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学术,是以经学为中心的。经学当清时,分为两派:一派是汉人之说,这是旧有的,南北朝、隋、唐的义疏之学,都是替汉人的注做解释;一派是宋人之说,这是新兴的,元、明以来的学者,大都信奉它。清儒不满意于宋人的武断,乃返而求之于汉。汉朝离清朝,年代较远,汉人的经说,又有缺夫,非经考据,不能明白。所以清儒考据的方法最精。人家遂称它为考据之学,和尊奉宋儒的义理之学、研究文艺的辞章之学相对待,成为学术界的三大派。又因其尊信汉人,对于宋学,而称之为“汉学”。
汉学和宋学,固然显分界限,即汉学之中,亦自有派别。当汉学初兴时,治经的人,还是就汉、宋之说,择善而从,并不专主于汉。此派,后人称为“汉、宋兼采”。乾、嘉两代,为清朝学术极盛之时。其时的人治经,专以区别汉、宋,搜辑、阐发汉人之说为主。其意不重于求是,而重于求真。这才可称为纯汉学。咸、同以后,汉、宋的区别业已就绪,则又专就汉人经说,而区别其孰为今文,孰为古文。于是汉学中又分出今、古文两派。汉朝的今文之学,本来是讲究经世的。清学到这时候,明末经世的精神,也就有些复活了。然而考据的精密,也就渐渐不如前人。
清学的可贵,不在于其主义,而在于其方法。[1]他们因为研究古书,先要懂得古人的语言,所以对于训诂特别注意,古代的名物、制度,考据得亦很精。古书亡佚的,经他们搜辑而复见;讹误的,经他们校勘而正确;作伪的,经他们辨别而发觉的很多。推治经之学以治子,也有同样的功劳。更推其法以治史,前代的史籍,被其订正的也不少。总而言之,教我们以一种精密的方法,给我们以许多正确的材料,是清学最大的贡献。
义理和辞章之学,比之考据,是显有逊色的。义理之学,宗程、朱,宗陆、王的,各有其人。都不过沿袭前说,并无发明。只有颜元,他反对学者的空虚无用,不但在其不读书,而并在于其专读书,主张注重于实务,颇有一种特色。但其学未能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