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落叶也归根
心灵之树也会有落叶的,心灵的落叶也是要归根的。这是我读完张成伦同志的小说集《大沙河的儿女们》之后最深的一点感触。原来只知道张成伦是辽宁省委统战部的部长,辽宁省政协的副主席,光凭直觉感到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为官而没有官架子,再就是读过他写的一本散文集并参加了该书的讨论会。还有一点,偶尔在政协开大会时,远远望见他坐在主席台上不是忙讲话就是忙主持会,其他情况就一概不知了。他忽然之间又写出了一本小说集并通过文友找到我这个小字辈作序,这除了再次让我感到他的谦逊与平易近人外,还让我吃惊不小。当官之余,甚至当了高官乃至当了宰相、皇帝,写写诗词、随笔或散文什么的,中外有之,不乏其人。有的还写得相当出色,文学史上都有其重要位置,这不需要举例。而当了高级领导干部以后,还能有心情写小说的,尤其是当今,好像是没有。我孤陋寡闻,如果谁能举出几个例来,我想也是极个别。而张成伦能做到,足见其心灵之树长了太多的与平民百姓极其相通的叶子。谁都知道,小说和故事是和老百姓关系最密切的文学形式,没有相当深厚的平民感情与心态,当了官还去沾这玩意的边儿,是不可能的。而张成伦恰恰真就写了一本极富民间故事色彩的小说,几十万字。除《越海》《盼亮》两篇写的是与他工作相关的统战题材内容(呼唤海峡两岸恢复统一),另有一篇《觉醒》写他当年在工厂工作时积累的婚姻道德故事,其他全部是关于他青少年时代亲情、友情、乡情、爱情,以及传说中的故乡风土人情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英雄除恶霸故事。从这些小说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看,作者从小受中国古典小说和民间说书艺人影响,中国最底层劳动人民的传统美德在他心底扎下了牢牢的根基。真的难以想象,他这样一个身居省级高位的领导干部,远离故乡五六十年,整天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受制于现代物质文明的驱赶而被公务缠得不可开交,竟然能挤出节假日那点也很难挤的时间,用小说的形式将童年少年时的生活和记忆再现于纸上,这不能不让人惊叹。一个人不管他再怎么远走他乡,再怎么出人头地,他也是人生之树的一片叶子。而叶子总有落的时候,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即使不能身归,也该通过各种形式而达到心归。张成伦在他还没到叶落的时候,就开始用小说之舟运送自己的心灵之叶,寻归故乡之根了。他之所以没像不少现代官员那样,被权力和地位异化成忘了自己根在何处,甚至腐败了的人,说明他的根深,因而叶也健壮。他这些有土有根的小说作品在说明,他是父母生养的好儿子,他是故乡哺育的好儿子,因而他不可能不是人民的好儿子。他把这本小说集用《大沙河的儿女们》命名,也足以说明他一直没忘记自己是故乡大沙河的儿子。有的人,越是混得名声显赫,却越忘了自己是哪方土地生养的人了,若让他写写给自己树碑立传的回忆文章,遮掩一下青少年时的贫窘和幼稚兴许还可以,他却绝不会认真为自己的心灵之叶寻找根脉,更不用说用小说之舟去追寻了。他压根就不会看得起,属于芸芸众生的小说和故事。但是,没了根的人容易腐败,这也是事实。一本小说能让读者看到这些,我想,作者可以欣慰了。
整个集子十一篇作品,有中篇,有短篇。《越海》《盼亮》两个写呼唤大陆与台湾统一的短篇,前者叙述手法和结构方式与当前年轻小说家们的写法很一致,后者就是极其传统的倒叙故事的手段和语言了。而前三篇居中间那篇《觉醒》,表达的是七八十年代人的爱情观,但写的却是两千年的世纪末两位老人为了实现年轻时的爱情,而冲破儿女的阻挠私奔的故事,批判的是青年人从老年人那里承袭的旧观念,取材新颖,情节也曲折感人。其余八篇就都是写故乡沣县大沙河乡的儿女们的故事了。其中,中篇《大沙河的儿女们》较有代表性,是他童年少年记忆的集中再现,也是他故乡的缩影,其中似乎也可看出他自己的家境和自己的影子。他以自己的眼光记下了父老乡亲们,在政治风云和民俗历史中的命运起伏,但最终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其中有不少自己独特的人生感受,但更多的是按政治风云起伏与终结揭示人物命运的。《云龙歌的风流事》写的是家乡一个善良的好男人的故事;《发发发》写的是家乡一个不善良的坏男人的故事;《姥姥》写的是家乡一个典型的好老人的故事,作者对姥姥的美德寄托了深重的承传愿望;《白加黑》写的则是故乡学校里一段师生间的情仇恩怨,经过几次重大周折,最后归于大团圆,朴素动人处在于,写了故乡人心向善,不计前嫌,既抑恶扬善,又能宽容改邪归正者这种传统美德;《深深的淹子坑》《沙河大侠》《沙河魂》题材具有同类性质,主人公里都有象征正义的传奇英雄和象征邪恶的民族败类,真挚而热情地歌颂了故乡沙河儿女从先辈继承下来的正义与英雄的民族魂魄:为了家乡、民族和国家利益,内仇可泯,外贼不让,生命和一切财产都可以献出,但除恶务尽。
谢谢作者对文学的一片爱心,也谢谢作者对我的一番信任。说得不当之处祈望作者和读者谅解。
原载《友报》文艺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