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争的起因

三十年战争是欧洲第一次大规模的国际战争。这次战争的主要战场在德国，起初是德国诸侯之间、诸侯同皇帝之间以及德国封建统治阶级与被压迫民族之间的复杂冲突，后来西欧和北欧的一些主要国家先后卷入。这次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30年（1618—1648年）之久，对德国和欧洲有着深远的影响。

17世纪初年的德国仍然是一个滑稽的帝国，没有民族统一，分裂割据依然如故。在德国诸侯中间，新教和天主教的势力几乎相等。北方诸侯多信路德教，如萨克森、黑森、勃兰登堡、梅克伦堡、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和荷尔斯泰因等。莱茵河上游的巴拉丁、符腾堡和巴登，则信加尔文教。天主教势力的大本营在南方的巴伐利亚和奥地利，同时在莱茵河下游的科隆、特里尔、美因茨三个大主教区以及明斯特主教区和尤利希公国也有很大势力。无论新教诸侯和天主教诸侯，都无意遵守1555年的《奥格斯堡宗教和约》，常常为扩大地盘和争夺教产，打着宗教的旗帜挑起武装冲突。加尔文教诸侯力图争得与路德教诸侯同等的合法地位，但是受到天主教方面的反对。德国皇室哈布斯堡家族控制着奥地利、捷克、士瓦本和阿尔萨斯一带，比任何诸侯的版图都大、势力都强。它的旁支还控制着西班牙。德皇依靠自己的实力，利用诸侯之间的矛盾，积极推行中央集权政策。他以反对新教为旗帜、限制新教诸侯为借口，力图取得天主教诸侯的支持，以加强皇权。教皇反对宗教改革和任何新教，自然站在皇帝一边。然而，德皇实行中央集权的条件已大不如前，因为这样不仅遭到新、旧教诸侯的拼命反抗，资产阶级已匍匐在诸侯的脚下无所作为，而且为国际上的大霸、小霸所不容，特别是已实现君主专制的邻邦法国和瑞典绝不允许一个强大的德国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德国皇帝、狂热的耶稣会士鲁道夫二世（1576—1612年在位）上台以后，力图限制新教诸侯的势力。1606年，他授权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连派兵镇压帝国城市多瑙沃思的新教徒，引起路德派和加尔文派诸侯的一致反对。1608年5月14日，巴拉丁、符腾堡、巴登、黑森、勃兰登堡等新教诸侯在法兰克尼亚的安豪森集会，决定成立以巴拉丁选侯弗里德里希为首领的“新教联盟”，宣布互通情报、在一方受到攻击时互相支援。对此，天主教方面迅速做出反应。1609年7月10日，天主教诸侯在慕尼黑召开会议，成立以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连为首的“天主教联盟”。两个军事集团的内部还有很大分歧：新教联盟中有路德派和加尔文派的矛盾，天主教联盟中有巴伐利亚公爵与德国皇帝争夺领导权的斗争。

德国内部的纷争有复杂的国际背景，两个军事集团分别得到国际上的支持。教皇、西班牙和波兰支持天主教联盟，丹麦、瑞典、荷兰、英国等信仰新教的国家与信仰天主教的法国则支持新教联盟。丹麦、瑞典与北德意志城市在波罗的海贸易上的争夺由来已久，两国都想充当霸主，都对北德意志怀有领土野心，以变波罗的海为自己的内湖。荷兰自革命成功后，一直与西班牙不和。法国自胡格诺战争结束后重建强大的王权，决心打破哈布斯堡势力的三面包围[14]，并进而夺取欧洲霸权。法国还以查理大帝帝国的合法继承人自居，要求占有帝国曾有的疆土直到莱茵河畔，就是说对德国怀有领土野心。路易十三的宰相黎塞留扬言莱茵河是法国的天然疆界，他秉政的目的就是要恢复法国的天然疆界：“叫高卢国王回到高卢，把法国放到高卢位置上，在一切古代高卢所在地建立新的高卢。”[15]德国还统治着西斯拉夫的地方，如捷克。捷克为反对德国封建统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不断掀起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

德国两个军事集团之间的矛盾，皇帝与诸侯的矛盾，德国封建统治阶级与被压迫民族之间的矛盾，德意志民族与大霸、小霸扩张势力之间的矛盾，哈布斯堡与反哈布斯堡势力之间的矛盾，错综复杂，互相交织。所以，马克思说：17世纪前期，“德国是欧洲政治的中心”[16]。由于上述矛盾的发展和激化，德国上空乌云密布，终于酿成一场规模空前的三十年战争。

二、布拉格起义和三十年战争的开始

1618年5月，布拉格爆发反对哈布斯堡王朝的起义，成为三十年战争的导火线。胡斯战争以后，捷克本已独立。1526年，为了对付土耳其的侵略，捷克重新并入神圣罗马帝国，国王由德皇兼任，但仍保有自治权。1612年，德皇马赛厄斯（1612—1619年在位）任命耶稣会士、施蒂里亚大公费迪南德为捷克国王，公然违反诺言[17]，禁止布拉格新教徒举行集会，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1518年5月初，捷克国会里的新教徒集会，拒绝承认新国王，并向马赛厄斯提出抗议。马赛厄斯不仅拒绝接受抗议，而且宣布捷克新教徒为暴民，要予以惩处。1618年5月23日，当国会代表正与两位钦差进行谈判的时候，愤怒的布拉格群众冲进王宫，按照捷克惩治叛徒的惯例，把钦差从窗口掷入壕沟。这就是著名的“掷出窗外事件”，是为捷克独立战争和三十年战争的开端。

三十年战争分四个阶段：①捷克-巴拉丁时期（1618—1624年）；②丹麦时期（1625—1629年）；③瑞典时期（1630—1635年）；④法国-瑞典时期（1636—1648年）。

“掷出窗外事件”发生后，捷克成立以屠恩伯爵为首的30人临时政府。接着，奥地利和摩拉维亚发生起义，直逼维也纳，几乎活捉费迪南德。1619年7月，捷克、西里西亚、摩拉维亚和奥地利的代表在布拉格举行会议，重申罢黜费迪南德和使捷克独立的决心，通过相应的独立纲领（100条），并于8月19日选举德国新教联盟首领弗里德里希为捷克国王。[18]掌握起义领导权的捷克小贵族，从自己的狭隘私利出发，千方百计维护农奴制度和地主的权力，丝毫不关心农民和市民的利益，使起义带有很大的局限性。临时政府从来不敢发动群众，却把希望寄托在德国的“新教联盟”身上，指望通过它向英国、荷兰和法国乞援。这说明他们最关心的并不是捷克的民族利益。

1619年10月6日，德皇与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连签订《慕尼黑条约》，以把巴拉丁的选侯资格转让给巴伐利亚为条件，换得巴伐利亚公爵答应出兵捷克镇压起义。新教联盟内部矛盾重重，萨克森选侯拒绝出席讨论捷克事件的会议，更谈不上出兵。与哈布斯堡家矛盾很深的萨伏依公爵却派3000名雇佣兵由欧内斯特·冯·曼斯菲尔德伯爵率领前往捷克，驻防比尔森。1620年，天主教联盟军队2.4万人在约翰·蒂利伯爵率领下，与波兰骑兵配合，于11月8日在白山战役中取得决定性胜利，很快占领布拉格。弗里德里希带着老婆仓皇出逃，先逃往柏林，后去海牙，被谑称“冬王”（意思是没有到夏天就下台了）。捷克又沦为奥地利的一个省，由维也纳直接管辖。差不多同时，西班牙派兵3万从尼德兰攻入巴拉丁，把战火烧到德国。1621年1月，皇帝把巴拉丁的选侯资格转授给巴伐利亚公爵。同年4月，新教联盟自动解散。曼斯菲尔德伯爵被巴伐利亚公爵高价收买，离开捷克。接着，蒂利回师德国收拾弗里德里希的同党，1622年5月6日在内卡河畔击败巴登-杜拉赫侯爵，9月攻陷巴拉丁的海德堡（把那里的图书劫往巴伐利亚），占领曼海姆（11月）和弗兰肯塔尔（1623年3月）。1623年8月6日，又在斯达德隆（明斯特附近）歼灭不伦瑞克公爵的部队。这样，巴伐利亚公爵不仅镇压了捷克起义，收拾了一批德国新教诸侯，取得选侯爵位，而且把扩展势力到北德意志，进入萨克森的势力范围。

对此，以萨克森选侯为代表的北德意志新教诸侯及其国际支持者感到严重不安。英国积极活动，使节接连不断地被派往丹麦、瑞典、荷兰和萨伏依，进行紧急磋商。法国正忙于对付国内的胡格诺，一时腾不出手来。丹麦国王克里斯廷四世又是帝国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公爵，其子费尔登主教还想进一步夺取德国的哈尔勃施塔特、不来梅和马格德堡。克里斯廷四世得到英国出钱出兵支持的许诺（1625年2月底），打着援助德国新教徒的旗号，于5月派兵侵入下萨克森的明登和卢特城。站在丹麦一方的有不伦瑞克、魏玛和曾援助过捷克起义的萨伏依的曼斯菲尔德伯爵。12月9日，英国与荷兰、丹麦缔结《海牙条约》，正式组成反哈布斯堡同盟。战争国际化了。原来是德国的内部冲突变成一场内外勾结由丹麦打头阵的侵略战争。这样，三十年战争进入一个新阶段——丹麦入侵时期（1625—1630年）。

三、华伦斯坦反击丹麦入侵的斗争

大敌当前，德国皇帝决定起用华伦斯坦。阿尔勃莱希特·冯·华伦斯坦（1583—1634年），波希米亚贵族家庭出身，1604年加入帝国军队，不久即因镇压匈牙利人有功升为军官。1609年与富孀结婚，成为一个大地主。旋即任宫廷侍从，受到皇帝的器重。1618年起，参与镇压捷克起义，利用低价大量购进逃亡贵族土地和发行劣质货币，大发国难财。华伦斯坦主张驱逐包括教皇在内的一切外国势力，结束诸侯的分裂局面，建立以皇帝为首的君主专制制度，进而实现德国的统一。他称教皇被“魔鬼和地狱之火迷住了心窍”。他痛恨诸侯割据，主张“应当消灭诸侯，不再需要他们。正如法国和西班牙只有一位国王，德国也应只由一位皇帝统治”。他还主张帝位世袭，废除选侯选皇帝制度。华伦斯坦的政治主张是正确的。弗兰茨·梅林写道：“华伦斯坦（1583—1634年）在德国所追求的目的，与当时的黎塞留在法国所追求的目的完全一样：建立这样一个纯粹世俗的君主国，它将摆脱一切宗教矛盾而使互相倾轧的诸侯处于其统治之下，缓和国内的阶级矛盾，并且集中全民族的力量一致对外。……他不是一位富于幻想的政治家，而有非常明确的目标。象法国的范例那样，他的目标不仅可以达到，而且也是符合历史进步的。”[19]

1625年初，华伦斯坦提议由他资助组建一支数万人的部队，反击丹麦的入侵。皇帝采纳他的意见，先后封他为军区司令、帝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并升为弗里德兰公爵。9月，华伦斯坦率领新组成的军队离开捷克北上，与渡威悉河北进的蒂利的军队配合，共同反击丹麦的入侵。华伦斯坦采用布拉格荷籍银行家汉斯·德·威特的“以战养战”的策略，用对被征服地区征收特别税的方法供养军队。这支军队放肆地掠夺群众，曾经激起群众的不满。然而，这支军队训练有素，注意战略战术和从有能力的士兵中提拔军官，再加上华伦斯坦指挥有方，有很强的战斗力，在反侵略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1626年4月，华伦斯坦在德绍击败里通丹麦的曼斯菲尔德，次年占领西里西亚。8月，与蒂利军队配合，在卢特之战中击败丹麦军队，迫使其退往易北河口。1627年9月，两支军队直捣日德兰半岛之奥尔堡，丹麦国王惊慌失措地逃到一个海岛上。1628年，华伦斯坦率军攻占梅克伦堡和波美拉尼亚，强攻要塞斯特拉尔松。他命令部下一定要攻下斯特拉尔松，“就是它用铁链锁在天上，也要拿下它”。军事上的胜利给华伦斯坦带来一系列的荣誉，1628年4月，皇帝封他为梅克伦堡公爵，后来又封为“北海和波罗的海大元帅”，被誉为“皇冠上的第三颗宝石”[20]。1629年7月7日，丹麦被迫签订《吕贝克和约》，赔款并退出所占德国土地，保证不再干涉德国事务，勉强保住了领土和王位。

在粉碎丹麦入侵的斗争中，德国皇权大大加强。皇帝不经帝国会议同意，可以剥夺巴拉丁的选侯资格转送给巴伐利亚公爵，可以任命一个梅克伦堡公爵，甚至可以任命一位统率十余万大军的大元帅，这在过去都是不可想象的。[21]不幸的是，华伦斯坦与皇帝发生分歧。1629年3月6日，皇帝颁布《归还敕令》，企图利用胜利来完全征服新教徒。敕令宣布“恢复所有大主教管区、主教管区、高级教士管区、修道院、慈善机关和天主教人士在签订帕绍条约〔1552年〕时拥有、后来被非法剥夺的各种捐赠财产”[22]。敕令单方面废除《帕绍条约》，要求归还已被没收达70多年之久的天主教会财产，涉及3个主教区、约30个帝国城市和汉萨城市、近100个修道院和数不清的教区。这是一个愚蠢的敕令，它使新教诸侯与天主教诸侯之间的矛盾，特别是使新教诸侯与皇帝的矛盾趋于激化，理所当然地遭到华伦斯坦的反对。华伦斯坦加强皇权的努力，也遭到德国诸侯的强烈反对。1630年7月，累根斯堡选侯会议开幕。选侯们发言集中攻击华伦斯坦，说他统率十几万大军和拥有前人不曾拥有的权力，而且军事苛捐杂税与日俱增，甚至造谣说他想当选侯和皇帝，要求罢他的官。皇帝为使他的儿子能够继续当选，需要取得选侯的支持。1630年8月13日，皇帝下令撤销华伦斯坦的一切职务。

四、瑞典入侵

北欧强国瑞典早就野心勃勃，要统治整个波罗的海。1617年，瑞典与俄国缔结《斯托尔波夫和约》，虽把诺夫哥罗德归还俄国，但仍占有芬兰湾东岸土地，控制俄国通往波罗的海的道路。接着，又进攻波兰。瑞典无法容忍华伦斯坦的军事胜利和德国皇权的加强。1628年，当华伦斯坦的部队进攻斯特拉尔松时，瑞典公开与丹麦缔结协定，派兵抵抗，干涉德国内政。1630年7月6日，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带兵1.5万人悍然在奥得河口的乌泽多姆岛登陆，很快占领什切青一带。三十年战争进入一个新阶段——瑞典入侵时期（1630—1635年）。

阿道夫踏上德国土地后，立即用拉丁、德、荷、英、法五种文字印发声明，希望得到德国新教徒的支持，但应者寥寥。1631年2月，新教诸侯在莱比锡集会，4月初发表宣言保持中立。5月20日，蒂利军队攻陷马格德堡并大加**以后，萨克森和勃兰登堡转而支持瑞典，形势急转。同年9月17日，阿道夫率瑞典、萨克森联军近5万人，在莱比锡以北之布赖滕费尔德全歼蒂利军约4万人，蒂利本人负伤南逃，欧洲为之震动。瑞典军首次运用线式战术布阵，充分发挥火器威力，克敌制胜，说明旧式方阵战术[23]已经过时。北德沦陷，南德亦无险可守。1631年冬，瑞典军连陷莱比锡、爱尔福特、法兰克福（美因），在美因茨过圣诞节，饮马莱茵河。同时，萨克森军攻陷布拉格。1632年四五月间，瑞典军回师巴伐利亚，在莱茵河畔击伤（后死去）73岁老将蒂利，连陷奥格斯堡、慕尼黑和纽伦堡。连瑞典的盟友法王路易十三也对瑞典的胜利感到吃惊，大叫“这是一个严重时刻，要为这些哥特人的前进划一个极限”，并赶忙派兵沿莱茵河沿线布防。

国难当头，德国皇帝于1632年4月重新起用华伦斯坦。第二次复出的华伦斯坦，权力超过第一次。根据与皇帝的协议，他拥有军权、政权和财权，皇帝和帝国政府不得干预。[24]华伦斯坦很快重整军队，重点先打击瑞典的盟友萨克森，于5月22日攻占布拉格。9月，瑞典军向奥地利佯动，企图吸引华伦斯坦军离开，但华伦斯坦不为所动，却乘机进击萨克森，以切断其供应线，迫使瑞典军回援。11月16日晨，双方在莱比锡以西之吕岑遭遇。身患严重风湿病的华伦斯坦虽然无法骑马，但仍坚持乘车指挥，终于击毙横行一时的阿道夫。魏玛公爵伯恩哈德指挥瑞典军继续战斗，毙伤华伦斯坦军约6000人，迫使其撤离萨克森，退回捷克。后来，华伦斯坦同萨克森和瑞典进行秘密谈判，谋求国内和解（废除《归还敕令》）和撤出外国军队，被皇室视为通敌。1634年1月24日，华伦斯坦第二次被免职，2月25日被皇帝收买的刺客刺死于埃格尔。

吕岑之战以后，德国的形势出现新的转机。萨克森拒绝参加继续同瑞典绑在一起的“海尔布隆同盟”（1633年4月成立）[25]，并开始与德皇谈判。1634年9月6日，德皇在西班牙军队支援下，大败瑞典军于乌尔姆附近之诺德林根，俘虏荷思元帅等6000余人。这次决战以后，瑞典溃不成军，无力再战，“海尔布隆同盟”瓦解。1635年5月30日，萨克森与德皇签订《布拉格和约》。和约主要内容是：废除《归还敕令》，仍按1555年的《奥格斯堡宗教和约》处理教产；撤出一切外国武装力量，取消一切联盟和同盟。《布拉格和约》反映了久经战乱的德国人民渴望和平和祖国统一的善良愿望，在德国历史上有重大意义。9月6日，勃兰登堡宣布接受《布拉格和约》。不幸的是，输红了眼的法国决定亲自出马，与瑞典一起继续进行侵略战争。三十年战争进入最后阶段——法国-瑞典时期（1636—1648年）。

五、法国-瑞典入侵

17世纪30年代前后，黎塞留解决了胡格诺问题并基本上平定了贵族的反叛，君主专制空前加强，于是由暗中资助瑞典入侵变为公开插手。1635年初，法国在分别与荷兰（2月18日）、瑞典（4月28日）签订新的盟约后，公开向西班牙宣战（5月19日）。差不多同时，法军重占米兰附近的瓦尔特林纳要隘，切断西班牙与德国、尼德兰的陆上联系。10月27日，法国与魏玛的伯恩哈德缔结条约，介入德国的战争。1636年3月，德皇向法国宣战。瑞典军队乘机卷土重来，控制了北德意志（梅克伦堡和波美拉尼亚），并于1639年和1642年攻入波希米亚，在布赖滕尔德重创德军。1643年5月，法军采用瑞典军惯用的集中兵力、突击一翼的战术，在法国东北部的罗可鲁瓦一举歼灭西班牙的精锐部队1.8万人。1645年，法军和瑞典军又分别在诺德林根和扬科夫（布拉格附近）取得胜利，掌握了战争主动权。1648年5月，法军经美因茨攻入巴伐利亚。7月，瑞典军再陷布拉格，对维也纳形成钳形攻势。德国皇帝无力再战，被迫求和。这时，瑞典军中疾病流行，士气低落。法国对刚刚爆发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深感不安，而且与瑞典有摩擦。他们虽然打了胜仗，也不得不同意停战。

早在1640年9月的雷根斯堡帝国议会上，德国方面已经发出和谈建议。1641年，德国皇帝与法国、瑞典的代表在汉堡接触，协商和谈的地点。1644年，和谈开始。由于教皇和西班牙的代表坚持不与新教代表坐在一起开会，和谈分别进行。皇帝、教皇、西班牙人与法国代表在明斯特谈判，德国天主教诸侯参加。皇帝与瑞典人之间的谈判在奥斯纳布吕克举行，德国新教诸侯参加。谈判期间，战争仍在进行，而且萨克森与瑞典（1645年9月）、巴伐利亚与法国（1647年3月）先后实现停战或签订和约。1648年八九月间，各方分别达成协议。10月24日，在明斯特正式签字，这就是《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六、《威斯特伐利亚和约》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规定：法国得到除斯特拉斯堡以外的大部分阿尔萨斯，疆界到达莱茵河，而且有权在莱茵河自由航行；追认法国在1552年占领的梅斯、图勒和凡尔登为法国领土。法国实现了黎塞留把疆界扩展到莱茵河的目的，一跃而为欧洲的霸主。

和约规定：瑞典获得西波美拉尼亚，包括鲁根岛、什切青和奥得河口地区，获得维斯马、不来梅和费尔登，还获得500万塔勒的赔款。瑞典夺去北德意志所有重要河口地区，并以这些地方领主的身份置身于德国诸侯之列，有权出席帝国议会，取得对德国内部事务的发言权。瑞典国王名义上要对德国皇帝宣誓效忠，但享有不受控告的特权。瑞典获得北欧和波罗的海的霸权。

和约规定：曾与法国、瑞典结盟的德国新教诸侯获得新的领土。获益最多的是勃兰登堡，它得到东波美拉尼亚以及哈尔勃斯塔特、卡明、明登等主教区，作为放弃西波美拉尼亚的补偿。条约规定，现任马格德堡大主教死后其辖区转归勃兰登堡（1680年勃兰登堡得到此地）。这样，勃兰登堡成为仅次于哈布斯堡家的强大诸侯。萨克森得到鲁沙提亚。下巴拉丁由弗里德里希之子继承，仍为选侯，但巴伐利亚得到上巴拉丁，成为第八选侯。德国皇帝两手空空，未经诸侯同意仍然无权决定任何重大问题，如宣战、媾和、课税和征兵等。根据新的帝国宪法，帝国各等级（选侯、诸侯和自由城市）拥有完整的内政、外交权力，甚至有权与外国签订条约（条件是声明服从帝国）。宗教问题按《帕绍条约》和《奥格斯堡宗教和约》的规定解决，仍然是在谁的国家信谁的教，即诸侯有权决定臣民的信仰，不愿改宗者限期迁出。加尔文教取得与路德教的同等权利。教产的归属以1624年为标准年，凡在1624年1月1日以前占有的教产可以保留。在巴拉丁及其联盟地区，以1619年为标准年。教皇抗议，无人理睬。和约承认瑞士和荷兰独立。这样，哈布斯堡统一帝国的计划彻底破灭，德国的分裂割据依然如旧。马克思谈到《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时说：“德国的联邦制度（反联合的）被巩固下来。其实，这是一项支解德国的条约。”[26]三十年战争对德国的破坏极大，德国人口锐减，农业衰落，工业降到15世纪以前的水平。两百年以后，德国的经济才恢复元气。恩格斯说：从三十年战争开始，“在整整一代的时间里，德意志到处都遭到历史上最没有纪律的暴兵的**。到处是焚烧，抢劫，鞭打，强奸和屠杀。有些地方，除大军之外，还有小股的义勇兵，或者干脆把他们叫做土匪，他们甘冒风险，为所欲为，这些地方的农民受苦最多。到处是一片人去地荒的景象。当和平到来的时候，德意志已经无望地倒在地下，被踩得稀烂，撕成了碎片，流着鲜血”[27]。

复习思考题

1.简述英国都铎王朝的专制统治及经济政策。

2.简述《南特敕令》的内容并分析其作用。

3.分析尼德兰革命的特点和意义。

4.分析三十年战争的性质和历史影响。

[1] 《至尊法案》译文，见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2版，619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 1492年，那不勒斯与佛罗伦萨阴谋瓜分米兰，米兰向法国求援。1494年1月，那不勒斯国王费迪南德死，查理八世声称有权继承其领地，遂出兵占领了那不勒斯。

[3] 1431年，巴塞尔宗教会议通过决议，宣布教会议的权力高于教皇，有权任命各国的神职人员。教皇尤金四世拒绝承认，并于1438年在费拉拉另开会议。巴塞尔宗教会议将其废黜。

[4] ［英］托马斯·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27、28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5] 张芝联：《法国通史》，92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6] ［苏］斯卡兹金等：《中世纪史》，第2卷，俄文版，299页，莫斯科，1954。

[7] 恩格斯：《关于德国的札记》，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版，第18卷，65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

[8]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2版，629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9] Frederic Harrison，William the Silent，London：Macmillan and Co.Limited，1897，p.4.威廉称德国是他的Fatherland，尼德兰是他的Motherland。

[10] 贵族同盟的徽章，一面绘有讨饭袋和两只紧握的手；另一面有菲利普二世浮雕像，刻有“一切忠于国王，直到讨饭袋”的字样。

[11] Frederic Harrison，William the Silent，London：Macmillan and Co.Limited，1897，p.182.

[12] 剥夺奥兰治亲王威廉公民权的公告和威廉的辩护书，见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2版，629～632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13] Henry Smith Williams，The Historians’ History of the World，Vol.13，London：The History Association，1904，p.487.参见Frederic Harrison，William the Silent，London：Macmillan and Co.Limited，1897，p.214.

[14] 法国的北、东、南方与尼德兰、德国、西班牙相邻，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范围。法国的东南部与意大利接壤，但西班牙控制着从意大利通往尼德兰的陆上通道——西班牙大道。大道从热那亚或米兰起，北经瑞士、阿尔萨斯至洛林，或西经萨伏依、法兰斯康德至洛林，再北行至尼德兰。法国与哈布斯堡家族长期争夺西班牙大道。

[15] ［苏］鲍爵姆金：《世界外交史》，第1分册，193页，北京，五十年代出版社，1949。

[16] 马克思：《关于欧洲历史的笔记（十五至十八世纪）》，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版，第44卷，38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7] 1608年，德皇签署《庄严敕令》，允许捷克人民有信仰新教的自由。

[18] 1619年11月29日，弗里德里希在布拉格即位。

[19] ［德］弗兰茨·梅林：《中世纪末期以来的德国史》，49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

[20] “斯坦”，德文意思是“石头”，转意为“宝石”。在华伦斯坦之前，还有两位著名的将军利希滕斯坦和迪特里希斯坦，故为第三颗宝石。

[21] 关于华伦斯坦的军队数目，1625年有6.19万人（步兵4.53万人，骑兵1.66万人），1628年为13.02万人（步兵10.29万人，骑兵2.73万人），1630年时最多，达15.09万人（步兵12.99万人，骑兵2.1万人）。

[22]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2版，637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3] 方阵战术是一种能抵抗敌人四面进攻的步兵密集战斗队形，机动性差，一旦被突破，则全盘皆输，流行于古罗马时期。15、16世纪兴起线式战术，到瑞典王古斯塔夫·阿道夫统治时期完全形成。线式战术是采用一线式战斗队形实践战斗的理论，力求以射击实施战斗。它的出现是火药武器改善的结果，同时与雇佣兵士气低落有关，只能按死板方式排阵。

[24]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2版，635～636页，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25] 参加海尔布隆同盟的有纽伦堡、乌尔姆、奥格斯堡、沃尔姆斯、法兰克福（美因）、斯特拉斯堡等新教诸侯。盟约规定：瑞典政府是同盟的领导；非经瑞典政府和同盟同意，任何人不得与对方单独媾和。

[26] 马克思：《关于欧洲历史的笔记（十五至十八世纪）》，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版，第44卷，38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27] 恩格斯：《马尔克》，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版，第19卷，36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