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P写了一篇短篇小说，题目叫《舍生取义》，文章在结尾处卡了壳。

小说故事情节比较简单，一名战士和一名女大学生同时落入深水中，这时有人扔过来了仅有的一个救生圈，救生圈恰好落在战士手中，这时，战士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战士水性不好，他有了这只救生圈，就能彻底摆脱生命危险，而女大学生水性也不好，没有救生圈的帮助，也有性命之忧。这样有两种选择摆在战士面前：一种是把自己的救生圈让给女大学生，舍生取义写下英雄救美人的动人诗篇。另一种选择是把救生圈留给自己，上岸后，再想其它办法。

老P觉得让战士做第一种舍生取义的选择太残酷。这样写能打动人确定无疑，那战士的牺牲精神令人感动，而战士沉入水底的悲壮又能对人们的心灵产生强烈的震撼。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老P觉得这样处理不公平，女大学生是人，难道战士就不是人了，女大学生生命宝贵，难道战士生命就一文不值，战士该奉献，难道女大学生就不该奉献。老P心里说，凭良心，我不能让战士去死。尊重人的生命权是起码的道德标准，用牺牲生命换来公众认可违背崇高的本义。

而第二种选择是战士自己用了救生圈，眼睁睁地看着女大学生沉入水底。文章结尾这样写显然不能令人满意，这是明显的陷战士于不义，求生是人的本能，而战士这样求生却显得十分丑陋，显得自私自利。这样同样对战士是一种不公平，老P心想，这名战士真是倒了大霉，无论怎样选择都是十分残酷的。于是，一气之下，老P把笔一摔，决定不往下写了。

一次，老P去游泳馆游泳，发现有男女共用一个救生圈在水里游来游去，显然，这些男女水性并不好，依靠救生圈才能浮出水面。

老P突然冒出了灵感的火花。那篇小说结尾应该是这样的：

战士依靠救生圈奋力游向女大学生，把女大学生救起，然后，两人共用一个救生圈游向岸边，战士既救了人，又不舍己。老P心里想，这才是我们追求的正义，这就是崇高的本义。

于是，老P立马游上岸边，打道回府，给那篇小说填上了结尾。

然后，他大笔一挥，把小说的题目改为《崇高的本义》。

小说发表了，没有引起震动，人们觉得那位战士搭救女大学生只是举手之劳，缺乏精彩之处、悲壮之处，因而不感兴趣。老P反复摇头，他纳闷，同是救人这件事，为什么战士舍弃生命和不舍弃生命其价值就这样判若云泥呢，人们的感觉的反差那么大，难到舍己救人是救人而不舍己救人就不是救人了？人们为什么这么看重用生命代价去捍卫崇高，而对其它方式捍卫崇高给予轻视，难道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老P陷入深思之中……

（原载2001年3月31日《经济消息报·百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