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唐中宗时期,吴兢参与修撰国史[28],但由于武三思等“朋党阿佞,酿泽浮词,事多不实”,吴兢不得已别撰《唐史》、《唐春秋》。唐中宗时期,吴兢迁右补阙,“与韦承庆、崔融、刘子玄撰《则天实录》成,转起居郎”。不久,吴兢“以母丧去官”。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就是在“停职还家”期间,也还是“匪忘纸笔”,在继续著述。唐玄宗开元三年(715年),吴兢丧满除服,“自陈修史有绪,家贫不能具纸笔,愿得少禄以终余功。有诏拜谏议大夫,复修史”。次年,吴兢与刘知幾撰《睿宗实录》二十卷、重修《则天实录》三十卷、《中宗实录》二十卷;为此,他和刘知幾都受到了唐玄宗的赏赐[29]。
唐玄宗开元五年(717年),吴兢以卫尉少卿的职务,在马怀素的主持下,与韦述等二十六人,“同于秘阁详录四部书”[30],参加了这次大规模的文化典籍的整理工作。以后,吴兢以父丧而再次解职。“丧终,为太子左庶子”,未重任史职。这使吴兢深深感到不安,因为他在长安、景龙年间开始撰写的《唐史》、《唐春秋》还没有完成。于是,他在唐玄宗开元十四年(726年)七月以太子左庶子的身份上疏唐玄宗,反映出他的这种“实深忧惧”的心情,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说:
微臣私门凶衅,顷岁以丁忧去官,自此便停知史事。窃惟帝载王言,所书至重,倘有废绝,实深忧惧!于是弥纶旧纪,重加删缉,虽文则不工,而事皆从实。继自隋大业十三年,迄于开元十四年春三月,即皇家一代之典,尽在于斯矣。既将撰成此书于私家,不敢不奏,又卷轴稍广,缮写甚难,特望给臣楷书手三数人,并纸墨等。至绝笔之日,当送上史馆。[31]
这一段文字表明:吴兢在第二次居丧期间,以及在他停止史事、任太子左庶子期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仍孜孜不倦地从事于著述工作。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吴兢的这一封上疏是在开元十四年七月十六日,可是他的史稿已经写到开元十四年三月了。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异常刻苦、异常勤奋的史家的形象。吴兢始终是以完成唐史即“皇家一代之典”为己任的,这种历史学家的责任感一直在鞭策着他,并促使他最后不得不提出自己的要求。当然,要是与他的奋发精神相比,他所提的要求是太微不足道了。于是唐玄宗敕令吴兢“就集贤院修成其书”,不久,又转至史馆,继续修史,并被封为长垣县男。吴兢撰成《唐史》的愿望有可能实现了。
可是,唐玄宗开元十七年(729年),吴兢却遭到了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由于“坐书事不当,贬荆州司马,以史草自随”。所谓“坐书事不当”,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已无从了解。从吴兢一贯的史笔来看,很可能是因为直书不讳,触犯了唐玄宗或是其他权贵。尽管“诏许以史草自随”,但客观条件上的困难和主观精神上的苦恼,都给吴兢完成《唐史》的著述工作设置了巨大的障碍。就在这时,“中书令萧嵩监修国史,奏取兢所撰国史,得六十五卷”[32]。这一年,吴兢五十九岁。他从武则天圣历、长安年间参与国史,已有三十年左右,至此,终于不得不同唐史的研究与著述工作告别了。
吴兢未能完成《唐史》、《唐春秋》的著述,这对他自己来说固然是一大憾事;就是对唐代史学来说,也不能不是一件憾事。而后,虽然吴兢“累迁台、洪、饶、蕲四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迁相州长史,封襄垣县子”;唐玄宗天宝初年,又“为邺郡太守,入为恒王傅”。然而,这又怎能弥补他在唐史的著述方面所遭到的挫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