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在南京狱中时,曾为乡后辈汪原放写过一张条屏,上面说:“天才贡献于社会者甚大,而社会每迫害天才。成功愈缓愈少者,天才愈大;此人类进步之所以为蚁行而非龙飞。”[85]不论这是抄自他人还是自作,都是自抒胸臆。陈氏对中国社会,一向责任心重而畅所欲言,贡献不可谓不大;但社会对他的回报,则声誉虽隆而“成功”实少。他在狱中书此,恐怕对所谓“社会迫害”,深有隐痛。
陈氏本人的自定位,其实也是充满犹疑的。1922年他为科学图书社题词,回忆从二十多岁的少年时代起,就“为革新感情所趋使”而办《安徽俗话报》;奋斗了二十年,除“做了几本《新青年》,此外都无所成就”。[86]那时他已投身实际政治,而自己可视为“成就”的,仍是文字的贡献。但后来在狱中写自传时,却说自己“一生差不多是消耗在政治生涯中”,并自认其大部分政治生涯是“失败”的。[87]这“失败”的感觉,应与牢狱生涯无关。出狱后他仍说:“我奔走社会运动、奔走革命运动三十余年,竟未能给贪官污吏的政治以致命的打击,说起来实在惭愧而又忿怒。”[88]
或许是“英雄不夸当年勇”,晚年陈独秀已几乎不提《新青年》时代的光辉。当记者向他求证,是否如传闻所说“今后要专做文化运动,不做政治运动了”时,他连忙否认。他承认自己的“个性不大适宜于做官,但是政治运动则每个人都应该参加”;尤其“现在的抗日运动,就是政治运动”,那是不能不参加的。[89]这大致仍如他1918年恢复谈政治时所说,关系到“国家民族根本存亡”之时,人人都不能“装聋推哑”。但这样一种非实际的政治,也隐约揭示出参与者自定位的尴尬。
在抗战的艰苦时期,陈独秀以自己不够成功的经历鼓舞国人说:“我半生所做的事业,似乎大半失败了。然而我并不承认失败,只有自己承认失败而屈服,这才是真正的最后失败。”[90]永不向失败屈服,的确是典型的陈独秀精神。他那时特别强调,“即使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只要我们几个人不向黑暗附和,屈服,投降,便能够自信有拨云雾而见青天的力量”。重要的是“不把光明当做黑暗,不把黑暗对付黑暗”;在那“黑暗营垒中,迟早都会放出一线曙光,终于照耀大地”。[91]
所谓不把光明当作黑暗,不以黑暗对付黑暗,针对的不仅是侵略者,而是整个人类的前途。这已部分回归到自由主义的立场,是他晚年的深刻解悟,更表现出对人性的信心。他注意到,由于“强弱”成为“判荣辱”的标准,于是“古人言性恶,今人言竞争”;这不仅是表述的转换,更是善恶的混淆。在“举世附和”作“人头畜鸣”的现状下,必须有哲人出来辨别黑暗与光明。他知道这样做的代价,然而“忤众非所忌”,哪怕“坷坎终其生”。陈独秀仍寄望于少年的个人自觉,希望他们“毋轻涓涓水,积之江河盈;亦有星星火,燎原势竟成”。[92]
那句“忤众非所忌,坷坎终其生”,既是言志,也是实述。鲁迅曾说,真的知识阶级,“对于社会永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并“预备着将来的牺牲”。[93]陈独秀一生的不够“成功”,很大程度上正因为他坚持扮演战斗不息的哲人角色,时时都在“忤众”。所以胡适说他是“终身的反对派”,他也乐于接受,仅指出这是“事实迫我不得不如此”。的确,为了坚持“探讨真理之总态度”,他“见得孔教道理有不对处,便反对孔教;见得第三国际道理不对处,便反对它”。一切“迷信与成见”,均不放过。[94]他的目的,是“要为中国大多数人说话,不愿意为任何党派所拘束”。[95]
晚年的陈独秀,已被共产党开除,又不可能认同逮捕他的国民党,还不得不配合政府和两党抗日,处境的确艰难。但他坚持表态说:“我决计不顾忌偏左偏右,绝对力求偏颇,绝对厌弃中庸之道,绝对不说人云亦云豆腐白菜不痛不痒的话。我愿意说极正确的话,也愿意说极错误的话,绝对不愿说不错又不对的话。”一言以蔽之,“我只注重我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迁就任何人的意见”。他更顽强地说:“我已不隶属任何党派,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指使,自作主张,自负责任。将来谁是朋友,现在完全不知道。我绝对不怕孤立。”[96]
实际上,很少有人真能“不怕孤立”。英雄也有落寞寂寥之感。在他弃世的前一年,听说一些后辈友人在屈原祭日饮酒大醉,陈独秀赋诗赠友,起首便言“除却文章无嗜好,世无朋友更凄凉”。[97]那是中国很不如意的时候,大家心情都未必轻松。而别人还能相聚饮酒,他却僻处乡间陋室,孤身面对老病。已过耳顺之年的陈独秀,或渐趋于从心所欲,终于撇下了“超我”的面具,不再像鲁迅看到的那样虚张声势,而是回向“本我”,在后辈面前实话实说。
他仍然不曾“屈服”,却也不复倔傲,坦承无友的凄凉。然而,能说凄凉者,就未必多凄凉。面具既除,轻松旋至。寂寞之中,透出几分淡定,减去多少挂怀。更关键的是,陈独秀不再以奔走政治自期,而是回归了文章士的行列。这一回归的重要在于,他一生事业的所谓失败,也都随“政治”而去。在“文章”这一领域里,他永远是成功者,也始终不乏追随者。
这是否即陈独秀最后的自定位,我不敢说。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中,大都不甚承认他事功方面的作为,却推崇他在思想方面的贡献。最典型的,是昔日政敌吴稚晖在挽联中说他“思想极高明”而“政治大失败”。[98]傅斯年或许是陈氏真正的解人,他不仅确认陈独秀为“中国革命史上光焰万丈的大彗星”,更看到了其不迁就任何人而“只注重我自己独立的思想”的特质——陈独秀未必如胡适所说是“终身的反对派”,其实“他永远是他自己”![99]
原刊《四川大学学报》2010年5期
[1] 本文初稿承北京大学周月峰、王波、鲁萍、梁心、薛刚、高波等同学纠谬,谨此致谢!
[2] 按该刊初名《青年杂志》,次年因办有《上海青年》的基督教青年会提出商议,改名《新青年》(参见汪原放:《回忆亚东图书馆》,32页,上海,学林出版社,1983)。以下除个别行文和正式注释外,一般称《新青年》。
[3] 陈独秀:《实庵自传》(1937年1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任建树主编,第5卷,201~205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汪原放:《回忆亚东图书馆》,200页。
[4] 这是汤尔和的看法。汤氏曾向蔡元培推荐陈独秀任北大文科学长,后来又向蔡氏献计使陈解职,部分正可能是发现了陈独秀是一个“不羁之才”。参见汤尔和致胡适,1935年12月29日,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291~292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5] 这方面的内容,可参见郑学稼:《陈独秀传》(上),27~128页,台北,时报出版公司,1989;任建树:《陈独秀大传》,29~96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6] CC生(陈独秀):《生机——致〈甲寅〉记者》,载《甲寅》,1卷2号(1914年6月),15页(栏页)。
[7] 独秀:《爱国心与自觉心》(1914年11月发表),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46~150页。
[8] 秋桐:《国家与我》,载《甲寅》,1卷8号(1915年8月),1~2页(文页)。按梁启超的“惊人之鸣”指其稍后发表的《痛定罪言》一文(详后)。此事并可参见沈寂:《再论陈独秀与新文化运动》,载《中共党史研究》,1999年3期。
[9] 稍后的一个显例是,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个月间,中国人对巴黎和会充满向往,甚至一度出现把中国问题的解决寄托于外在变化的乐观期望。参见罗志田:《六个月乐观的幻灭:“五四”前夕的士人心态与政治》,载《历史研究》,2006年4期。
[10] 如以殉清而自杀的梁济,便曾给民国以机会,表示若民国真做得好,他就可以接受共和而不必殉清。参见罗志田:《对共和体制的失望:梁济之死》,载《近代史研究》,2006年5期。
[11] 关于“二十一条”,参见Zhitian Luo,“National Humiliation and National Assertion: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Twenty-one Demands,” Modern Asian Studies,vol.27,no.2(May 1993),pp.297-319.
[12] 笑(包公毅):《亦有国民意思之机关乎?》,载《时报》,1915年2月22日,6版。
[13] 讷:《我国人亦思及此乎?》,载《申报》,1915年5月11日,11版。
[14] 秋桐:《爱国储金》载《甲寅》,1卷8号,6页(文页)。
[15] 清末民初不少士人以为,由于社会的惰性,只有说革命才能实现改革;结果,以“故意激进”的言论刺激听众,成为一种持续的言说模式。参见罗志田:《权势转移:近代中国的思想、社会与学术》,60~61、282~284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16] 章士钊和李大钊都看到了这一点,并参见李大钊:《厌世心与自觉心——致〈甲寅〉记者》,载《甲寅》,1卷8号,7~14页(栏页)。
[17] 那时认识到区分政府与国家重要性的是章士钊,他强调:“今兹之所招厌于国民而吐弃之者,政府耳。于国家无与也。”故应“严为国家与政府之分”,人民“爱国可耳。决不能使此倚国家为祟之恶政府并享吾爱也”。秋桐:《爱国储金》,载《甲寅》,1卷8号,2~6页(文页)。其隐含的逻辑思路仍在声援陈独秀,即由于一般人未能区分政府与国家,为了不让政府分享其爱,人民其实可以不那么爱国。
[18] 冷(陈景韩):《沉毅果决之国民》,载《申报》,1915年5月13日,2版。
[19] 梁启超:《痛定罪言》,原载《大中华》,1卷6期(1915年6月),收入《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三十三》,1~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9。
[20] 参见柯继铭:《理想与现实:清季十年中国思想中的“民”意识反思》,载《中国社会科学》,2007年1期。
[21] CC生(陈独秀):《生机——致〈甲寅〉记者》,载《甲寅》,1卷2号,15页(栏页)。
[22] 秋桐:《国家与我》,载《甲寅》,1卷8号,1页(文页)。
[23] 按陈独秀本参与《甲寅》编务,他创办《青年杂志》,也与《甲寅》被迫停刊相关。参见杨琥:《〈新青年〉与〈甲寅〉月刊之历史渊源》,载《北京大学学报》,2002年第6期。
[24] 陈独秀:《社告》,载《青年杂志》,1卷1号(1915年9月),1页。
[25] 记者(陈独秀):《答王庸工》,载《青年杂志》,1卷1号,2页(栏页)。
[26] 陈独秀:《敬告青年》(1915年9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58页。
[27] 陈独秀:《新青年》(1916年9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208-210页。
[28] 陈独秀:《敬告青年》,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59~163页。
[29] 高一涵:《共和国家与青年之自觉》,载《青年杂志》,1卷1号,1~8页(文页)。
[30] 陈独秀:《今日之教育方针》(1915年10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70~175页。
[31] 陈独秀:《克林德碑》(1918年1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446~447页。
[32] 陈独秀:《一九一六年》(1916年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97~200页。
[33] 陈独秀:《吾人最后之觉悟》(1916年2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201~204页。
[34] 顾炎武:《日知录·诗体代降》,我所用的是黄汝成《日知录集释》本,747~748页,长沙,岳麓书社,1994。
[35] 胡适致陈独秀、陈独秀复胡适,载《新青年》,2卷2号(1916年10月),1~4页(栏页);胡适:《文学改良刍议》,载《新青年》,2卷5号(1917年1月),1~11页(文页);陈独秀:《文学革命论》,载《新青年》,2卷6号(1917年2月),1~4页(文页)。
[36] 参见罗志田:《走向“政治解决”的“中国文艺复兴”:“五四”前后思想运动与政治运动的关系》,载《近代史研究》,1996年4期。
[37] 陈独秀:《文学革命论》(1917年),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289页。
[38] 陈独秀:《答佩剑青年》,载《新青年》,3卷1号(1917年3月),11页(通信栏页)。
[39] 陈独秀:《复易宗蘷》(按此函发表时原与胡适共同署名),载《新青年》,5卷4号(1918年10月),433页。
[40] 参见罗志田:《西方的分裂:国际风云与“五四”前后中国思想的演变》,载《中国社会科学》,1999年3期;《中国传统的负面整体化:清季民初反传统倾向的演化》,载《中华文史论丛》,第72辑(2003年6月)。
[41] 陈独秀:《〈新青年〉罪案之答辩书》(1919年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10页。
[42] 傅斯年:《陈独秀案》,载《独立评论》,第24号(1932年10月30日),7页。
[43] 《陈独秀与文学革命——胡适在北大之讲演(续完)》,载《世界日报》,1932年11月1日,7版。
[44] 《胡适之先生演说词》(1920年9月17日),陈政记,载《北京大学日刊》,1920年9月18日,3版;陈独秀:《随感录·提高与普及》,载《新青年》,8卷4号(1920年12月),5~6页(栏页)。
[45] 陈独秀在北大旅沪同学会欢送蔡元培赴法宴会上致词,引在《北大同学欢宴蔡孑民》,载《时报》,1920年11月24日,3张5版。
[46] 在《新青年》第1期上,高一涵就特别强调了青年自觉的要素是自由和独立,应能反映刊物当时之所重视。参见高一涵:《共和国家与青年之自觉》,载《青年杂志》,1卷1号,5~8页(文页)。
[47] 陈寅恪:《清华大学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1929年),见《金明馆丛稿二编》,246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48] 余英时:《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胡适》,见胡颂平编:《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第1册,7~8页,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0,校订版。
[49] 陈独秀:《驳康有为致总统总理书》(1916年10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239~240页。
[50] 陈独秀在自传中曾说他一生先后作过康党、乱党和共产党。陈独秀:《实庵自传》(1937年1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07页。
[51] 胡适:《归国杂感》,载《新青年》,4卷1号(1918年1月),20~26页。
[52] 斯诺:《西行漫记》,董乐山译,125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
[53] 梁济:《戊午敬告世人书》,见梁焕鼐、梁焕鼎编《桂林梁先生遗书》,95~96页,台北,文海出版社1969,影印。
[54] 余英时:《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的胡适》,13~14页。
[55] 鲁迅:《忆刘半农君》,见《鲁迅全集》,第六卷,72页。
[56] 陈独秀:《实庵自传》(1937年1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01~205页;《陈独秀与文学革命——胡适在北大之讲演(续完)》,载《世界日报》,1932年11月1日,7版。
[57] 《胡适日记全编》(曹伯言整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1921年8月30日(9月1日眉批),第3册,453页。
[58] 陈独秀:《文学革命(答胡适之)》,载《新青年》,3卷3号(1917年5月),6页(通信栏页)。
[59] 胡适:《建设的文学革命论——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载《新青年》,4卷4号(1918年4月),289~290页(卷页)。
[60] 陈独秀:《蔡孑民先生逝世后感言》(1940年3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349页。
[61] 胡适:《纪念“五四”》(1935年),见《胡适文集》,第11册,579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62] 说详罗志田:《陈独秀与“五四”后〈新青年〉的转向》,已收入本书。
[63] 章太炎:《对重庆学界演说》(1918年),重印载《历史知识》,1984年1期,44页。
[64] 胡适致汤尔和(稿),1935年12月23日,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281~282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65] 陈独秀致胡适(1919年5月7日),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42页。
[66] 陈独秀:《法兰西人与近世文明》(1915年9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64~166页。
[67] 参见罗志田:《激变时代的文化与政治——从新文化运动到北伐》,77~81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68] 陈独秀:《实行民治的基础》(1919年1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119页。
[69] 记者(陈独秀):《答王庸工》,载《青年杂志》,1卷1号,2页(栏页)。
[70] 顾克刚致陈独秀、陈独秀复顾克刚,载《新青年》,3卷5号(1917年7月),5~6页(栏页)。
[71] 陈独秀:《今日中国之政治问题》(1918年),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417~419页。
[72] 陈独秀:《随感录·研究室与监狱》(1919年6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112页。
[73] 陈独秀:《实行民治的基础》,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119页。
[74] 石川祯浩:《中国共产党成立史》,袁广泉译,93~107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75] 参见罗志田:《“五四”与西学:与“自由主义”相关的一个例子》,见《西学在中国——“五四”运动90周年的思考》,86~93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
[76] 胡适致汤尔和(稿),1935年12月23日,见《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282页;傅斯年:《陈独秀案》,载《独立评论》,第24号,3~4页。
[77] 中国共产党创立期间,曾有好些打算使用的名称,多与社会主义相关。参见石川祯浩:《中国共产党成立史》,160~175页。
[78] 参见罗志田:《再造文明的尝试:胡适传》,238~256页。关于芮恩施的影响,参见Noel H.Pugach,Paul S.Reinsch:Open Door Diplomat in Action,New York:KTO Press,1979,pp.123-139.
[79] 陈独秀:《〈每周评论〉发刊词》(1918年12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453页;《随感录·威大炮》(1919年2月)、《随感录·学说与装饰品》(1920年10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37、274页。
[80] 李达:《中国共产党的发起和第一次、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的回忆》,见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室编:《“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1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81] 参见陈独秀:《国庆纪念的价值》(1920年10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2卷,277~280页。
[82] 章炳麟:《〈民报〉一周年纪念会演说辞》(1906年12月),见汤志钧编:《章太炎政论选集》,上册,328页,北京,中华书局,1977。
[83] 参见罗志田:《激变时代的文化与政治——从新文化运动到北伐》,135~143页。
[84] 参见罗志田:《士变: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读书人的革命情怀》,载《新史学》,18卷4期(2007年12月)。
[85] 汪原放:《回忆亚东图书馆》,189页。
[86] 陈独秀:《科学图书社二十周年纪念会题词》(1922年4月),见汪原放:《回忆亚东图书馆》,200页。
[87] 陈独秀:《实庵自传》,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01页。
[88] 陈独秀:《敬告侨胞——为暹逻〈华侨日报〉作》(1938年8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63页。
[89] 陈独秀:《答〈抗战〉周刊记者问》(1937年10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192页。
[90] 陈独秀:《准备战败后的对日抗战》(1938年1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23页。
[91] 陈独秀:《我们断然有救》(1938年6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49~250页。
[92] 陈独秀:《告少年》(1939年12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334~335页。
[93] 鲁迅:《关于知识阶级》(1927年10月),见《鲁迅全集》,第八卷,191页。
[94] 陈独秀:《致S和H的信》(1941年1月19日),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367页。
[95] 陈独秀:《致〈新华日报〉》(1938年3月17日),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41页。
[96] 陈独秀:《给陈其昌等人的信》(1937年11月21日),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216~217页。按陈独秀的厌弃“中庸之道”是一贯的,他在1915年的《敬告青年》一文中,即曾劝告青年,要“利刃断铁,快刀理麻,决不作迁就依违之想”(《陈独秀著作选编》,第1卷,159页)。
[97] 陈独秀:《闻屈原祭日友人聚饮大醉寄建功》(1941年7月),见《陈独秀著作选编》,第5卷,370页。汪原放所录存的后句为“世无朋友实凄凉”,有一字不同,见其《回忆亚东图书馆》,200页。台静农所藏陈独秀手书的《闻光午之瑜静农建功诸君于屈原祭日聚饮大醉作此寄之》,后句也作“世无朋友更凄凉”。见《台静农先生珍藏书札(一)》,312页,台北,“中研院”文哲所,1996。
[98] 吴敬恒:《挽陈仲甫先生》,载《新民报晚刊》(重庆),1942年6月8日,2版。
[99] 按傅先生和陈独秀一样,认为“革命不单是一种政治改变,而是一切政治的、思想的、社会的、文艺的相互改革”。参见傅斯年:《陈独秀案》,载《独立评论》,第24号,2、7页。另一方面,像陈独秀这样在“政治”与“文章”之间徘徊、离异和回归,他不能没有改变。问题是他究竟改变了多少?什么是他维持不变的本色?这些问题,或许还可以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