细挂面、涪陵榨菜和八宝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事先交代一下,车行到内罗毕后,住了几天旅馆,随后就借宿在乔恩斯家了。
借宿在乔恩斯家的几天时间,让我渐渐把内罗毕混了个熟。这不,今天找到了内罗毕的中国城,买了些地道的中国食物,都是久违的家乡味道。价格几乎是国内的三倍,贵得肉疼,只能偶尔吃一次,就当解解中餐的馋吧。
25岁的乔恩斯是个身材丰满的漂亮姑娘,没想到她已经结了婚又离了婚,还有一个3岁的女儿住在乔恩斯的母亲家里。乔恩斯的现任男友来自非洲另一个国家,是个有妇之夫。
“他们国家允许一夫多妻,我也认识他妻子。”乔恩斯显得理直气壮。
乔恩斯是个在首都的上班族,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数码城工作,朝九晚五。数码城是中国商人云集的地方,许多中国人在那里做生意,出售Made In China的数码产品。在非洲,人们大多使用中国山寨手机,便宜,好用。即使在内罗毕这样的大城市,中国手机也占据半壁江山。至于Iphone?它们只出现在来肯尼亚度假的外国游客手里。
“全世界都在用中国手机,可是中国人却不爱用中国手机,你们只爱用Iphone,好像没有Iphone就丢人似的,中国年轻人满脑子都是Iphone。”乔恩斯聚精会神地玩着手里的中国手机,头也不抬的说着。
大概是和中国商人打交道多了,乔恩斯对中国的了解超出我的想象。
看着乔恩斯那一头密密麻麻的小辫儿,我忍不住琢磨起来。满头细麻花辫是黑人女性最为普遍的发型,脏辫儿发型的一种,自打进入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看见越来越多的脏辫儿头,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她们该如何洗头发呢。乔恩斯直截了当的给了我答案:不洗。一头细麻花大约能保持一个月,拆掉之后才能洗,洗完后再花两小时编起来。由此衍生出了一系列帮助保持清洁的产品,市场总是有求必应。
内罗毕号称“东非小巴黎”。市中心的建设令人刮目相看,颇有“国际范儿”。色彩斑斓的楼房使这座城市朝气蓬勃,然而,向城市外围走上一段,却是满眼的贫民窟,成百上千的挤在一片洼地上。日常生活必需品的物价大有高于中国的趋势,在内罗毕想活得省钱,可不省心。
在非英语国家待久了,到了英语国家,沟通起来畅快淋漓。肯尼亚曾是英国殖民地,至今官方语言仍是英语。电视和广播大多使用英语。满街的报纸全部为英文报纸,本地人告诉我,大概只有一到两种报纸使用的是本地语言——斯瓦西里语。在学校,课本是英文的,老师授课是用英文的,有使用斯瓦西里语的课吗?有的,那就是斯瓦西里语这门课。这是一个英语普及率极高的国家,随便一个中学生的英语水平都更胜我一筹。英语,在肯尼亚是生存必备技能。
也许这个英语国家近来受中国的影响更大。一位肯尼亚高中老师告诉我,中国将“24小时经济”的观念带入了肯尼亚。目前,非洲国家的工程项目大多由中国公司竞标并修建,而中国公司修路造房都是24小时连续运转不停歇,速度极快。这在肯尼亚是一件极具冲击力的事,夜晚也在高速建设的概念在肯尼亚不曾有过,直到中国公司大举进入非洲,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生猛的动物世界
长途旅行将我的第六感锻炼得炉火纯青。
在小餐馆里吃饭,服务员结账时收我300先令,我的第六感“噌”地发出信号,一番理论后发现本地价格应是200先令,服务员只好乖乖妥协;从内罗毕前往塔莱克,坐马他突(本地长途车,通常为面包车)时,售票员要求收700先令,我的第六感再次“噌”地发出信号,向车里的乘客询问车费,得知本地价格应是450先令,售票员也只好乖乖妥协。
肯尼亚的马他突里大多装着牛气哄哄的大个儿音响,马他突一开,音乐震天响,震得我七荤八素,直听得人心脏咚咚狂跳。怀揣着罹患心脏病的风险,我一路颠到了塔莱克,这个连电都不通的偏僻小村子,只为能在马赛马拉来一次Safari。
Safari,即狩猎旅行,这是第一个为世界所熟知的斯瓦西里词语。在过去黑暗的日子里,这片天然仙境曾是奴隶贩子和枪杀大型野生动物的猎人的乐园。现在,99%的外国游客是冲着马赛马拉国家公园这个野生动物天堂来的。夏季,这里是举世瞩目的动物大迁徙之地。游客们大多选择在内罗毕报好旅行团,价格高得惊人,三天的旅行团费高达300美金。我坐着马他突从内罗毕来到位于马赛马拉大门口的塔莱克村子,找到本地司机,以50美金的价格包了一辆吉普车——配有司机和向导各一名。那辆车可以坐五名游客,可惜旺季已过,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个游人,我只好奢侈地独享了一辆大吉普,与东非大草原的动物们亲密接触。没有同行者分担车费有些可惜,但再怎么说,也比旅行团实惠多了。
早晨6点半到9点和下午15点半至18点是动物们出来觅食的时候,最适合观看。狮子、长颈鹿、斑马、角马、河马、狒狒、鸵鸟、羚羊、野猪、水牛、鹿轮番上阵,在我四周晃来晃去。先后三次遇见狮子,最近的时候,它们距离我只有五步远,近得让我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仿佛狮子的一个纵身跳跃就会直接按倒我。吉普车门大开,两头狮子就趴在我眼前安静地享用一头美味的角马,将一大块胸脯肉吃到只剩骨架。这样近的距离不得不让我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向导如此放心将车门开着,他们就不怕五步之外的狮子一个飞身将车中人吃了吗?也许,狮子们已经看惯了吉普车,对这些愚蠢的人类不屑一顾——人类,哪有一头角马好吃呢。
第三次遇见狮子是个全家福。雄狮帅气逼人地趴在草原上,威武的鬃毛透着王者之气。20米开外是一头母狮,正在安静地睡午觉,两只小狮子在母狮身旁嬉戏打闹。远处那个小不点……竟是一头野猪。这不是《狮子王》的现代版嘛!木法沙,莎拉碧,辛巴,娜娜,彭彭……丁满在哪里呢。
要说我最喜爱的,当属长颈鹿!那萌萌的眼神,无辜地盯着我看,嘴里若无其事嚼着几根草,懒懒地移动着。河马在马拉河里呼哧呼哧上演喷泉秀,狒狒在河对岸玩耍,偷窥河马们泡澡;斑马那晃眼的黑白条纹让它们成为马赛马拉里最容易被发现的动物。成百上千只角马聚在一起,黑压压一大片,盖住了地平线。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五百头。
这样的壮观场面,我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本以为它们与我此生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想到有一天竟能真正出现在我的眼前,坐在吉普车里的我成为这些动物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将种种的不可能变为可能,这不也正是旅行的魅力所在吗?
但是,精明的司机则正盘算着如何从这个小老外的钱包里赚取更多钞票。回到村子里,司机找来一个自称是马赛马拉国家公园某长官的人,以司机载着我进行吉普车探险触犯了某条规定为由,要求司机支付巨额罚款;与此同时,他表明自己与司机兄弟一场,由我这个乘客支付几十美金便不再追究。两人大打同情牌,共演一场苦情戏码,以为这个年轻姑娘必然会心软掏钱为司机解困。殊不知,一路经历无数骗局的我已然修练成精。我心知此人绝不是什么长官,只不过是司机的朋友罢了,至于巨额罚款之说更是子虚乌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搬出架势,理直气壮反问起俩人。几句反问让这个“长官”自相矛盾,哑口无言。看着他无法自圆其说的尴尬模样,我也挺解气。一场骗局,就此作罢。
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上天让你成长,必让你身经百战。
看着眼前生猛的动物们一个个在我眼前消失,我拿出身上那本几乎散架的高中地理地图册,心满意足研究起路线来。向西是乌干达,向南是坦桑尼亚,我决定将大国坦桑尼亚放在东非五国的最后一站,先向西去。虽然这得错过肯尼亚著名的海港城市蒙巴萨,但是旅行永远不会完美,永远会留有遗憾,比起在意错过了什么,也许更应该在意的是获得了什么,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