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徒与西学之输入(1 / 1)

西人东航之初,充当水手的,大概是富有野心和冒险性的青年。其行为,不能循规蹈矩,颇为中国人所反对。但是通商究竟是两利之事,商人不必说了;管理的官吏,也有好处;而沿海人民,借此维持生计的,确亦不在少数。所以虽有反对的人,始终不能拒绝。至于教士,则初期来华的,确都是热心传教之流,并无别种作用。然而其受猜疑,反较商人更甚。这因(一)中国人对于宗教,素来不大迷信。(二)而历代又时有借邪教以倡乱的人。(三)当时中国对世界的情形,还是隔膜的;而历代的海寇,却深为中国人所畏。(四)西洋教士热心传教的精神,既非迷信不深的国民所能了解,而其学问、技艺之精,又是历代的外国人所无。合此种种原因,自然要因疑生忌了。[6]虽然如此,欧洲教士,毕竟靠着他们的学问、技艺,在中国得有相当的地位,可见中国人对于学问、技艺,是能够虚心领受的。

西洋教士第一个到中国来的,是利玛窦。[7]他以公元一五八一年到澳门,初居广东的肇庆,后来才到南北两京,和士大夫结交,并献方物于明神宗。神宗因其远来,待之颇厚。许他在北京建立天主堂。当时教士的传教,和后来不同。他们都精通华语,并能通晓华文,饮食起居,亦都改照华人的样子。基督教是禁拜偶像的,拜天、拜祖宗、拜孔子,都非其教规所许。利玛窦等却特别通融,说:“中国人的拜天,是敬其为万物之本;其拜祖宗,是报本追远的意思;拜孔子,是敬仰其人格。都没有求福避祸的意思,和崇拜偶像不同。”并不加以禁止。教士都无家无室,万里远来,其品行既艰苦卓绝,而又精通科学。从中国人看起来,只觉得他们人格的崇高、学问的精卓,绝不见得异教、异族可以憎恶的形迹。所以士大夫中,很有相信他们的人。其中尤以明朝末年,做到宰相的徐光启和官至九卿的李之藻为最。

西洋的学艺,经他们的手,而介绍到中国来的不少。当时西洋学艺,传入中国,影响最大的,自然要推天文、数学。中国数理之学,是长于数而短于形的。所以利玛窦和徐光启合译的《几何原本》,在中国数理学上,就发生很大的影响。代数等学,后来也就输入了。明朝的历法,本来参用西域之法的。所以开国时候,就设有回回历科。但是到末年,其法疏舛(chuǎn)了。恰好深通天文历法的汤若望来华。[8]徐光启便荐他在北京的历局里,制造仪器,翻译书籍,襄助改历的事务。新历成后,未及施行而明亡。清兵入关后,汤若望上书自陈。清朝就将他所修的历法行用,定名为时宪历。并且任用汤若望为钦天监监正。此外实际应用的技术,为中国人所注意的,要推当时所谓“泰西水法”。李之藻曾翻译其书。徐光启著《农政全书》,亦采取其说。而火器的制造,在军事上尤有重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