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桃李送良师——怀念康濯同志(1 / 1)

爱之旅 谭谈 1139 字 11天前

接过这张机票的时候,我的心沉甸甸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每回出差,拿到车票或机票,我是兴奋的,那是去追寻一种欢乐,一种希冀。而这一回,我是去追寻什么呢?

现代著名作家、我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康濯同志1月15日不幸病逝了。

作协党组委托我代表作协主席团、作协党组和湖南的作家们,到北京、到八宝山,向这位老作家、向我们的好老师告别、送行。

康濯,1920年出生于我省湘阴县。1998年夏,这个喝湘江水长大的湖南小伙子,怀着一腔热血,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投身革命队伍。延河的水,圣地的风,晋察冀的烽火,养育了他,养育了他的创作,产生了短篇名作:《我的两家房东》、《春种秋收》。后来,他又一头扎根在河北这块土地上,写出了《腊梅花》、《灾难的明天》等几十个短篇小说,出版了《水滴石穿》、《黑石坡煤窑演义》、《东方红》等长篇小说。他的作品,许多被译成英、俄、日、法等国文字。他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让我们这个时代瞩目的成就。

作品,是作家的生命。一个作家,当然要尽力给社会、给人类献出优秀的作品。文学,不是一个人的事业。一个好的作家,不光自己写作,还要满腔热情地发现、扶植、培养文学新人,不断地给文学大军注入新鲜血液。康濯,就是这样一位作家。建国以后,他把绝大部份精力,用于文学的组织工作,用于发现培养文学新人。50年代初,他担任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文艺报》常务编委、中央文学研究所副秘书长时,发现、培养了一大批文学新人,今天成为全国著名作家的刘绍棠、从维熙就是当时受到康濯扶植、关怀的文学青年。前年在岳阳召开康濯创作50周年作品讨论会,他俩满怀敬爱的深情,向他们尊敬的老师写来贺信。他在协助赵树理办《说说唱唱》时,收到中篇小说《活人塘》。当时,这部小说里的许多字写错了,有些甚至是用杜撰的符号代替。他们却从这部作品中,发现了闪光之处,一腔热情将这部作品改了出来,予以发表。著名作家陈登科,从此走进中国文坛。

1958年,康濯同志离开北京,到河北省担任文联副主席。在那里工作仅仅短短的三、四年,可是事隔30年后,河北作家徐光耀来湖南,回忆康濯在河北那几年的工作时,却很动情地说:“他像老母鸡一样,带出一群群的新人来。现在河北的作家队伍中,直接间接受过康濯教导和影响的,可说数不胜数。我自己就是一个。此外像张庆田、张峻、申跃中等,遍布于我们老中两代作家队伍。”

1962年,康濯和周立波、蒋牧良、柯蓝四位老作家,回到了他们的故乡湖南。在他们的带领下,我省的文学创作,有了很大的发展。立波同志带头推出了优秀长篇小说《山乡巨变》。此后谢璞的《二月兰》、肖育轩的《迎冰曲》、胡英的《山里人》等一批优秀的短篇小说,又在省内外产生很大影响。“**”中,他受尽折磨,耗去了他不短的年华。1979年,打散了的文学队伍又集结起来,省文联、省作协相继恢复工作。不久,他被大家推选为省文联、省作协主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开创了湖南文艺界百花齐放、春色满园的局面。五六十年代成长起来的作家,如未央、谢璞、任光椿、周健明、刘勇、叶蔚林、孙健忠、肖育轩、古华、张步真、鲁之洛、李岸等,创作**迸发;七八十年代,又涌现出了像莫应丰、韩少功、水运宪、张扬、肖建国、彭见明、何立伟、蔡测海、刘舰平等一批中、青年作家。《芙蓉镇》、《将军吟》等长篇小说,《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甜甜的剌莓》,《祸起萧墙》、《山道弯弯》等中篇小说,《蓝蓝的木兰溪》、《西望茅草地》、《爬满青藤的木屋》、《飞过蓝天》、《远处的伐木声》、《那山那人那狗》、《船过青浪滩》、《白色鸟》等短篇小说,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确立了湖南作家在全国文学界的地位,翻开了湖南文学闪光的一页。“湖南作家群”、“文学湘军”在全国叫响。这固然应该归功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正确路线和省委的正确领导,应该归功于我省广大作家的共同努力。然而,这个局面的开创,康濯同志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的。其中许多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直接或间接得到了这位老作家的热情扶植。那次,《芙蓉》编辑部召开我的中篇小说《山道弯弯》的讨论会,正在病中的康老,忍着病痛参加讨论会,他热情地肯定了这个作品的成功之处和它的不足之点,鼓励我写出新的、更好的作品,给了我良多的教益。他不光是对那些有影响的作品“鼓掌”,而且更重视基层的文学创作,更关怀基层的业余作者。他到北京工作以后,不断给我们省作协的同志来信,转来这位那位基层业余作者的信,转达这个那个业余作者的要求和呼声。去年11月2日,我参加中国作家考察团赴东北考察后回到北京,匆匆赶到医院去看他。他的病已经很重了,一根氧气管插在鼻孔里。医生一再叮嘱他不能多说话。他见我去了,却忍不住不时拔下输氧管,吃力地和我说几句,他的夫人王勉思劝他少说话,他也不管。他很是动情地和我说岳阳的张步真,说他的《魂系青山》,说益阳的刘春来,说郴州的陈第雄……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我和他最后一次会面,这是我最后一次聆听他的教诲。

写到这里,我蓦然回想起,那年在郴州为电影《山道弯弯》选外景,走进一片竹林。一杆杆翠竹,领一山**,令我们陶醉。大家抚摸着一根根挺拔、茁壮的翠竹,连连赞叹。末了,领找们看山的老人,却带我们来到一根枯黄的老竹前,说:“全靠它呵!这一山竹子,都是它发的!”

呵,种竹!康老,您不也是一根种竹!一根文学竹林里的种竹吗?

能为人类、为社会献出好作品的作家,固然可贵;而能带出一批新人、让更多的人为人类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的作家,就更加难能可贵了!我们的好老师——康濯同志,就是这样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