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者：孙 凌

督 导：张日昇

本节呈现的是对一名患有多动症的听力障碍儿童的连续29次的箱庭治疗。听力受损发生在幼儿期及更早以前的人，其言语能力通常受到损害，不能很好地进行言语交流，因此对他们进行心理治疗有一定的困难。尽管一些学者认为所有的心理治疗方法都适用于聋生（Roberts & Hindley，1999），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健听的治疗者与听障来访者以及一位专业的手语翻译共同进行工作。手语翻译给心理治疗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不仅翻译的准确程度会影响治疗者与听障来访者之间的沟通，咨询关系的建立也会因为翻译者的存在而受到影响，进而对治疗效果产生不良影响。在心理治疗的设置中，治疗者和来访者之间互动的动力已经是非常敏感的了，而且这种情况会由于手语翻译者的存在而加剧（Wadensj?，2001）。箱庭疗法是一种非言语的、表达性的心理治疗方法，来访者可以用玩具做词语，摆玩具的过程就是表达的过程，通过这样的过程，达到表达与治愈的目的。箱庭疗法的特点使其可以作为听障儿童良好的自我表达工具。

一、个案介绍

1.基本信息

小A，男，12岁，某聋人学校六年级学生，使用助听器的话可以听见声音，会手语和唇语。小A出生不到半年，父母便离开他去外地打工。8个月大时因打针用错药导致双耳听力丧失，父母在小A2岁半的时候才发现他与其他儿童不一样，四五岁时通过专业训练听力有所恢复，在戴助听器的情况下可以听见声音，会手语和唇语。

2.家庭背景

父母均在北京打工，不会手语，与小A的交流基本靠大声说话。小A在家以看电视为主要活动。父亲对小A管教严格粗暴，小A的日常学习和生活主要由母亲照顾，母亲并不认为小A的多动是一个令人担心的问题，因为自己小时候也是如此。

3.临床表现

学校老师反映小A多动及冲动行为明显，注意力无法集中，学习成绩中等，缺乏自控和自我管理能力，经常扰乱课堂纪律，与其任课老师及同学的关系均不好，大家不愿意跟小A一起玩。

由于小A无法遵守课堂秩序，给老师和同伴带来不好影响，因此学校考虑让小A退学，并且请小A的父母带他去医院检查。某精神医院对小A的诊断为多动症。Conners行为量表得分为17分。征得学校负责人、小A班主任以及小A父母的同意后，小A开始接受每周一次的箱庭治疗。

二、治疗过程

本次治疗总计29次箱庭，其中第1～2次为个体箱庭，第3次为亲子箱庭，第4～20次为个体箱庭，第21次为亲子箱庭，第22～29次为个体箱庭。具体治疗过程如下。

（一）第1次治疗

主题：我喜欢保护家园（图8-31）。

小A首先放的玩具是沙箱中间的黑人男孩，然后是左下角的两辆白色的车，方向是朝着右上角，然后放的是炉灶、锅碗瓢盆等，小A又陆续放上飞机、自行车、两辆军车，方向指向右上角。整个箱庭作品是没有界限、混乱的。沙箱的上半部有一只老虎，当小A拿起这只老虎时，还学了一声老虎的叫声。右上角的房子是这个男孩的家，男孩是一个外国人。左上角的三个人是外星人。下面的位置用围栏围住三只小猪，小A说这样猪就跑不出来了。在对小A的班主任的访谈中，他的班主任提到，听小A家里人讲，他放假回老家以后，周围的小朋友都怕他，不跟他玩，他就跳进猪圈里，整天跟猪待在一起。这部分可能表现的是对老家的回忆。治疗者感受到作品表现出了矛盾的情绪。小A的作品主题是“我喜欢保护家园”，但是小A说作品里没有代表他的玩具。

（二）第2次治疗

图8-31 我喜欢保护家园

主题：草帽计（图8-32）。

沙箱中间的房子是学校，左上角是两名大学生，左下角的是黄色的婚礼车。小A拿了一只蝴蝶放在房顶上。之后，他开始制作战争场面，先插了两面旗，飞机、坦克、士兵、手枪。左边的几个大兵手里有的拿着枪，有的没有拿枪，小A想把手枪放在每个人的手上，但是有的没安装上去，他便扔在沙子上。治疗者问他摆的是什么，他说是团长，电视剧里面的。治疗者问是不是李云龙，他说是。后来又说左边是八路军，右边是国民党，过了一会儿又说左边的是长征红军。然后去右上角挖沙，放了一只船，抓了一把贝壳扔在沙箱。水边放了一只青蛙，他说青蛙是吃蚊子的，又挠挠自己的胳膊，治疗者问他是不是被蚊子咬的，他说是。之后他在左上方放了桌子、杯子和烟，他说是给八路军休息的。

图8-32 草帽计

他还放了演奏大提琴的男孩，在沙箱下面的部分是一个敲鼓的男孩，还有另外一个男孩，正在听音乐。最后放的玩具是一个挖土机，他说是要修路。

（三）第3次治疗（亲子箱庭）

主题：动物的叫声（图8-33）。

整个沙箱呈现出混乱、没有界限的场面。实际上，这是第一次亲子箱庭，由小A和母亲共同制作。沙箱上半部分是小A制作的，下半部分是母亲制作的。母子两人在同一个箱庭里，几乎没有交流互动。母亲从玩具架上看似随意地拿玩具，按顺序从沙箱的左边摆到右边，再从左到右摆。小A也不看母亲在做什么，自己做自己的。小A第一个放的玩具是炉灶，再是平底锅，上面放上鸡爪。然后是左边的桌子，上面放了两个碟子，碟子上放的是烤鸡。之后挖沙，放了两条鱼、两只乌龟。右上角放了小鸟，他说那是夜莺，声音很好听。还有一个黄包车（小A自己说的）、最上面的房子，然后是右边的人、左边的亭子，再就是狮子、白色的车、右边的船和大房子。后来他放的是吹曲的人，将一只黑色老鼠埋在沙子里，拿了一个毛主席像，比画了一下说放不进去（那个大房子），就放在外面了。房子旁边放了一只狗，然后是两只蜘蛛。母子两人唯一一次接触沟通是孩子拿了一个杯子放在母亲摆的桌子上，后来母亲又放了一个杯子上去。小A又放了一个锅，里面放上红烧肉，他说这些肉都是给狮子吃的，后来在炉灶旁边放了一个煤气罐。小A说自己最喜欢右上角那只夜莺，唱歌很好听。

箱庭制作结束后治疗者问小A：“你知道妈妈在做什么吗？”他摇头。母亲自己也说不出来，“没什么，就是陪孩子玩”，“随便拿的，什么也没想”，等等。最后，妈妈已经觉得摆不下了，但是孩子好像还要继续摆，所以她就到处找地方塞玩具。制作箱庭这天下午，小A上课骂美术老师，因此他的母亲被叫到学校。治疗者邀请他的母亲一起做箱庭并给她简单介绍了箱庭，但是能感觉出来她很迟疑。初次见面时，她就很明显地从头到脚把治疗者打量了一番。小A母亲选择的玩具看似是随意从玩具架上拿过来的，有蛇、骷髅、军用汽车。刚见过小A的班主任，感觉她有很多情绪在压抑。亲子箱庭的场面给人感觉非常混乱，但母子之间的界限是非常清晰的（红色线条将作品分为上下两部分），儿子在上面摆，妈妈在下面摆。制作过程中，母子两人唯一的接触就是儿子放了一个杯子在母亲摆的桌子上，母亲随后也放上去一个杯子。

图8-33 动物的叫声（小A）

（四）第4次治疗

主题：少林高僧（图8-34）。

这次箱庭里包含三个故事。沙箱最上面的是包公升堂，包公审理的是蓝色小人和红色小人偷钱的案子，旁边放的都是包公的食物和水。左下角是少林寺，佛像和果实是在佛塔里面的。右下方是唐僧师徒四人要去取经。那盘果实前面露出一个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条蛇，他把它埋在沙子里面，只露出脑袋。

图8-34 少林高僧

（五）第5次治疗

主题：语言的魅力（图8-35）。

沙箱中的玩具渐少，左上角的房子是原始闭合的，当他打开房子时，非常细致地整理房子里的小玩具，把里面的床、椅子、灯、鞋摆放整齐，整个过程大概花了5分钟。

在桌子上，放了四个空茶杯，并没有茶壶。依然有较大幅度的挖沙动作，右边上下均有鹦鹉。当治疗者问他是怎么想的，他回答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否是指语言口语表达，这个他掌握得并不好的表达功能很有魅力？还是说用玩具能很好地表达他的想法？

（六）第6次治疗

图8-35 语言的魅力

主题：A计划（图8-36）。

右上方是一群士兵，士兵前有围栏。右边有一个十字架。作品中的玩具，房子、汽车、船、人都朝向中心，形成一个隐约可见的圆形。小A这次的作品讲的是香港的一个电视剧。水警要和坏人打仗，围栏外面左上方的四个人是坏人，是外星人。十字架代表香港，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他说右上方的是水警，从下往上数第二个人物代表他自己。

（七）第7次治疗

主题：宝莲灯（图8-37）。

图8-36 A计划

老爷爷老奶奶出现在左上方的位置，左下角的房子前站了三个人，小孩的旁边放了一把剑，下方是棺材、骷髅，中间的人旁边分别放了一只动物。这是中国古代神话《宝莲灯》的故事。小A告诉治疗者，左下角的是沉香、母亲和父亲。他说父亲成仙了，孩子要去救父亲，母亲在家里，沉香想找斧头，但是没找到，最后用一把剑代替。两个老人分别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两侧站的是神仙，下面甲虫旁边站的人和甲虫是一个人，那个虫子是他变的。面对玉皇大帝的人是坏人，旁边的狮子是坏人变的。他想让这个人朝玉皇大帝下跪，但是没摆出下跪的姿势，他就把那个人的腿放进沙子里，做出下跪的样子。右下角的房子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地方，两个葫芦前面放的两个珠子是丹药，沙箱下面的棺材、骷髅等是坏人。治疗者问他：“这里有你吗？”他很不好意思地指着沉香。沉香劈山救母，依然是一个英雄的形象。

图8-37 宝莲灯

（八）第8次治疗

主题：我的美好幸福的家园（图8-38）。

沙箱的四个角各有一棵树，左边的草坪上躺着一个人，右下方是一个欧式的房子，房子后面有佛像和一对结婚的新人。左下方的人骑在摩托车上，旁边放一个锯子。十字架是这个男人脖子上戴得项链，他骑在摩托车上。小A说这是割草机。挖沙的时候小A挖了一大片水域出来，但是后来又覆盖上一部分水域，成为现在呈现的样子。帆船上的人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房子前站着的是男主人。房子周围的玩具、结婚的新人、坐在车里的新人、小熊维尼，还有房后的佛像，都是在房子里的，结婚的人是房子里挂着的照片，维尼是房间里的摆设。放在房子后面的两尊佛像是供在家里的，小A摆出拜佛的姿势给治疗者解释。他告诉治疗者在他的老家里供有佛像。左上角的是布达拉宫，坐右下方的飞机就可以飞过去旅游。草坪上躺的小人是小A自己，他说：“舒服！”治疗者问小A：“这是你的家吗？”小A说不是，是那对新婚夫妇的家，他是来玩的。一方面，这个作品是小A按自己记忆中老家的样子摆出来的，但是他却说这不是自己的家；另一方面，小A的主题是“我的美好幸福的家园”，这既表达了对美好家园的向往，同时也能感觉到小A对美好家园的记忆是在老家。

图8-38 我的美好幸福的家园

（九）第9次治疗

主题：繁忙工作（图8-39）。

右上角的是一个正在建设的高级住宅，旁边站着的红色的人都是工人，把箱庭中的两包烟比作灯。自行车是其中一个工人的，他骑自行车上班。两个士兵是地下工人，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一个手电筒，他们去地下工作时用来照明。旁边的亭子是他们休息的地方。上面三辆车旁边分别站着司机。小A说粉色的车是大便车，说完他自己就呵呵乐起来，另两辆是铲车和运材料的车。然后是圣诞老人、房子和树。快过圣诞节了，小A说他在电视里见过圣诞老人把礼物放进袜子里。左下角的房子是鸟巢，那个女孩拿着锣，她一敲，就是说上班的时间到了。在两个士兵之间，露出一点红色的东西是小A埋的蛇，他说它要咬人。下面的房子是小A的家，他是老板，很有钱（钱串子挂在他的身上），旁边的摩托车和汽车都是他的。

图8-39 繁忙工作

（十）第10次治疗

主题：侦探成旭（图8-40）。

小A在左下角、右下角和正中间上方分别放了一间房子，构成三角形状。他用栅栏在沙箱中间围成一个方形，左上角和右上角分别有一盆花。沙箱中间站着的穿白色上衣，手上拿着钱串子的是成旭，上边的房子是成旭开的武馆，成旭在教徒弟们功夫。左下角的房子是警察局，房前的两个人分别是警察局局长和成旭的弟弟。左边放刀的是武士，坐在黄包车里的也是大官，成旭要杀他。右下角房前的两个人也是坏人，左边的神父代表教堂。小A说自己是成旭，杀坏人。

（十一）第11次治疗

图8-40 侦探成旭

主题：铁道游击队（图8-41）。

小A表现的是电影铁道游击队的场景。下面的是中国军队，上面的是日本军人。中国这边人少，枪少，房子是旧房子，日本人那边是好房子，有很多人，武器也多，最后中国军队赢了，这说明他看电影观察很仔细。左边挨着坦克的人是连长，小A说那是他自己。右边穿蓝衣服的人是团长，小A说团长是无能的。这也是电影中的一个情节。右边火车里运的东西是武器，中间是海，后面的小船是中国的，发射了一个鱼雷，打前面的日本船。下边红色的那个代表水桶，说嗓子疼，需要水。沙箱中上下两方对垒。小A在中间挖出海，一个小船发射鱼雷追击大船，把大船击沉了。右边是用栅栏做的铁路，上面有火车。

图8-41 铁道游击队

（十二）第12次治疗

主题：秉笔直书·语言的魅力（图8-42）。

小A用手指在沙上画出一条线，将沙箱场面分为两块。这次作品呈现了两个故事。小A告诉治疗者这是他五年级语文书里讲的两个故事。左上方的故事是“秉笔直书”，讲的是古代史官坚持记录国王篡位的真相，被国王杀害的故事。故事里一个史官记录真相，国王杀了他，于是另一个史官开始记录。左上方一个人用剑抵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右下角背书包的小孩是要赶回国家记录真相的史官。左下方的故事叫“语言的魅力”，讲得是一个法国诗人为一个乞讨的盲人改字的故事。很多人围观，法国诗人将盲人的木板上的字改成：“春天来了，可是我却……”故事中几个人都在看坐着的老人，老人身边放了一口锅。小A的全部注意力在左上角的故事里，制作完箱庭他还站在旁边，拿着剑，在国王的脖子上比画杀他的动作，还呵呵地乐。右上角是一个海豚玩球，右下角是用围栏做起来的一个篝火。

图8-42 秉笔直书·语言的魅力

（十三）第13次治疗

主题：美景的青岛（图8-43）。

今天小A来做箱庭之前被班主任批评。因为下午英语课的时候他走出去上厕所，老师管他，他也不听话，因此他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他首先用手大力地在沙箱中间挖出一大片水域，放了很多贝壳（一把抓过来扔到里面），放了四只船，从他的动作中能感觉到他很烦躁。左上角和右上角分别放了一间房子，沙箱下边放了围栏。小A说左边的房子是卖火车票的，右边的房子是卖船票的。治疗者问他下面的栏杆是做什么用的，他说栏杆代表谁也不许接近。最后他放了一只黑猩猩并说它在洗澡，小A说黑猩猩是他自己。他比画说“打架”。跟小A进行纸笔交流后，治疗者知道他最近看了电影《金刚》，喜欢里面的猩猩，问他喜欢那只猩猩什么地方，他说打架，猩猩打架厉害。

（十四）第14次治疗

图8-43 美景的青岛

主题：台湾1895年（图8-44）。

这次是一个甲午战争的场面。这次小A非常用力地挖沙，把沙子推到四周。小A说左下角是中国军队，左上和右上是日本军队，他们双方打仗，最后清政府割让了台湾。这是他的自然课老师给他们讲的故事。小A说自己是左下角穿红色衣服的人。他在沙子上画出的一条线通向左上方，他在那里埋了一颗地雷，一拉线就爆炸了，可以炸死很多敌人，但是敌人太多，最后还是输了。作品中出现一片很大的水域，与上一次相比，水面清晰。

（十五）第15次治疗

图8-44 台湾1895年

主题：抗日冲锋枪（图8-45）。

这次的作品和第11次的作品很像，但其中也有变化。这次小A说上面的是中国军队，下面的是日本军队，他自己是沙箱上面的士兵。中间的水域有很多人在游泳、潜水。他说打仗的时候没有人出来，不打仗了人们都出来玩。此外，潜水的蓝色人还有滑水的两个穿橘色衣服的人也是小A自己。这次铁路从右边移到左边。

图8-45 抗日冲锋枪

（十六）第16次治疗

主题：无（图8-46）。

左上方长得比较壮的是父亲，父亲前面是一个骷髅，那是父亲的挂饰。骑在玩具马上的是儿子。炉灶上正在烧水，用来泡茶喝。左下角在进行赛车比赛，站在车旁边的是车手。中间放上围栏，是为了保护工地的安全。小A说：“车不会开过来。”工地里正在建设高级住宅。上面的人管理上面几辆车，下面的人管理下面几辆车。他说最上面的车（人旁边的车）是油车，是给其他车加油的。

图8-46 第16次箱庭作品

（十七）第17次治疗

主题：海族馆（图8-47）。

小A说这片半圆形的海是海族馆，中间的大房子是售票的，小A比画说里面还有跟地铁安检一样的东西。在海里放上鱼的动作比较仔细，是一个一个放进去的，而不是抓了一把扔到里面。左边的车、人都朝向中间的房子。房子前一个背书包戴帽子的学生代表他自己，小A说：“背书包，上大学，大学生。”治疗者问他是不是想上大学时，他笑着点头。沙箱里有一个端饭的小卡通人物，他说这个人在卖饭。小A说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是要来海族馆的。小A并没去过海族馆。

图8-47 海族馆

（十八）第18次治疗

主题：街舞体育场（图8-48）。

小A用手指在沙箱中间画了一个圆，又在里面画了两个小圆圈，里面有几个人在踢球。左边停了一排车，右边有一个大房子，两个学生面对着栅栏。中间的圆圈是足球场，两个小圈是篮球场，这个球场是在那个大房子里的。中间的人在踢球。左上角的是换球衣的地方（更衣室），右下角的小房子是厕所，下面的车是运大便的车，左边的车是来看比赛的人的车子，可以回家。那两个房后面的人是大学生，他说打开栅栏他们就能出去了。治疗者不懂他的意思，这可能就是他要表达的内容。治疗者问他：“他们也来看比赛吗？”他说：“是。”右上角是一个弹琴的小孩，小A说这是盲人，在卖唱，他自己挣钱，然后他拿了一个黄色的碗放在这个人面前。这是在小A的作品里第二次出现盲人。小A指着那个盲人说：“他自己挣钱。”他说到那个盲人时，治疗者感觉他仿佛是在说自己。

图8-48 街舞体育场

（十九）第19次治疗

主题：无（图8-49）。

这是教堂中举行婚礼的场景。小A说右上角的房子是一对新人的家，他们在教堂结婚，教堂两边都放了栅栏。他说这样外面就不会影响里面了。右下角背书包的孩子和听音乐的小和尚是来参加婚礼的，小和尚“听歌很高兴”。三辆车在教堂外面跑，车是指挂在家里的照片。小A说他喜欢中间那辆车。

图8-49 第19次箱庭作品

（二十）第20次治疗

主题：从小到大的故事（图8-50）。

小A说房子前的主席像和供果是放在房子里的，是用来拜的，小A做出拜的姿势。房子后面有两把吉他。房子前是父亲抱着两个婴儿（应该是父亲、母亲抱着新出生的孩子，但是他说那个高个的是父亲，然后是女儿和儿子）。两个婴儿长大了就是右上角穿红色衣服的男子和穿黄色裙子的女子。四个冲浪的人按从高到低排好，他说这是一个人慢慢长大了。右上角的两只猪，一大一小，他说大猪是小猪长大了以后的样子。

图8-50 从小到大的故事

（二十一）第21次治疗（亲子箱庭）

主题：漂亮的车库（图8-51）。

小A摆的玩具主要是左边的房子、车和中间的四个皮卡丘玩具，母亲是中间那一排和最下面的一排。这个过程中，小A放了一个房子后，母亲放了一把吉他在房子旁边，而且放了桌椅，正好放了三把椅子，应该是代表他们一家三口人。这次亲子箱庭的互动明显比上次好很多。非常有意思的是，小A的妈妈从来没有看过小A的箱庭照片，但是她这次选的玩具很多都是小A很喜欢用的玩具，如军旗、工人、拉车的人等。左下角那个人是小A第一个放的玩具，他说是大雄，这个玩具很有力量的样子；右上角是猴子和猿人，小A说是很久以前的人。治疗者记得之前小A曾用黑猩猩代表自己，治疗者问小A这里有没有代表他自己的玩具，他说没有，但感觉左下角和右上角的玩具可能是小A身上存在的一些相似性。还有，他在中间放了一只皮卡丘，感觉很可爱。这次亲子箱庭与第一次的亲子箱庭相比，内容更充实，场面不那么混乱。小A的妈妈与小A互动的情形多了一些。

图8-51 漂亮的车库（小A）

（二十二）第22次治疗

主题：野兽恐龙（图8-52）。

两边的恐龙打架，小A说恐龙是很早以前的动物，左边的是好恐龙，右边的是坏的。最上面的两个人是美国人，两个人旁边放了枪，他们要拿恐龙做实验。治疗者问小A是不是看过电影《侏罗纪公园》，他点头。恐龙周围是树和山。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他自己，他说“很安全，穿得”。右上角是恐龙的尸体。

图8-52 野兽恐龙

（二十三）第23次治疗

图8-53 少林寺

主题：少林寺（图8-53）。

小A说左边的爷爷是国王，左上角是国王放金银财宝的箱子，那两条蛇是保护这些财宝的，如果有人想偷这些财宝，蛇就会咬人。右上角的房子是少林寺，佛像是放在少林寺里面的，中间那个亭子是国王休息的地方，桌椅是国王和大臣喝水的地方，下面那三个小人是国王的奴才，穿白色上衣的人是给国王和大臣端水喝的。右下方的房子是大臣的家。济公是小A上次就喜欢的玩具，但是上次没有用，这次还是用了，他很高兴，他说穿黄色衣服的小和尚是大徒弟，背布袋的和尚是二徒弟，最右边的小孩是三徒弟。小和尚脚上套着钱串子。小A很高兴，他说小和尚是自己。

（二十四）第24次治疗

主题：超级少爷（图8-54）。

左上角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的家，盒饭是给爷爷奶奶吃的。左边比较高、比较结实的人是超级少爷，哆啦A梦是少爷的挂饰，旁边是少爷的手机。两个小和尚在练武。左下角和右上角各放了一个路标。

（二十五）第25次治疗

主题：迦迪奥特曼（图8-55）。

在沙箱中间挖沙露出水面，中间放了一间房子，小A说中间这个是奥特曼的基地。飞机和车都朝向左边。三个人是工作人员，上面是奥特曼和未变身前的人。下面是孔雀、熊猫、龙等，代表地球，恐龙和右下角的人是坏人，奥特曼是保卫地球的。

（二十六）第26次治疗

主题：我的梦想（图8-56）。

小A说上面白色房子里有两只狗，是小狗出生的地方，中间的人在跳舞，左边的人在看他跳舞，左下角的房子是卖烟酒的地方，中间的女孩在端茶给右边的人喝，后边的两个人停了车过来喝茶，塔是人们累了休息的地方。治疗者问小A：

图8-54 超级少爷

图8-55 迦迪奥特曼

图8-56 我的梦想

“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小A在纸上写“上大学”“街舞”“跆拳道”，然后笑着看着治疗者。这次作品的主题是“我的梦想”。

（二十七）第27次治疗

图8-57 西游记

主题：西游记（图8-57）。

这幅作品是唐僧师徒四人取经路上的场景。小A说左上角的黑人是妖怪变的坏人，蛇和那些动物也是妖怪变的。走在唐僧师徒前面的是玉皇大帝身边的一个神仙。右下角的猴子是普通人，是孙悟空的汗毛变出来的，他们要过桥，水果是给唐僧师徒四人吃的。

（二十八）第28次治疗

图8-58 魔幻手机

主题：魔幻手机（图8-58）。

左边的是牛魔王和山角大王，旁边的一只牛是牛魔王的变身。沙箱下面穿黄色衣服的是陆小千，左边的手机就是有神奇功能的手机，他旁边是他的朋友游所为，他们一起跟牛魔王打仗，孙悟空他们是过来帮忙的。这是小A看的另一个电视剧的名字。

（二十九）第29次治疗

图8-59 20天半

主题：20天半（图8-59）。

小A摆的是电视剧《白蛇传》的场景。最上面的三个人中，穿红色衣服的是法海，然后是法海的徒弟，穿黄色衣服的人是许仙。右下面是白蛇和青蛇，她们要过河去救许仙，水和饼干是她们的食物。左边的是帮助许仙的父女，这跟电视剧的情节一样。作品中间挖出水域，水域的两边各有一朵花，他说一朵是牡丹花，另一朵是牵牛花。今天小A做箱庭的时候动作很仔细，以前他把鱼放在水里的时候不管鱼的哪面朝上（鱼的一面是吸铁石），但是今天没有，他还把鱼翻过来了。治疗者问小A：“主题为什么是20天半呢？”他说：“20天半的时候，打仗结束了。”

三、治疗过程评析

卡尔夫（1980）认为，初始箱庭作品能够呈现出来访者的问题，同时也能看到来访者治愈的方向。在小A的第一次箱庭作品中，左下角出现了飞机、汽车和摩托车并指向右上角。交通工具有时也会是自我力量的表现，可以解释为来访者个性化过程中自我位置和前进性的表达（张日昇，2006）。坦克、军车、手枪除了是力量的象征之外，更主要表现的是来访者内心的矛盾，象征着自我攻击性和毁灭。右下角的大蜥蜴和上面的老虎也是极具攻击性的动物，可能是来访者自身攻击性的投射。中间的黑人男孩是外国人，右上角的房子是这个外国男孩的家，房子周围放了三盆美丽的花。小A的主题是“我喜欢保护家园”，用的是第一人称，但是小A说这里没有他自己，那小A在哪里？他要保护的家园又在哪里？在这幅作品中，占据较大位置的是食物和厨房用具，炉灶旁边那个红色的是煤气罐。食物既是物质食粮的象征，也是精神食粮的象征，在箱庭作品中表现喂养的主题，可能投射出来访者精神需求的匮乏和未得到满足的状态。Bradway（1997）认为，在箱庭作品中出现食物或喂养的场景，可能反映了来访者想要得到滋养的需求，或者来访者在箱庭制作过程中体验着被喂养的感觉。三只小猪被栅栏圈在里面，与外面的混乱相比，自成一局。这次箱庭作品中出现的混乱、无界限及自我不明确，可能说明来访者自我的不确定性，极度需要滋养，这投射出小A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问题。小A的父母只能满足小A物质上的需要，对小A精神方面的需求则无从谈起。这次作品小A只挖开了一点点沙，露出模糊的水面，水象征来访者的深层无意识世界，在水面放上了渔船及渔翁，是深入的表现，小A已经开始准备探索自己的无意识了，桥的出现是连接意识与无意识的表现。小A在拿老虎时学老虎叫了一声，这也是对他自身生理特点的一个补偿。小A的初始箱庭呈现出一种混乱的场面，不同区域之间界限不清楚，而混乱是一种受伤主题（申荷永，2004）。

从小A第2次箱庭作品中玩具的摆放顺序来看，首先摆的左边和上面那些生活的场景，然后是下面战争冲突的场面，最后是中间的几个小人。生活场景和战争场景的反复出现也可能象征小A内在矛盾能量之间的冲突斗争。右上角的水域里面东西繁多，贝壳、鱼凌乱地摆放，船的方向是向左的。在箱庭作品中，向左意味着回归，退行和回归在箱庭治疗中往往是治疗的开始，象征着来访者的无意识自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战争的场面意味着来访者冲突能量的爆发，在小A这次的箱庭作品中，对立的两方势均力敌，冲突一触即发。挖土机在修路，修一条什么样的路呢？两方中间的下面有三个小人，左边的两个弹奏乐器，旁边的人在听音乐，这表达了小A对声音的渴望。箱庭对于来访者而言是表达工具，又是一种补偿工具，在这里，小A能够表达出自己对声音的渴望。这次箱庭作品依然是多个场景，不同场景之间界限模糊，而混乱是受伤主题的表现。

在第6次的箱庭作品中，小A的自我像第一次出现。自我像的出现是来访者内心力量发展的一个标志，代表了小A对自我概念的初步认可和肯定。自我像可能是现实生活中自我或自我的某一方面的象征性表达，也有可能是理想自我的表达。小A说这个人“枪多，衣服也好看”。儿童的愿望总是希望自己有力量。左边水域面积大，但是很模糊，水上有渔船，渔船上有渔翁钓鱼。渔翁通常象征着智慧老人的形象，智慧老人的出现可能象征着来访者对自己无意识领域的探索，也可能是来访者遇到问题，在寻求帮助。

当小A做完第8次箱庭作品时，手摸着胸口笑着说“舒服”，从他的表达看，他怀念的是老家。来访者在箱庭作品中如果摆放了房子，却说没有自己的房子，反映的是来访者不愿意或不敢正面了解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对自我认识行为的阻抗（张日昇，2006）。正如小A告诉治疗者这是别人家，他来玩的意义一样。从箱庭中，我们看到，他可以舒服地躺在草坪上。这种回归的感觉对来访者来说非常重要，让来访者能够重温小时候的美好经历，再次体验，有助于来访者从中汲取力量，面对现在的困难。左上角摆放的布达拉宫通常可以看作遥远的西藏的象征，飞机朝向布达拉宫可能意味着来访者与自己内在深层无意识的联结。这次作品与前几次最大的区别是出现了很多植物，绿色的植物充满沙箱，使整个作品看上去生机勃勃。挖沙的动作很大，挖出来的水面很大，但是后来又覆盖上一部分，这样一个来回的过程可以看作小A在调配自己的能量。

第9次箱庭作品中第一次出现小A的家，作品中小A是一个老板，很有钱，身上挂着钱串子，与现实中小A的家庭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恰恰相反。士兵通常是作为一种攻击或防守的力量出现，但是在这次作品中，小A说他们是地下工人。工人的职责是建设，可以看作小A内在的破坏性能量开始转向建设性的积极力量。右上角正在建设一座高级住宅，建筑房子意味着来访者人格的建设。作品中所有人物都是朝向右上方的，根据箱庭的空间配置理论，右上角代表未来。在制作箱庭的过程中能感觉到小A很平静，挑玩具的动作、摆玩具的动作都很平静，不像前几次那样躁动。这次可能由于他两个耳朵都戴上了助听器，他说话的音量放低，不像以前那么大声了。

第12次箱庭作品中呈现了两个故事，一个充满了杀机，一个让人感觉到温暖。还有右上角海豚在玩球的景象，也是一种欢乐的场景。两种截然相反的故事本身就是一种冲突，而这种冲突充分表现在小A身上。小A说那个诗人是自己，可是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杀国王”上面，他身上有美好的助人的愿望，也有一种负面的冲动。如何整合这两种能量，是小A今后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沙箱右下角是用围栏做起来的一个篝火，这种对玩具的创造性的使用，是治愈主题的表现。随着治疗的进展，来访者呈现在箱庭作品中的受伤主题越来越少，而治愈主题会越来越多。

第15次箱庭作品中出现了四个自我像，三个出现在生活的场景中，一个出现在战争场景中。与第11次作品相比，这次的战争场面中武器、士兵的数量都减少了。治疗者问小A最喜欢哪个部分，小A指着中间的部分。生活的场景和战争的场景轮流出现，就像小A自己描述的那样，“不打仗了，人们都出来玩”。与上次铁道游击队的作品不同的是，那时在沙箱中间水域发生的是小船发射鱼雷追击大船，现在已经在改变了。这次依然出现铁路大概是因为上次治疗者夸奖了他，所以他又摆出来了。而我们认为，创造性地使用玩具也是来访者自身发生积极改变的象征。

第16次箱庭作品呈现了生活的场景。由战争主题到生活主题，是箱庭治疗的一个发展方向。赛车比赛像其他体育比赛一样，是一种能量以合理的方式进行宣泄的途径。右面的建筑工地在兴建高级住宅，这是延续第9次作品“繁忙工作”。小A仍在积极“建设”他的人格，加油车的出现是一种能量的补充。左上角出现家庭生活的场景，是父子两人。桌椅的出现依然象征着一种交流的场景，可能意味着小A与他的父亲正在进行积极的交流。

在第17次箱庭作品中，治疗者感到小A的作品逐渐出现秩序感，主题也趋于统一。这次小A主动告诉治疗者最近生妈妈的气了：有点气妈妈（是他写在纸上的）。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骂妈妈，然后妈妈打他，不过他是笑着说的，他是故意气妈妈的。治疗者告诉小A，如果被别人骂会很伤心、难过，他点头。当小A主动告诉治疗者他的近况时，来访者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是治疗关系更近的表现。因为以前小A很少主动告诉治疗者一些信息，都是治疗者问，他才愿意回答，而且如果他的意思治疗者没明白，再问他的话，他就不太愿意说了，而是会说“不知道”。

在前面第12次作品里，盲人是一个被帮助的对象，而在第18次箱庭作品中，右上角出现盲人，他能弹琴，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这种由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到开始主动获得一些东西，是一个转变。体育场在右边的房子里，但是小A将体育场里面的场景呈现出来。在这里，运动、踢球被视为一种以合理的方式宣泄能量的表达。

第19次箱庭作品中出现教堂、圣母、十字架，当这些具有精神象征意义的玩具出现在来访者的作品中时，这是灵性的一种表现，是箱庭治愈主题的表达。婚礼是一种仪式，包含深刻的心理意义，尤其是转化中的治疗与治愈的意义。人生最重要的四种仪式有出生仪式、成人礼、婚礼、葬礼，概括了人生必需的转折或转化（申荷永，2004）。转化是一个过程，也是治愈主题的体现。

在第23次箱庭作品中，小A的自我像是一个活泼的小和尚。小和尚身上挂着钱串子，这依然体现了小A对钱的需要。每次钱串子都是挂在小A的自我像玩具上。老爷爷的形象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第一次是玉皇大帝，第二次是国王，这次也是国王，虽然玩具看上去是慈祥的，但是是非常权威的人物。棺材在这里已成为装宝藏的容器，而在第7次作品中是以邪恶的象征出现的。蛇的功能在这里是保护宝藏，而不是第4次作品里埋在沙里面咬人的。

第26次箱庭作品是一个生活的场景。白色的房子里孕育着新的生命。新的生命象征着希望、治愈。中间的人在跳舞，这个人已在小A的作品中出现了两次。这次小A告诉治疗者他的梦想，他在纸上写“上大学”“街舞”“跆拳道”，然后微笑地看着治疗者。当来访者确认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明确要走的方向，说明来访者的自我得到了确立。

第27次箱庭作品是西游记的故事。孙悟空由原来桀骜不驯的猴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取得真经成为斗战胜佛。西游记这个故事本身是很有寓意的。小A摆出来的场景是那些妖怪面对着唐僧他们走来的方向，在路上等着他们，而师徒四人有玉皇大帝派来的神仙帮助，还有水果补充能量，最后一定能取到真经。这个故事让治疗者想到小A的整个治疗过程，在与无意识不断进行对话，积极整合无意识中的负性能量并转为建设性的力量。

在第29次治疗中，治疗者问小A作品主题是什么意思，小A说“20天半的时候，打仗结束了”。小A的这句话给笔者的感觉是治疗可以结束了。与第1次作品相比，水域变大了，第1次使用的渔船几乎出现在同样的位置，但不同的是，这次有足够的水域进行无意识探索。青蛙、蝴蝶、蝉和蛇被称为四大转化的象征，结束沙盘本身能够反映出整个沙盘游戏的结果，往往会呈现转化的主题（申荷永，2004）。小A的这幅作品同时出现了青蛙和蛇。小A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在水面两侧各放了一朵花。花带给人们的是美好的希望，虽然两岸的人是要打仗的，但是小A给予他们的是美丽的花朵。

四、箱庭中呈现的系列变化

（一）声音的意义

小A是一个后天听力受损导致听力障碍的学生。对他而言，虽然丧失大部分听觉功能，但是仍然有对声音的美好向往。小A在箱庭作品中多次表达出了声音，并形容“很好听”等。例如，第1次作品中的老虎，当时小A拿起这个玩具并模仿了一声老虎下山的叫声；第2次作品中弹奏乐器给周围人听的人，并且这个人的位置刚刚是在两军对垒冲突的中间；第3次作品中的夜莺，“唱歌很好听”；第9次作品中敲锣的女孩；第18次作品中卖唱的盲人，小A说这个盲人要挣钱养自己；第19次作品中听音乐的小和尚。不难理解，声音的出现，尤其是小A对声音的强调，恰恰是对其自身没有办法听到声音的弥补。Boik（2001）指出，沙子和水的运用会自动将来访者带回到人类经验中需要治愈和整合的区域，在箱庭治疗中，经验或创伤在一个自由与受保护的环境下获得界定、限制，并且在最后获得控制。对小A来说，幼年丧失听力对他来说是一个创伤性的体验，而长大后发现自己与其他儿童不一样时又会经历一次创伤。箱庭治疗不但帮助来访者提供表达内心世界的媒介，同时让来访者的某些创伤性经验在箱庭制作中得到了补偿，而这种补偿会让来访者从中得到满足，从而更好地面对将来的生活。

（二）房子的意义

从第9次作品中出现工地开始，到第16次作品中房子出现在沙箱同样的位置并且还在建造中，到第17次作品中房子以海族馆的形式出现，第18次作品中以街舞体育馆的形式出现，第19次作品中以教堂的形式出现，第24次作品中以家的形式出现，第25次作品中以奥特曼的基地的形式出现，小A在箱庭治疗过程经历了将房子建成的过程，而且在第9次刚开始建造房子时，小A就以房子的主人自居，他的自我像是这个工地的老板。通常在箱庭作品里，房子象征着来访者本人的心理，房子的外形、颜色以及房子里发生的事件都是来访者本人心理存在的表现（张日昇，2006）。建造房子的过程象征着来访者人格的调整和重建的过程。根据沙箱的空间配置理论，沙箱的右上角代表目标、未来。在小A的初始箱庭中，右上角的房子与小A在系列箱庭中建设的房子是同一个。初始箱庭作品中房子周围有很多花，这些美丽的植物的存在预示着小A治愈发展的方向和结果。在箱庭治疗后期，房子已建成，与小A在初始箱庭中呈现的治愈方向是一致的。

（三）自我像的变化

箱庭作品中的自我像是个体对自身在环境中或者自己内心的角色认知，自我像的表达可以折射出来访者对自己的评价和认知风格。小A的自我像最早是出现在第6次箱庭作品中，是一名很厉害的警察，打败外星人。小A的自我像的表现经历了一个从打仗很厉害的英雄到最后在第26次作品中出现的跳舞的人。小A的梦想之一就是跳街舞。小A的自我像的变化也体现了小A自身关注点的转变。治疗初期的自我像以解决战斗冲突的英雄为主，到治疗的后期，小A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孩，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

五、箱庭疗法对听力障碍儿童的治疗机制

通过对小A的箱庭治疗过程的呈现，可以初步探讨箱庭疗法对听障儿童的治疗机制。第一，母子一体性的治疗关系满足了听障儿童爱与关注的需要，使他们在这种治疗关系中获得安全感，增加对自己和他人的信任并激活其内在的自我治愈力。第二，通过使用玩具和沙制作箱庭作品，来访者能够从中获得一种控制感，通过这种游戏的方式，听障儿童受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和表达。第三，箱庭疗法本身的非言语的特点切合了听障儿童的生理特点，听障儿童可以畅通无阻地用玩具和沙子进行充分的表达，而表达本身就具有治疗的作用。第四，沙箱本身具有的边界将多动儿童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范围内，使他们能够运用沙和玩具，在这个空间内进行自由的探索与表达，缓解多动和冲动问题，逐步培养他们的自主和自控能力。最后，箱庭具有的非言语表达性的特点和沙箱的边界特点，为箱庭疗法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提供了很好的客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