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苏联全国只有两个学校有特殊教育专业：一个是国立列宁格勒赫尔岑师范学院，分三个专业方向，即聋教育、盲教育和言语矫正专业；另一个就是我们所在的国立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这里的特殊教育系有聋教育、智力落后教育和言语矫正专业。学生学习这些专业不是只学单一特殊儿童的心理与教育，如聋教育专业的学生可以选择学聋兼语文或聋兼数学，这样毕业后，既能教聋生，又能教普通学生的语文或数学，而我认为这恰好是现在值得我们国家学习的。如果让咱们北师大特殊教育专业毕业的学生去教数学就很困难，但那个时候的苏联已经考虑到了这点。苏联的毕业生可以在普通学校教高中数学，也可以到特殊教育学校任教，相当于同时学了特殊教育和数学两个专业。智力落后教育专业是一样的情况，毕业生可以教学科或智力落后儿童。学科教学中，无论是语文还是数学，学生不仅学普通教育的学科教学法，还会学特殊教育的学科教学法。

20岁刚到莫斯科时

国立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给我安排的是智力落后教育专业，银春铭是聋教育专业。但学了一段时间，我们感觉情况不太对，因为特殊教育专业人才培养体系里，学生除要学习专业课程外，还要学习其他与专业不相关的必修课程，如高等数学、古斯拉夫语、俄罗斯语言文学等。我觉得我们中国留学生不需要学习苏联的数学，普通的数学我们在中国就能学；俄罗斯语言文学是一门很大的课程，我们不用像苏联同学一样修这门课程，我们只要集中精力研究特殊教育就好了。因此，我们希望学校能为我们调整学习计划，删掉不必学的课程，增加我们想学的内容，比如我们想学的盲教育专业。有了这个想法后，中国驻苏联使馆出面和学校谈，为我们两个留学生调整教学计划。最后学校同意了，将高等数学、俄罗斯语言文学等课程删掉，保留苏共党史、政治经济学和哲学的相关课程，同时给我们增加专业课。盲教育课程安排我们到莫斯科的苏联教育科学院的矫正教育研究所（现在仍保留有）去学习，他们有专门的盲教育研究室。研究室的老师给我们两人单独开课，每个星期一次。研究室的盲人和其他研究心理学的老师给我们讲与盲有关的教育学、心理学、教法类的课程，同时我们也有机会接触盲人。几年下来，我们在莫斯科把专业课程学得差不多了，也实习过了。系主任为我和银春铭争取到了去国立列宁格勒赫尔岑师范学院学习的机会，向那里的盲教育专家请教，并在那里的盲校实习，我们前后一共待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样我们都学习了盲教育专业，智力落后教育和聋教育专业我们也各学习了一个，但特殊教育系的言语矫正和聋教育专业我也想学。于是在熟悉学校课程的基础上，我就要求多听一点课，多学一点，充分利用时间。因为我的俄语基础好一些，于是主动向系里表达了想多学一点专业知识的想法，系里同意了我的请求。大一结束后，我的语言能力达到了基本能听懂专业课的水平，从大二开始我利用空余时间去听大一聋教育专业的课，跟着两个年级的同学听课，跟着他们参加实习，也认识了两个年级的同学。到了大三、大四的时候，我就去听言语矫正专业的课，一起实习。言语矫正的内容有点复杂，特别是实习时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矫正苏联人的语言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因为我的俄语发音并不是都标准，就让言语矫正专业的同学来矫正我，以此作为我的实习。在他们矫正我的发音的过程中，我也了解和认识了矫正的方法、过程、器具等。

和银春铭在学校宿舍里研讨学习

在苏联挑灯夜读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学习劲儿，我还是挺佩服自己的。在个人语言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我坚持把能学的四个专业都学了。因为我心中的信念是特殊教育选择了我，也培养了我，帮助我成长和成才！国家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挑选我们出国，我要学习所有我在苏联能学到的特殊教育知识，学成后回报祖国。

在苏联莫斯科第77辅助学校实习

除学知识外，我们还了解了苏联师范院校特殊教育专业的实践。苏联重视师范生的实践，常常会安排各种学生和孩子接触的机会。我在列宁格勒盲校、莫斯科聋校和莫斯科第77辅助学校都实习过，为班主任做过助教，通过实践了解苏联特殊教育的状况。我第一次实习去了莫斯科第77辅助学校的预备班。我在聋校的低年级和高年级都实习过，这样算是实习了两次。我的盲校实习是在列宁格勒盲校，内容比较简单，是手工课。我实习时得知莫斯科盲校有一个老师发明了一套盲人制图器具，还写了本介绍盲人学制图的书，就专门去向他学习，回国时我就买了一套他们的制图仪器带回来。说实话，这个我完全可以不学，我分配的专业和这个没关系，但责任感促使自己多学，这样我的眼界也开阔了。实习对我们留学生来说还是挺困难的，第一是我们没有教过孩子，第二是我们要教外国孩子，还是外国的残疾孩子。因此，我实习时的备课过程很辛苦，要比别人多费工夫。我备课不仅备上课内容，还要备语言；不仅备自己教的语言，还要备学生回答时可能会用到的语言，每一种回答我又如何来处理，各种情况都要考虑到，教具也是自己准备的。尽管实习的过程很累，但我觉得值。平时在学校里只听理论课是远远不够的，感谢实习的经历教会了我很多。我后来一直说特殊教育选择了我，特殊教育既给了我专业知识，又树立了我的专业思想。

实习期间的学生作业

实习期间的教案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