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唐代史家的纪传体通史和传记体通史撰述(1 / 1)

唐代自开国以后,有许多史家在撰述通史方面作了可贵的努力,成就是很突出的。他们撰述通史所采用的体裁也比较广泛,有纪传体,传记体,编年体,典制体,文征体,等等。其中有的是在前人所著史书的体裁上发展起来的,有的则是新创立的。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史家所撰述的通史,或存或佚,它们所达到的成就也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它们却可以描绘出中国史学在通史撰述发展过程中的一道轨迹,而循着这道轨迹前进,便可通向中国中世纪史学之通史撰述的鼎盛时期。这里,先讲纪传体通史和传记体通史的所述。

唐代史家关于纪传体通史的撰述,主要有李延寿的《南史》、《北史》一百八十卷,韩琬的《续史记》一百三十卷和高峻的《高氏小史》六十卷(后析为一百二十卷)。

李延寿的《南史》八十卷、《北史》一百卷,成书于唐高宗显庆四年(659年)。这两部书是刘知幾所亲见、所论及的。《南史》通南朝宋、齐、梁、陈为一史,《北史》通北朝魏、齐、周、隋为一史,是属于包含几个皇朝在内的某一个大的历史阶段的通史,而非完全意义上的通史。李延寿在讲到《南史》、《北史》的撰述时说:南、北二史,“凡八代,合为二书,一百八十卷,以拟司马迁《史记》”。他还讲到:“至于魏、齐、周、隋、宋、齐、梁、陈正史,并手自写,本纪依司马迁体,以次连缀之。”[9]这说明,他是从《南史》、《北史》列为“《史记》家”而加以评论的。他在《史通·六家》中论述南、北二史体例时,最后写道:“凡此诸作,皆《史记》之流也。”从李延寿到刘知幾,他们都把总括数代之史的撰述视为通史。这也就是后来章学诚所概括的“断代而仍行通法者也”[10]。王鸣盛批评李延寿《南史》、《北史》“不以各代为限断,而以各家为限断”[11],恰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南史》、《北史》是以通史的体例要求撰述的。它们同晚出的新、旧《五代史》一齐成为“二十四史”中具有独特风格的著作。

韩琬《续史记》一百三十卷,《新唐书·艺文志二·正史类》著录,书久佚。韩琬是睿宗、玄宗时人,曾以监察御史身份上疏睿宗,论述时政,后官至殿中侍御史。他还著有《御史台记》十二卷、《南征记》十卷[12]。他的《续史记》,是史学史上少有的续成《史记》的著作,惜其书不传。

关于高峻《高氏小史》,《新唐书·艺文志二·正史类》于“集史”下著录:“《高氏小史》一百二十卷。高峻初六十卷,其子迥厘益之。峻,元和中人。”高峻,两《唐书》无传。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一下》记:“峻,殿中丞、蒲州长史”;其子,“迥,余杭令”。《高氏小史》早已失传,宋人陈振孙对它有较全面的介绍,其要点是:第一,《高氏小史》是“钞节历代史”而成的一部通史,下限当在唐德宗、顺宗之际;第二,这书原为六十卷,后峻子迥析为一百二十卷,后又有人补撰唐宪宗至文宗史事及文宗至唐末史事乃增为一百三十卷;第三,司马光“尝称其书,使学者观之”[13]。如此看来,《高氏小史》恐非一般“钞节”之作,或尚有其创制之处,不然它是不会受到司马光的如此重视的。

关于《高氏小史》的体裁,南宋高似孙还有比较具体的说明。他说:“峻,元和中人,著《小史》初为六十卷,余卷乃其子迥益之。一以《太史公书》为准,作汉诸臣、诸王世家,严整有律,是深于史者。”[14]他在讲到魏收《魏书》和魏澹《魏书》时,又说:“收史阙纪二卷、传二十二卷,《太宗纪》则补以魏澹所作,《静帝纪》则补以《高氏小史》。”[15]这说明《高氏小史》是纪传体通史。但据王应麟说:《高氏小史》是“司马迁史至陈、隋书,附以唐实录,纂其要”[16]。这又说明其唐代部分似未及撰成纪传体,而以唐实录纂其要。但从总的情况来看,是否可以认为:高峻是唐代一位以纪传体撰述通史的史学家,他的《小史》,顾名思义,是一部简略的纪传体通史著作。

纪传体史书是以人物为主要内容的史书,因此,纪传体通史无疑是包含着大量的人物传记的通史,同时还有纪、表、书志、世家。在唐代,出现了完全以人物传记为内容的通史,我们把它称作“传记体通史”。传记体通史显然是由纪传体通史中分离出来的一种独立的通史体裁。

《新唐书·艺文志三·杂家类》著录:“韩潭《统载》三十卷。夏、绥、银节度使。贞元十三年。”韩潭,两《唐书》无传,其事迹不详。关于《统载》一书的性质,《册府元龟》卷五五六《国史部·采撰二》说:

韩潭为夏、绥、银节度使,德宗贞元十三年,潭进《统载》三十卷。其书采虞、夏以来至于周、隋,录其事迹始终者六百六十八人为立传。

据此可知,《统载》是一部从上古至周、隋的传记体通史,所收人物达六百六十八人。所谓“录其事迹始终者”,说明它的撰者注意到所叙人物事迹的完整性。

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由于当时重门阀、讲郡望、崇佛教等社会风气所致,史书撰述上出现了大量的先贤传、耆旧传、高士传、高僧传,以及文人传、义士传、忠臣传、孝子传和各个名门大姓的家传等。这些人物传记,对于反映时代风貌,开拓历史撰述领域都是很有意义的,但它们都是记一个地区、一种类型或一个家族的人物,跟《统载》这样的传记体通史有很大的不同。《统载》今已不传,但它在历史撰述上对后人还是有启发的[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