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像美丽挺拔的淑女,亭亭玉立、温文尔雅、恬静庄重、纯洁无瑕,给人以美的享受。
鹤是禽中的上品,有“胎化仙禽”之美誉,其鸣声之宏亮,非他鸟可比。《诗经·小雅》中有“鹤鸣九皋,声闻于野”,便是对鹤的最早的赞誉。宋代钱惟演曾作《对竹思鹤》:“瘦玉萧萧伊水头,风宜清夜露宜秋,更教仙骥旁边立,尽是人间第一流。”竹生水边,其形摇曳,其声萧萧,本来就够清雅了,再加上鹤立其旁,真可谓一幅翠竹仙鹤图啊。《相鹤经》曾有鹤为“羽族之宗长,仙人之骐骥”之说,说明鹤何等的超凡脱俗。据刘向《列仙传》记载:“有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风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授之上嵩山,三十余年后,果乘白鹤驻山头,数日而去。”由此鹤又平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人们常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人的仪表、才能超群脱凡。《世说新语·容止》:“有人语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鲁迅《朝花夕拾·无常》:“他不但活泼诙谐,单是那浑身雪白这一点,在红红绿绿中就有鹤立鸡群之慨。”
凡超凡脱俗的东西容易招来嫉妒,鹤也不例外。想一想,鹤立鸡群后会有什么结果呢。南朝萧统《绵带书十二月启·林钟六月》:“三千年之独鹤,暂逐鸡群;九万里之孤鹏,权潜燕侣。”对鹤表示关爱和同情。我想,假如鹤立于鸡群,在鸡的眼里,鹤浑身上下全是毛病。
鹤高高扬起头,那是傲慢无礼,那是自我感觉良好,那是看不起鸡。有道是动物都是平等的,你鹤瞧不起鸡,我们鸡还瞧不起你鹤呢。你瞧你那长长的脖子,像蛇一般,心里一定像蛇一样狠毒,对于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们鸡决不能心慈手软,要坚决把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鹤的叫声宏亮,但在鸡听起来,那简直是巨大的噪音,震坏了鸡们的心脏,吓破了鸡们的小胆。无疑鹤的叫声具有很大的破坏作用。鸡认为,鹤这种叫声不仅是显示、张扬、鼓吹自己的手段,而且是干扰、伤害鸡的利益的凶器,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鹤这种胡乱的叫,应予以制止并加以处罚才是。
鹤腿长长的,在鸡看来,这长长的腿实属多余,最好砍掉十分之九,或更多一些。就是因为这条腿把鸡比得矮小可怜,只要砍去一大截,大家的个子高度就接近了一些,否则,差距那么大,让鸡的面子往哪里放,少数服从多数嘛。至于鹤被砍双腿造成的伤,那是罪有应得。鹤常常沉默不语。鸡认为,鹤是一只窝囊的禽,是呆子、傻瓜、笨蛋,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家伙。不说话,说明它无知、无能、无胆,简直同哑巴差不多。这种禽只能做下等禽,没有资格与鸡为伍。
鹤身材高大,能吃到高处的食物,而鸡则可望不可及。这一点是鸡们最难以容忍的。在鸡看来,在高处的东西应该属于大家,应人人有份才是,最公平的办法是平均分配。而鹤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独享高处之美味佳肴,这是对鸡们利益的严重侵犯。鹤的行为与强盗小偷差不多,鹤是骑在鸡头上作威作福的大坏蛋,对鹤的对策应该是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
鹤的寿命很长,一般能活六十多年,而鸡却只有七年左右的寿命。鸡认为上帝不公平,给自己短寿而给鹤长寿。鹤高大、文雅、高贵,本来好事占得不少了,又让它“松鹤延年”,看来,这鹤与上帝有特殊的关系,否则,为何我们鸡没有如此长的寿命?鹤真是该死的家伙,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鹤毕竟是鹤。鹤是不会与鸡计较和争辩的,鹤认为计较与争辩是毫无价值的。鹤有自己的价值观、生存观,鹤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喜怒哀乐。但鹤是孤独的,它的抱负、它的志向、它的感情只能向自己倾诉。鹤有时也苦闷、彷徨,它无奈,它缺少知己,它盼望的是“八凤舞遥翮,九野弄清音”,而不愿“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
鹤是特立独行的禽类,鹤是一位伟大的思想者。
(原载2001年8月23日《三湘都市报·湘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