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顿在音乐史上是以发明和创造的巨匠被定位的,他的创作是大胆的、自由而无拘无束的,许多效果是独创的。海顿几乎确立了维也纳古典乐派所有重要的形式和手法,后来者只不过做了进一步的补充和扩展。他不如莫扎特有才气,不如莫扎特那么创意丰富而直觉,但在驾驭曲式结构和发展素材的手法上比莫扎特大胆而富有经验,尤其是他的乐队手法、如花似锦的木管配器、他的弦乐四重奏语汇和技法、他那富有逻辑的动力性展开和动机发展的思维——都给了后来者无穷无尽的启示。
※海顿是旧时代『贵族(雇主)-音乐家』关系的见证,他的很多音乐都带有宫廷式的优雅,充满了装饰性因素。但又保持着清新、风趣、质朴的个人特征
※海顿最著名的一幅画像是由哈迪(Thomas Hardy)于1792年绘制的,此时他已离开埃斯特哈齐府,以自由作曲家身份展开活动
辫子、扑了粉的假发、内套白色亚麻料衬衫、镶有银色花边和纽扣的蓝色外套、白色的长筒袜……华丽的乐师装束、淳朴和谦逊的面孔,两颊总是泛着健康的红色。他和蔼可亲、温文尔雅,被人称作“海顿老爹”。他为埃斯特哈齐亲王效力长达30年。
弗朗茨·约瑟夫·海顿(Franz Joseph Haydn),1732年4月1日生于下奥地利,位于奥地利边境靠近匈牙利的一个村庄罗劳(Rohrau)。父亲是个车匠和教区杂役,母亲伊丽莎白是个老实本分的乡村妇女。每到晚上,伊丽莎白便在丈夫的竖琴的伴奏下轻声吟唱。约瑟夫和其他孩子一起围在他们脚边倾听。父亲渐渐发现约瑟夫能够哼唱他听过的所有旋律,而且嗓音格外甜美,便决定对他进行音乐教育。海顿的启蒙老师是他的一个当校长的亲戚。两年后,约瑟夫·海顿得以进入在维也纳的圣史蒂芬大教堂的唱诗班和合唱学校。少年海顿勤奋而活跃,并有着远近皆闻的恶作剧天赋,但他在音乐上一直不懈地努力,逐渐熟练地掌握了当时的各种音乐形式。
※在波比(Carl Bobies)的近乎写意的画作中呈现出的是位于村庄罗劳的海顿出生的屋舍的景象
当他在音乐上完全独立之时,先后受雇于莫尔钦公爵(Lukavec Count Morzin)宫廷及埃森施塔特(Eisenstadt)的保尔·安东·埃斯特哈齐公爵府。一年后,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齐继位,从此这位喜爱音乐的雇主开始在埃斯特哈齐宫长住,海顿成为这座宫廷的音乐主人。他手下的乐队成员保持在25至30名,有12名歌剧演员——需要的时候会临时性地增加数量。这些都是欧洲最优秀的乐手,训练有素,技巧高超。逢节日庆典,欧洲其他地方的乐团和歌剧团也常常应邀前来助兴。
※恢弘的埃斯特哈齐宫,海顿从1761-1790年一直服务于这座宫廷
海顿从来不是一个下笔如飞的作曲家,然而日复一日的勤奋工作生产了约750首作品外加300余首歌曲。由于曲目庞杂,而且其中许多赝品,给全部作品[1]的编订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海顿本人竟不知道自己作品的确切数目)。已知的作品中,室内乐占了极大的比重,包括3声部、4声部或更多声部的嬉游曲;弦乐三重奏和四重奏;各类变奏曲;钢琴三重奏;低音维奥尔、小提琴(或中提琴)与大提琴三重奏(多达126首)、四手联弹钢琴曲、小提琴和中提琴奏鸣曲;为木管而作的谐谑曲……
※弦乐四重奏的主要形式和乐队编制正是由海顿确立的,图为著名的塔卡契弦乐四重奏团
弦乐四重奏是我们经常会听到的一种器乐重奏形式,其主要形式和乐队编制正是由海顿确立的:采用奏鸣曲套曲结构,由两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合奏。就几首早期的作品来看,海顿的初衷可能是为更多的乐器而作的。这几首作品带有室外环境演奏的氛围,有两个小步舞曲乐章(但不连续出现,通常中间隔有慢速乐章),音乐倾向于嬉游曲,似乎是为室外的郊游、宴饮或聚会(穿插交际舞蹈)而准备的。因此乐器上尽可能地作了精简,取消了数字低音(羽管键琴),全部声部交由4样弦乐器,便于携带,全部演奏人员也是4名(便于组织)。从op.9开始,固定为4个乐章,并且开始挖掘这一四重奏形式本身的丰富表现力,从各个方面丰富乐器的语汇,成熟的海顿风格逐渐显现。
※海顿在埃斯特哈齐府供职期间的作品,其革新的勇气和效果之新颖都超过人们的想象,弦乐四重奏的创作更是臻于成熟
事实上,包括弦乐四重奏在内,埃斯特哈齐府供职期间的作品,其革新的勇气和效果之新颖都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弦乐四重奏的创作更是臻于成熟,特别是op.17和op.22两部共12首四重奏(每部都有6首)作品,4件弦乐器有自己独立的声部意义,大提琴不再是永远的拨奏和跳音,或是机械地勾勒低音了,而是有了迷人的旋律陈述。四件乐器似乎在交谈,或是水乳交融、此起彼伏。乐曲主题性格丰富,展开部活跃而富有创意。海顿习惯于给每个声部尽量明确的表情记号,术语标记不厌其烦。这12首四重奏作品,除了op.22的第6首之外,其小步舞曲都位于第二乐章。
※小步舞源于古老的法国民间,17世纪中叶开始在法国宫廷流行
说到小步舞曲(Minuet),这里不得不多说一些,小小的身影,大有文章。这种舞曲源于古老的法国民间、三拍子、中速。17世纪中叶,被改造过的小步舞曲开始在法国宫廷流行,其曲风变得更为典雅。作为欧洲风尚的样板,法国宫廷的小步舞(曲)迅速风靡欧洲的贵族圈。于是在为羽管键琴和楔槌键琴或是乐队所作的组曲、独奏奏鸣曲,或是其他多乐章结构的套曲中,常常带有精致而优雅的小步舞曲乐章。
※作为欧洲风尚的样板,法国宫廷的小步舞(曲)迅速风靡欧洲的贵族圈
小步舞曲通常是三部性的结构(A-B-A),如果对其进行一个“解构”,可以看到,其构造非常像哑铃,两头同样可以单独称做小步舞曲(A),通常用全奏,中间的部分称为“三声中部”(Trio)。这一名称清楚地表明了它的特点:“中部”指的是它处于整个乐章中间的段落;“三声”指的是最早的这类小步舞曲,这个Trio段落通常是由3样木管乐器来陈述的(与两头的全奏段落形成对比)。弦乐四重奏的小步舞曲,通常会用较为简洁和清晰的织体来摹仿“3件木管乐器”的效果,或是采用让大提琴休息,两把小提琴和一把中提琴各奏一个声部的办法。海顿的作品,常常突破这一效果的局限,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会明显地让人联想起原汁原味的“三声中部”的音响。因为小步舞曲的三部性结构,所以会在曲目表上看到“Minuet&Trio”(小步舞曲和三声中部)这样的写法,其实演奏的时候整个乐章中间并没有断开,而且习惯性地用“小步舞曲”来称呼整个乐章。
海顿的弦乐四重奏中加入小步舞曲乐章,仅仅是延续了当时器乐套曲形式的习惯。而在op.33中,小步舞曲被谐谑曲(Scherzo)所取代。贝多芬交响乐中那些速度令人头晕目眩,充满了戏剧性的突强突弱力度变化和大幅度音程跨度的谐谑曲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创意正是来源于海顿,并被发展到了极致。海顿的谐谑曲则与小步舞曲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同样保留了三部性的结构。Op.33的前4首,谐谑曲也都是位于第二乐章,后两首移至第三乐章。Op.42则不再采用谐谑曲,返回到小步舞曲(同样在第二乐章)的形式。
※喜爱音乐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又称『腓特烈大帝』)也是一位业余长笛演奏家,海顿将op.50 的六部弦乐四重奏题献与他,被称做『普鲁士四重奏』
一直到op.50,小步舞曲才固定到了第三乐章的位置,从中可以看到海顿不停探索的轨迹。至此,整个四重奏的比重,各个乐章的速度、曲式和律动分配才臻于完美,更富于逻辑。第一乐章通常是快速的,采用奏鸣曲式;第二乐章是慢速,通常是行板或是柔板;第三乐章是小步舞曲(或谐谑曲),是四个乐章中最为精致和典雅的部分;第四乐章仍然是快速的,有时带有舞蹈性(但可能是4拍子或者2拍子的,区别于小步舞曲的3拍子)。他的交响乐创作也遵循了这一成熟的模式。Op.50(包含6首)因海顿将其题献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而得名“普鲁士四重奏”。
18世纪80年代的这19首四重奏(op.33,op.42,op.50,op.54,op.55)更趋完美,与他的交响乐交相辉映。主题素材的展开更加大胆而老辣,曲式结构于素材量体裁衣,灵活而富有逻辑。
※海顿服务的埃斯特哈齐宫内景,随处可见精美的装饰
1790年,尼古拉斯·埃斯特哈齐逝世,海顿获得自由,他离开埃斯特哈齐宫前往维也纳居住。此后两度游历英伦,途中在波恩小住。在那里他结识了年轻的贝多芬,对他的一部康塔塔赞不绝口。不久,贝多芬成为海顿的学生,可惜师生关系始终紧张——气质上的冲突多于技术上的分歧。贝多芬从海顿那里继承来的手法远多于他从莫扎特那里继承来的。
他在海外的显赫名声更使维也纳民众加深了对他的尊崇。当他从英国返回奥地利的时候,已被民众拥戴为奥地利最伟大的作曲家了。
Op.64的第五首,因为第一乐章的第一主题使人联想起“云雀”,遂以此作为标题。其实与交响曲一样,海顿的四重奏作品那些可爱而亲切的标题多半系友人或出版商根据音乐的最初印象而加上去的。在纯粹欣赏的时候,最好还是忘掉这些桎梏音乐想象的文字。弦乐四重奏作为纯粹器乐中最为精粹的形式之一,在美感上往往更容易与不可言传的意境相承。但“云雀”四重奏确可看作是这一时期海顿弦乐四重奏作品的代表:结构精致,各个声部具有极佳的平衡感,行云流水般的声部进行,炉火纯青。柔板乐章(第二乐章)深情而质朴,第二主题转入小调,婉转而略带忧郁。小步舞曲(第三乐章)主题动机以半音化的倚音开始,显示出典型的海顿式旋律,几乎像是海顿的指纹(之一)一般,类似的旋律可以很容易在海顿其他作品中找到(比如海顿降E大调第84交响曲的——同样是小步舞曲乐章)。在同时期作曲家的作品中,旋律经常带有精致的装饰音,技术上沿袭了巴洛克时期,风格上却是精雕细琢的宫廷化,这在海顿的作品中也时有体现,但总的来说他的风格较为质朴和洗练,装饰音的运用总是画龙点睛,恰到好处。
他的最后几首弦乐四重奏(op.71,op.74,op.76,op.77,op.103)作于1793-1803年间,除了最后一首op.103未完成,一共4套14首,是他四重奏创作中最完美的杰作。这些作品意气风发、气势不凡,慢乐章的变奏别致典雅,结构形式的展开、素材的发展和情感的表达在这里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和谐统一。
Op.76的6首四重奏,无论是上演次数还是灌制唱片的数量都远远高于海顿其他弦乐四重奏作品,而当时这部作品题献与埃尔杜迪(Joseph Erd?dy)伯爵时只换来了区区100银币。如果海顿尚在世,任何一个小厂牌唱片公司就这部作品支付他的版税收益也将远远高于那笔钱。不过相对于莫扎特来说,海顿的生活已经极其优厚了,除了乐谱版税,两次英伦之旅也给他带来了可观的财富。
※海顿在演奏弦乐四重奏
Op.76第一首G大调四重奏,3个有力的和弦之后,主题从大提琴声部开始,自下而上作赋格式陈述,但其实这里不是真正严格的赋格,听觉中并没有强烈的复调特征,而且立即就变成了真正的和声织体,这种手法在海顿作品中经常出现。柔板乐章深沉、内敛,有着缓缓流淌的深情。小步舞曲乐章的凌厉弓弦、节奏锐势和突强的震音倒是更接近贝多芬式的谐谑曲。三声中部,拨弦的背景下,建立在分解和弦基础上的第一主题极其优美,第二主题又仿佛是第一主题的镜像(倒影),同样恬美优雅。第四乐章以同主音小调开始,只是在再现部才“返回”原调(G大调),是的,海顿的一生都在不断探索和实验。
※弗朗茨二世皇帝即所谓『神圣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在拿破仑崛起后,神圣罗马帝国解体,1804年奥地利帝国建立
Op.76第二首D小调四重奏,因旋律一开始以下行五度开始,故得名“五度四重奏”。第二乐章,在拨奏下,第一小提琴的主题旋律悠然踱出、静谧而游哉,发展部的变奏更为优美。第三乐章小步舞曲部分是以“无终卡农”的形式写成,这是一种被以对位手法设计而成的,可以“尾一首”衔接不断反复演奏下去的模仿风格的复调结构,以今天的视角看,可以称之为“Loops复调曲”了,这不但显示出海顿深厚的对位技术功底,其旋律也同样精妙而富于动力。三声中部绽放出鲜明的舞蹈性,渐强的和弦音似乎是跳舞前的“踮脚”预备动作,第一小提琴上奏出逐渐上升,越来越纤细的欢快主题。第四乐章以D小调开始,最后结束在同主音大调上。
※弗朗茨二世皇帝的另一幅肖像
Op.76中最著名的当属第三首,因其第二乐章采用《皇帝颂》的旋律,而得名“皇帝”弦乐四重奏。1797年2月12日,海顿为皇帝弗朗茨二世[2]的生日奉上一曲颂歌《上帝保佑吾皇弗朗茨》(Gott erhalte Franz den Kaiser,又名《皇帝颂》),随后此曲先后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帝国和奥匈帝国国歌(唱词不同),后被填词成为《德意志之歌》(Das Deutschlandlied),1922年成为德国国歌[3],1990年,统一后的德国仍然沿用。这首曲子的复杂经历也见证着奥地利的命运和版图的变化。当拿破仑的炮声在维也纳城外隆隆作响时,维也纳民众自发地组织起来,此时的“海顿爸爸”身体已非常虚弱,坐在坐椅中,被游行的队伍抬着,随着人流缓缓地在城内绕行。情绪高涨的民众一遍遍地唱着海顿的那首《皇帝颂》,据说贝多芬也在人流中。
※《弗兰茨会见拿破仑·波拿巴》,一系列失败的战事之后,弗朗茨皇帝被迫接受了令奥地利沮丧的条约
“皇帝”弦乐四重奏的音乐其实与这些纷扰的政治与君主关系不大。第一乐章主题非常工整,声部安排层次分明,起承转合精当而素雅,发展部尚有以持续低音模仿民间舞曲(或是摩塞塔舞曲)的段落。第二乐章是建立在《皇帝颂》基础上的变奏曲,主题旋律的陈述饱含深情,毫不做作,尽管原作表面上是称颂君王的,但实际上音乐中流淌的是海顿对于故乡奥地利的热爱和眷恋之情。主题陈述之后,是4段变奏,每一段都是以固定低音变奏的方式展开(海顿似乎借用古变奏曲的模式),即每一段都可以听到主题旋律的完整陈述,在主题之上或者之下,根据主题而来的变奏旋律同步插入,伴随左右。第一变奏轻盈飘逸,翩翩起舞;第二变奏娓娓诉说;第三变奏倾向于复调性的和声织体,情真意切;第四变奏和声密不透风,如胶似漆,缓缓地滑向尾声。第三乐章,小步舞曲的主题带有世俗风情,能够感受到洋溢其中的乐观和幽默的舞蹈性。三声中部转入小调,海顿在后期作品中注入了更多的对比性因素,并继续贯彻实验性的理念。第四乐章以小调开始,主题的开头是3个强音和弦,这使人想到同是op.76的第一首四重奏的第一乐章开头那3个和弦,第四乐章无论是声部还是结构都更为复杂,音调也走得更远,发展部的自由转调不同寻常,乐章最后转回大调(原调)。
※『埃斯特哈齐合奏团』演奏海顿的上低音维奥尔三重奏,中间的乐手所执的乐器便为上低音维奥尔
Op.76的第四首,降B大调,标题“日出”,第一乐章的主题好似黎明时分的清新气息,带有明媚的色彩。Op.76的第五首,D大调,第二乐章为如歌的广板,是海顿最优美的慢速乐章之一。第三乐章的小步舞曲以大调开始,在三声中部转入小调,大提琴阴郁的、不祥的翻滚音型带有宿命式的思考。Op.76的第六首,降E大调,第二乐章是一首柔板速度的幻想曲,同样系在一个主题基础上的变奏曲(类似“皇帝四重奏”的第二乐章),和声探索更为大胆和新鲜,带来了丰富的幻想性和美感。第三乐章小步舞曲主题中的切分音同样显示了海顿打破常规的意图,事实上这样的律动已经很难以此舞蹈了,除了小步舞曲的衣钵(节拍),音乐本身已经完全是艺术化的作品了,乐章的三声中部采用复调式的织体。
※海顿的雇主埃斯特哈齐亲王是一位业余演奏家,特别喜爱一种称之为『上低音维奥尔』(Baryton)的乐器
作于1799年的op.77,包含两首堪称完美的四重奏,可谓是海顿四重奏创作的总结和高度凝练,但即使在如此完美和严谨的形式中,仍然没有停止探索和实验。1803年的op.103是未完成的作品,只有第二乐章(行板)和第三乐章(小步舞曲)。
※海顿为上低音维奥尔写就的精美音乐同这件本身形制就极其精致的乐器相得益彰
巴洛克时代的弓弦乐器,以维奥尔族最为风行,与我们熟悉的提琴族有较大的差异。现代的提琴都是无品的,属于无定音高乐器,而维奥尔族乐器有品,属于定音高乐器,而且演奏方法也有差异。到了18世纪,提琴族乐器全面取代了维奥尔族乐器。只是到了20世纪,对于古乐的发掘才令维奥尔族乐器复兴。海顿的雇主埃斯特哈齐亲王除了酷爱音乐,自己也是一位业余演奏家,特别喜爱一种称之为“上低音维奥尔”(Baryton,又音译作“巴里东”)的乐器,技艺相当精湛。海顿为埃斯特哈齐宫服务期间,写下了大量的各种上低音维奥尔合奏音乐,其中包括126首的三重奏,通常采用一把上低音维奥尔、一把小提琴(或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的形式,3乐章结构(舍弃了小步舞曲乐章)。通常主要旋律是在上低音维奥尔声部,海顿充分照顾到亲王的这点爱好,笔耕不辍。熟悉现代乐器的听众会觉得这件古董乐器发出的声音总是嗡嗡不清,游移在胸腔音和鼻音之间,呜咽含混。除此之外,还有结构更为复杂的上低音维奥尔八重奏,这些作品尽管是为亲王娱乐而作,但其实同样注入了海顿最富才情的笔触,精致的结构,优雅的音调。特别是随着古乐运动的兴起,这一批作品的重要性正在日益显现。
※钢琴三重奏是从巴洛克时期的独奏奏鸣曲发展而来的形式,采用一把小提琴、一架钢琴和一把大提琴的配置
12首嬉游曲同样值得一提,这些嬉游曲都保持了5乐章的标准结构:快速乐章-第一小步舞曲乐章-慢速乐章-第二小步舞曲乐章-快速乐章。每个乐章都相对比较短小,带有明显的宫廷气息,娱乐意味浓重,每一首嬉游曲都拥有两个小步舞曲乐章,而且这些小步舞曲都可以直接拿来跳舞,头尾的两个快速乐章常常也可能被用作舞曲,最中间的慢速乐章则类似点心时间,供饮酒和小憩。一系列的夜曲同样是供遣兴之用,采用九重奏的形式。每一首的容量从两乐章到四乐章不等,显示出灵活随意的安排和并不严格的欣赏要求,也许随时会被打断,或者取消,或者在单个乐章上重复演奏。这不是海顿最为优秀的作品,但其优美的旋律和生动的创意也同样值得就此收藏几张唱片。
钢琴三重奏采用一把小提琴、一架钢琴和一把大提琴的配置,这是从巴洛克时期的独奏奏鸣曲(一件独奏乐器,加两样数字低音乐器——羽管键琴与巴洛克大提琴)发展而来的形式。海顿留有45首钢琴三重奏,这些作品都属于严肃的艺术作品,并非为宴饮和宫廷消遣而作,与弦乐四重奏一样具有极高的艺术性,同系海顿最为精湛的室内乐创作。其中有一些是从海顿自己的键盘奏鸣曲改编而来的,有的借用自己其他作品旋律主题,可供学者研究海顿的创作手法,并且增添了同曲异版的欣赏乐趣。为长笛而作的三重奏、四重奏和谐谑曲(类似四重奏的结构,四乐章,包含小步舞曲乐章)则是海顿最精致的木管室内乐作品,拥有严谨的形式,笔触工整,音调华美。
※海顿几乎确立了维也纳古典乐派所有重要的形式和手法,莫扎特和贝多芬只是在享用那些由海顿创立的结构形式
最后必须明确,海顿在音乐史上是以发明和创造的巨匠被定位的,他的创作是大胆的、自由而无拘无束的,许多效果是独创的,因为他无可借鉴。海顿几乎确立了维也纳古典乐派所有重要的形式和手法,后来者只不过做了进一步的补充和扩展。与海顿所创造和确立的形式比起来,莫扎特和贝多芬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创新,只是在享用那些由海顿爸爸创立的结构形式。1808年4月,当海顿76岁时,维也纳组织了一次由最优秀音乐家演出的特别的音乐会,曲目是《创世记》,由萨列里担任指挥。临结束前,贝多芬代表公众向他祝福:亲吻了他的双手和前额。1809年5月31日海顿于维也纳安然逝去。莫扎特说:“他只是向我们神秘地微笑,并且触动了我们心灵中最隐蔽之处!”
[1] 通用的编号体系有两套。一套是由安东尼·凡·霍博肯(Anthony von Hoboken)于1934年间编订的《约瑟夫·海顿分类作品目录》。从1957开始,音乐学家和海顿权威罗宾斯·兰登(H.C.Robbins Landon)开始重新整理分类海顿的作品,对霍博肯的编号体系进行修订和补充。
[2] 所谓“神圣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在拿破仑崛起后,神圣罗马帝国解体,1804年奥地利帝国建立。
[3] 奥地利于1947年采用莫扎特的《共济会康塔塔》中的曲调,另填词作为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