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然可以从促使美国迅速崛起的三大因素中找到答案。
1.美国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对美国今后发展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重要支撑因素
西方一些学者在总结过去那些曾称霸一世的帝国,而最后又很快走向衰落的原因时,其中还谈到一条,即近代以来那些国家如西班牙、荷兰、日本、德国等都相对太小,英国本土也太小。在这方面,美国却不同。不仅大,而且地大物博,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与之相比。美国由于地大物博,而人口又相对较少,有利于吸收更多较高素质的移民。
在科学技术日益成为第一生产力的今天,美国地大物博的优势进一步得到提升。一个突出例子就是本文前面提到的页岩气的开发利用。
总之,美国自然地理条件的优势,在新的条件下仍将对美国保持相对优势具有不可忽视的巨大影响。
2.美国社会的变动性、创新性和活力仍然存在,对推动美国经济的作用不可低估
应当说,美利坚民族所具有的创新传统至今仍然在各个领域发挥着作用。拿美国教育来说,就整体而言,美国仍是世界教育强国。学校教育仍然把培养学生创造性思维能力放在突出位置。2014年一项最新的世界大学排行榜表明,美国的大学在世界前100所大学中占到近一半,优势明显。[60]
美国仍然重视包括科技在内的各个领域的原创性成果。这些年,金融危机的爆发暴露了美国金融业的弊端。但美国仍在众多新兴领域中保持领先优势,包括生物技术、纳米技术、新能源技术等。美国不仅拥有研发新科技的能力,而且拥有科技产业化的体制机制优势。例如,美国拥有发达的风险投资体系,能够将资金主要集中在企业的初创期和成长期,有力地推动了高新技术研究和项目开发,被誉为美国高新技术产业的“孵化器”。美国还拥有完善的信贷担保体系和灵活的债券发行市场,能够有力地支撑科技创新型企业快速发展。[61]
值得一提的是,自2013年7月31日起,美国在世界率先调整了经济统计方法,将非营利的研发投入和娱乐、文学及艺术原创支出等“无形资产”以及养老金赤字等均纳入新的经济核算体系。此次修订使美国成为全球第一个把研发支出纳入GDP的国家,表明美国对创新价值的高度重视,将有力推进知识经济尤其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发展。
由于美国是一个多种族的移民国家,它乐于接受外来信息,人们的思维方式和思想倾向使他们容易接受自立、自我改进乃至自我革新的思想,并把这种精神带到商业领域。时至今日,美国的经济制度在世界各国中仍被视为最自由、管制最少、最鼓励竞争的经济体之一,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总的来看,当前美国不存在国力绝对衰落的前景,并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其超级大国的地位。
3.政府层面创新活力正逐渐萎缩,顽固坚持全球霸权主义成致命伤
然而,在当今世界发展大潮下,在世界上其他一些国家,特别是中国,正以比美国更快的速度和更有计划地向前发展,美国国力的相对下降和霸权主义的衰落,变得不可避免。就美国国内状况而言,以下因素不可忽视。
第一,出于美国当局对人民群众和对社会主义的恐惧,政府层面创新活力正逐渐萎缩。这特别表现在应对经济危机方面。面对2008年以来的金融危机和美国经济的严重衰退,美国社会、包括舆论界普遍认为,“资本主义再次需要变革,要更加具有包容性,更加平衡,减少反复爆发的灾难”[62]。美国总统奥巴马正是靠着“变革”口号而于2009年上台的。奥巴马也深知,不变革,美国问题会更加积重难返,美国霸权地位也难以保持。但是,一旦变革,就避不开“社会主义”这样的话题。北欧一些国家就坦承,他们国家的改革之所以有相当效果,离不开借鉴“社会主义”的因素。
然而,美国富豪及其代表却以维护自由市场经济的名义,反对任何实质性的金融改革。尽管美国人知道,奥巴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资本主义”,但他推出的惠及低收入家庭的医疗改革方案,却被指责为实行“社会主义”。在2010年,至少有10名支持医改的民主党众议员自称受到死亡威胁。2011年9月公布的大规模缩减赤字计划,引起共和党强烈反对,被称之为对富人的“阶级斗争”,从而使改革步履维艰。
第二,贪婪和社会严重不公。追逐利润和贪婪本来就是由资本主义的性质所决定。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美国社会为了维系资本主义机制的正常运转,仍然强调信誉和通过法律手段以抑制难以抑制的贪欲。然而20世纪80、90年代以来,贪婪之风愈演愈烈,并日益渗透于美国整个社会文化之中。对此,美国原国务卿詹姆斯·贝克在2002年承认:“贪婪成为(美国的)社会特征”,没有力量可以克制贪婪。[63]由于富有者肆无忌惮的贪婪,美国贫富差距在日益扩大。根据美国中情局的统计,400名最富美国人的财富超过底层的1.6亿人的财富总和,10%的社会上层人掌握了48.2%的巨大社会财富,90%的美国人不仅得不到经济增长的正当利益,危机来临时,还要受到华尔街金融资本的牵累并为之买单。过去许多美国人相信只要努力工作便会有收获,他们的“美国梦”现在正在走向破灭。
第三,美国政界的“短期主义”病。
在个人主义支配下,今天的美国政界和金融界呈现的更是唯利是图、不思长远的吏治风气和经营作风。议员的眼光只盯着下一届自己是否还能当选,董事会的股东们只想着今年和明年还能不能赢利。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军火商只想多卖武器,议员只想多讨好选民,金融家只想多卖证券。谋取个人利益其实也是所有政客的最大追求。“政界人士和金融业者知道如何帮助人们‘及时行乐’,但他们似乎没有能力处理长期问题。总之,他们都染上了一种病。这种病过于阴险和强大,所以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得病了。这种病就是‘短期主义’。”[64]
对于美国的这种状况,美国学者和民众表现出越来越大的担忧和对美国政治体制的不信任。一位学者指出,美国经济保持着极强的活力,但是人们不知道美国政治体制是否有能力做出调整,以保证在全球日益激烈竞争条件下会继续获得成功。作者更担心的是,对美国这样的“西方民主政体而言,危险不在于死亡,而在于患上硬化症”[65]。作者用“硬化”这一慢性神经系统疾病,包括瘫痪来形容美国当前的政局,可见问题之严重。
第四,对外政策上顽固坚持全球霸权主义,扩张性特点更为突出。
2001年美国发生了“9·11”恐怖袭击事件。这是美国独立以来本土首次遭受大规模袭击。美国本可以借此反省过去的所作所为,但是布什政府却借反恐的名义在世界掀起新的一轮扩张**,企图利用一场对付恐怖主义的全面战争,加快建立美国领导的世界新秩序。
美国的这种做法有着深刻的社会、经济、政治根源。
扩张是贯穿整个美国对外政策史的主线,也是理解美国外交政策发展的关键。在一定意义上,美国是英国商业资本扩张的产物,而美国本身的发展也同扩张有着密切的联系。美国之所以推行扩张政策,一方面是资本主义扩展经济的需要所驱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资本主义制度生存的需要。正如美国一位官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初期所说:“资本主义本质上是一个国际体系,一旦在国际上行动不开就要彻底崩溃的。”[66]美国总统杜鲁门把这一点说得更为明白。他说,“全世界都应当采用美国的制度”,因为“美国的制度只有在它成为全球制度之时,才可能在美国生存下去”。也就是说,美国只有在全球进行扩张才能得以生存。然而,美国多年来坚持的霸权政策,不能不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和抵制而陷入空前的“霸权困境”[67]。而这种“霸权困境”的最新证明就是美国遭受的债务危机。由于对外穷兵黩武,国内福利支出膨胀[68],多年来,美国就靠举债过日,而且不断地举新债还旧债。终于在2013年10月,达到17万亿美元的惊人数字。普京曾谴责美国“寅吃卯粮”,是全球经济的“寄生虫”。俄罗斯《政治评论网》一篇文章则指出,美国把钱都用到了对外扩张、干涉,特别是用到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上了。结果是,“美国霸权主义入不敷出”。面对世界上“足够多的反美力量”,美国“霸权主义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更为致命的是,美国是一个缺少反省机制的国家。香港《文汇报》2011年12月1日刊载加拿大教授夏尔马的文章说,当今世界上90%的灾难,都是由美国政府一手造成的,但是美国却从来没有向相关国家或人士做过一次道歉,美国是一个缺少反省机制的国家。美国对外政策上的顽固态度,严重制约着美国的“变革”。
4.寄希望于美国广大人民和有识之士,正确把握中美关系
当然,应当看到,美国仍然具有很强的反弹力。美利坚民族是世界上最具活力和创造性的伟大民族之一。美国社会由此也具有顺应时代发展不断改良、革新的变动性特点。随着经济全球化、世界一体化的加速推进和美国国内矛盾的加深,越来越多的美国普通百姓开始深入思考美国的社会问题。2011年9月在美国爆发了“占领华尔街”的政治抵抗运动,99%的大众声讨华尔街的贪婪和腐败,抗议1%的少数人对社会的控制。美国青年更喊出了,“推翻整个制度,资本主义是有组织的犯罪”“我们需要工作,我们需要革命!”和“消灭资本主义!”的响亮口号。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民众在对本国现状进行反思的同时,开始把目光转向正在加大惩治腐败力度的中国。从2013年底美国微软网站一份对本国网民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其中大多数人对中国的做法表示赞赏。他们说:“美国政府只会指责中国,其实他们真的应该从中国学些东西。”“如果中国人嘲笑我们的犯罪政府大量浪费、欺诈、利用职权和腐败,那一点也不奇怪。”“我们的富人只在乎自己有更多的钱。他们不爱国,不关心他人。共产党被认为比资本家好是对的。”[69]尽管美国人民认识的提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对美国决策者的影响也不可能估计过高,但其深远影响将在日后逐渐显现出来。
谈到对国际问题和中美关系的看法,我们应实事求是地看到,美国确有一批重量级学者如费正清、沃勒斯坦、保罗·肯尼迪和基辛格等,他们在许多方面具有真知灼见。例如,基辛格博士并不回避这样的事实,即“外国评论家提出美国谋求统治地位问题,而美国这样做常常是对国内施压集团所做出的反应。由于这些特殊集团的长期影响,美国的外交政策倾向单边政策和霸道行为”[70]。在涉及中美关系问题上,基辛格坚持一种稳定而深刻的见解。他认为中美不可能是“伙伴关系”,“任何一方都不完全赞同对方的目标,也不假定利益完全一致,但双方都努力寻找和发展相互补充的利益”。他把中美这种关系概括为“共同进化”,认为“为了两国人民,为了全球福祉,美国和中国应该如此尝试。任何一方都很庞大,不可能任由对方支配”[71]。这代表了具有求实精神的美国人民的理性声音。这与那些鼓吹中美之间必有一战的“进攻性现实主义者”,或主张西化中国、根本改变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人们相比较,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美国当权者如能认真听取这种声音,三思而后行,以真诚态度,努力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则既是中美两国的大幸,也是世界的大幸。
(原载中共中央组织部干部教育局编:《干部选学大讲堂:中央和国家机关司局级干部选学课程选编》,第5辑,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