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学士,不耻为贱业,耻之者非真正学士;真正文人,不嫌为俗务,嫌之者非真正文人。昔者赵岐卖饼于北海市中,沈麟士织帘读书,手口不辍,天下后世,不啻不贱之,而反更重之。程明道佥书镇南判官,筦库细务,无不尽心,屡平反重狱。苏子瞻佥书凤翔府,判官意其文人,不以吏意责之,子瞻尽心其职,老吏畏服。二公之贤,于是滋见焉。今之读书者,或耻以贱业治生,又不屑为俗务,及不得已而卖履贩缯,或折腰五斗,则一切束书不观,曰:“我无暇矣。”呜呼,人病无志耳,果有志矣,不病乎无暇也。试思子瞻在凤翔,何等繁剧,而是时所作,如凤翔八观诗,锻炼敲推,亦何其绰绰有余暇也。且学问之功,贵乎循序渐进,经久不辍,故一日不必要多时也。尝有一官,谓某先生曰:“予职务鞅掌,患读书少暇。”对曰:“君读书如走马看灯,虽每日二六时中,一意从事,积至于十年,不能成业也。”其人怫然。先生曰:“君每日只读要书二三枚,深思牢记,十年之后,必博议超众矣。”旨哉言乎。
《论用心之勤勉及作业之耐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