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课带来变化,比如,教室将成为学习的会所,集体做作业、答疑,教学和学校都在云端,学生与教师将互为师生。学习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最主要是留学变得简单了,或者说不再有留学的概念:在慕课上学了几门课,通过了,考得成绩不错,麻省理工学院就可以发证书了!它会带来大学功能的根本改变,大学今后会成为知识探索、知识验证以及考试认证的研究院、考试院。
——中国教育部科技发展中心主任李志民
统计数据显示,全世界在过去的1500年中曾经成立过无数机构,但只有85个机构存活至今,其中50个是大学,可见大学在教育体系中的重要性和稳固性。但是,慕课出现以后,大学是不是也可能保不住了呢?美国圣何塞州立大学曾把电子工程系的一门导论课让位给edX上的一门课程。结果一个学期下来,学生的课程通过率远远高于传统课堂。那么,在慕课的冲击下,大学的围墙是否会被瓦解?未来全世界是否会只剩下几所超级大学?
(一)大学顽固和“鲍莫尔成本病”
苹果公司创办人史蒂夫·乔布斯去世前曾提出一个深刻的疑问:“为什么IT改变了几乎所有的领域,却唯独对教育的影响小得令人吃惊?”
技术推动教育,这观点看起来再平常不过,但事实却如edX总裁阿纳特·阿加瓦尔(Anant Agarwal)所言:“教育在过去的500年中,实际上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上一次变革,是印刷机和教科书。”这是事实,自从著名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其雅典吕克昂(园林学园)讲学以来,人类高等教育的方式变化不多——年轻的学生仍然在某一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聚集在一起,聆听学者们的智慧。从牛津四方院到哈佛园,中世纪大学诞生以来,虽然时代在不断发展,但高等教育的教学、考试模式却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就像彼得·戴曼迪斯(Peter Diamandis)等人在《富足》一书中描述工业文明教育的实质那样,标准化是教育规则,同一性是教育的预期结果。同一年龄的所有学生使用相同教材,参加相同的考试,教学效果也按同样的考核尺度评估。学校以工厂为效仿对象:每一天都被均匀地分割为若干个时间段,每段时间的开始和结束都以敲钟为号。
大学教育的模式基本没变,但是大学之外的经济、技术和观念却追随着时代的滚滚车轮不断变化。如今大学教育早已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由于政府公共财政与私人资本的投入,全球高等教育正在迅速发展。2014年夏天,大约有350万个美国人和500万个欧洲人大学毕业。与此同时,发展中国家的大学也在快速发展,比如,我国20年中就增加了近3000万个大学名额。
高等教育的教学模式不仅变化小,还背负着沉重的压力。20世纪60年代,两位经济学家威廉·J.鲍莫尔(William J.Baumol)和威廉·波温(William G.Bowen)发现了教育等行业中出现的“成本病”(Cost Disease),他们的理论引发人们开始思考教育体系的压力。通常来说,如果某行业工人的工资增加的话,其产值也会上升,但哈佛大学的教室能够容纳的学生仍和一个世纪以前差不多。此外,在把年轻无知的18岁孩子变成受过教育的成年男女的时候,通常用来提高效率的方式——采用先进的技术,加快生产过程,同时完成更多工作——似乎无从运用。虽然在过去的100年中,教师的工资相比整体经济有了或多或少的增长,但他们的产值仍停滞不前。人们认为,“鲍莫尔成本病”理论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教育开支一路飙升,却不见明显成效。
波温在七八十岁的大部分时间都担任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长,卸任之后,他加入了梅隆基金会。2013年,在斯坦福大学组织的一系列演讲中,他提出在线教育可能治愈他在近半个世纪前发现的“成本病”。如果不堪重负的教育机构能把学生分流给在线教育,将可以减少教职员工的数量和相关开支,课堂也不会如此拥挤,最大的好处是,高等教育中的精英和平民体系从此得以融为一体,相辅相成:全国财力最雄厚的大学可以给他们那些不怎么受宠的同胞提供一些资源,同时也能在这个过程中精简自己的教学。至于那些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的学校,它们可以使用在线课程资源,让学生享受到一流的教育。
(二)慕课为大学“输血”
20世纪以来新科技革命浪潮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萌芽兴起,把人类社会推进到一个全新的信息科技时代,即新媒体信息化时代,新媒体信息化运用新的高端技术迅速兴起和快速发展壮大,犹如一夜春风急速渗入人类所生活的社会场域的每个角落,其渗透力和生命力超强,可谓无处不在,牵动着每一个当今生活在社会场域里不管是群体还是独立个体的活动行为。学校这座象牙之塔并非孤立存在的个体而与世隔绝,它是社会里的重要组成部分,明显不可避免地会受社会的影响。知识如爆炸般通过互联网等新媒体信息技术迅速猛增,应对知识时代信息传播的广泛性和异时空性,慕课乘机快速成长起来。
伴随着网络技术、数字化技术和卫星技术等新型高科技的迅猛发展,借助互联网技术的慕课也快速发展,急速影响着传统大学的功能性转变,改变了传统大学传播知识功能的相对单一性。现在的慕课能够提供多种多样的教育课程产品,以供学生根据需要和兴趣做出自主性的选择。传统大学中,一般是教师教什么学生只能被动地接受什么,选择性较差,如果学生对某堂课不感兴趣,或是自认为此门课程没有帮助自己在某方面有所提升,往往也只能是被动地接受,甚至某些学生还会采取不当措施来扰乱课堂,致使课程达不到教学质量的预期要求。
慕课的出现改变了传统学校的功能形态,给予学生更多的选择性,呈现出大学更加开放的特性,体现出对大学生更多的开放性教育,打破了传统教育功能的封闭性特征表现。具体说来,开放,即任何人都可以免费参与到网络课程的学习中,慕课对学习者没有任何准入门槛,也没有地域的限制。大规模,即课程在设计时要考虑到支持大量的参与者。课程要素完整,即课程包括了学习目标、教学活动、学习活动、时间安排、练习和作业、学习评价、学习成果证明等。慕课强调交互,尤其重视学习者之间的交互,开展同伴互助和同伴评价活动。[2]这些都是传统大学难以企及的新型大学功能表征。
(三)50年后只剩下10所实体大学?
慕课在两三年的时间里蔓延至世界各国,得到大学领导人和学术界的积极认可和推荐,它被赋予了众望。2014年6月20日,《中国远程教育》杂志社和中国移动学习联盟主办的“2014中国大学MOOC发展论坛”上,专家们也是极为认可慕课教育的发展前景。教育部科技发展中心主任李志民说:“慕课带来变化,比如,教室将成为学习的会所,集体做作业、答疑,教学和学校都在云端,学生与教师将互为师生。学习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最主要是留学变得简单了,或者说不再有留学的概念:在慕课上学了几门课,通过了,考得成绩不错,麻省理工学院就可以发证书了!它会带来大学功能的根本改变,大学今后会成为知识探索、知识验证以及考试认证的研究院、考试院。”
于是,有人认为,这些成果和相应的保障措施将会进一步地促成慕课给当今大学以庞大数量为主的结构体系构成极大的“威胁”,以数取胜的大学存在形态将会发生革命性的变化。一些在线教育的拥护者认为,慕课将会打破传统大学的“围墙”,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通过网络来“进入课堂”,享受全球最好的教学服务。
2014年4月,上海交通大学研发的慕课平台“好大学在线”正式上线,面向全球提供中文在线课程。上海的19所高校还签订了慕课共建共享合作协议,建立学分互认机制,使学生不出校门,就能跨校修读外校优质课程,并获得学分。这更进一步提升了人们的预期,“慕课将导致传统大学消亡”的观点也获得了更多人的接受和认可。
美国的《国家利益》杂志预言:“未来50年内,美国4500所大学,将会消失一半。”被誉为“颠覆大师”的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克莱顿·克里斯坦森(Clayton M.Christensen)认为,慕课是一个潜在的“颠覆性技术”,将消灭许多平庸的大学。他在2013年预言:“从现在起的15年里,一半多的美国大学将处于破产之中或破产边缘。”更加激进的预言则表示“50年后大概只剩下10所实体大学”。对于很多人来讲,慕课的出现和快速发展促使大学数量锐减是必将会出现的。
(四)慕课所不能给大学的
众所周知,课程有显性课程和隐性课程之分,其中,隐性课程指学生在学校情境中无意识地获得经验、价值观、理想等意识形态内容和文化的影响。在信息技术的支持下,明确的、事先编制的显性课程可以较完整地转化为在线课程。但是,如何将那些非预期的、潜在性的隐性课程转化为慕课仍是一个未解难题。毫无疑问,大学培养人才,不仅要注重知识和技能的学习,更要重视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的渗透,最终落实到健全人格的养成。这些方面的培养显然不是靠一两门课程就能完成的,往往需要长时间的榜样引领和文化濡染。
教育家梅贻琦说,大学之大,乃大师之大,非大楼之大。进一步讲,大师之大不是指大师的盛名,而是指大师的思想和品德。以文化育人、以德育人,这是大学精神的核心,也是大学存在的价值体现。慕课可以将显性知识以数字化的形式传递给成千上万名学生,但是,如何将隐性文化原汁原味地呈现给学生,并对学生的情感发展产生影响,将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正因为如此,虽然慕课掀起了迅猛浪潮,但大多数大学和雇主仍然只是将在线教育视为传统学位课程的一个补充,而非替代。许多世界顶级名校,包括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已经谢绝使用慕课平台,并拒绝承认学生在其上的学习结果。
这是因为传统大学有一些非常过硬的优势条件——除了教学、考试和发证,大学教育给学生创造了宝贵的社会资源。此外,在传统大学里,学生还能够学会如何辩论、展示自己、与人联络、结交同学,而这些正是基于慕课的高等教育模式所无法很好地实现的。
许多人力挺大规模在线课程将颠覆传统大学这种高等教育模式,或许错误地认为上大学的首要目的就是获得学位。事实上,大学给学生提供的远远不只是获得一种教育以及提高未来收入的资本。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上大学十分有助于学生社会化、建立关系网络、拓宽视野、与同学和教师经历新事物。显然,只是通过互联网进行的慕课学习,难以有传统大学校园里的那种同学之间和师生之间面对面的密切互动。同时,大学里的体育运动、文艺演出、社团活动等,都是慕课所不能纳入和无法实现的。正因为如此,慕课目前尚未撼动欧洲,更不要说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