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1 / 1)

与阮斗瞻书

顷接惠书,敬悉川路风潮愈扩愈大,国家不顾舆情,听信二三贵胄骄纵之言,主张严办。川督赵尔丰,本属鲁莽之徒,既奉电谕,势必格杀勿论,川民何辜,遭此长官之荼毒!夫困兽犹斗,何况百万生灵!不激成民变者,吾不信也。自龙飞以来,政归皇父,擢用私臣,搜刮权力,粤汉川省等铁路由盛杏生创议收归国有,当余在军机时,杏生即献此议,被余驳斥而罢。

而今内阁中除庆王、徐菊人稍明事理外,其余食肉者鄙,未能远谋。摄政王则年少气盛,在藩邸时已藐视大臣,与余一言不合,即掣手枪以相击,暴戾之气,逼人咄咄。今为皇父,益复目空一世,视民资如粪土,视民命若蝼蚁。当国未久,已激起湘鄂川广四省闹路风潮,若使久安于位,清室江山必断送于此人之手。

端午桥枉负时望,不识时务,当此清运将终时代,不图明哲保身之计,犹恋恋于禄位。今已拜四省铁路督办大臣之命,带兵入川,我恐其只有进川之日,永无出川之时矣。其次女为余媳,今适归宁,父女犹得一面,从此恐无再见之期。犹忆余辞职出都,午桥奔来车站送行,余见其面现晦纹,曾劝其早日急流勇退,当时甚韪我言,哪知其口是心非,依旧投入此旋涡中。高官厚禄之害人,甚于毒蛇猛虎万倍。

老弟与我订交已三十年,亦有一言相告。可知时事日非,中国将有大乱,早日脱离政界,方不失为识时务之俊杰。不识老弟以为雍之言然否?

译文

刚刚接到您写给我的信,从信中知道在四川省发生的铁路风潮愈演愈烈。朝廷不理会事件的发展与变化,不理会民众对此产生和持有的社会政治态度,只是偏听偏信两三个王公贵族的话,皇族宗室子孙骄傲自大、飞扬跋扈、放纵专横,主张严加惩办。四川总督赵尔丰本来就是个鲁莽的人,接到朝廷的电报,一定会格杀勿论。四川的老百姓有什么罪过呢?遭到这样的官吏的残害!被围困的野兽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何况是几百万人呢?不发展成剧烈民众暴动,我才不信!自从新皇帝继位以来,朝中大权都归他父亲拥有,被选拔任用的都是他自己亲近的那些人。这些人用各种方法搜刮民脂民膏,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广东湖北四川等省的铁路由盛杏生倡导建议收归国有。我当时在军机处时,盛杏生就提过这个建议,被我反驳指斥后才作罢。

如今内阁中除了庆亲王、徐菊人稍微明白些事理外,其他有权势的这帮人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摄政王年少气盛,在没有摄政的时候就已经公开瞧不起各位,和我意见不合就拔出手枪,想向我射击,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现在他的儿子做了皇上,他就更加目空一切了,把老百姓的生命看得比蝼蚁还微小。他执掌国家的权力没多长时间,就激起了湖南湖北四川广东四省的铁路运动风潮。如果让他长期占据这个位子,大清国的江山一定会断送在他的手里。

端午桥这人白白辜负了时局对他的期望,不识时务,在大清国国运将要终结的时代,不想着自己明哲保身,还对官位恋恋不舍。现在朝廷任命他为四省铁路督办大臣,让他带领军队进入四川,我想他恐怕只有进入四川的日子,永远都不会有出四川的时候了。他的二女儿是我的儿媳妇,正好她今天回娘家,父女俩还能见上一面,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我还记得自己辞职离京那天,端午桥跑到车站来为我送行,我见他脸上出现了预示厄运的纹理,曾经劝他早日急流勇退。他当时认为我的话非常正确,哪知他口是心非,依旧投入到这场运动的危险旋涡中。追求高官厚禄这些名利真是害死人啊!

老弟你我意气相投,已有三十年的交情了,我也有一句话相告。可知当今的形势是一天不比一天,中国将有大乱,早日脱离政界,才不失为识时务的俊杰。不知道老弟认为我的这些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