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于夫人书

大儿归国未及一年，屡蒙天恩拔擢，现已任农工部右丞。次儿亦蒙慈宫逾格恩施，新受法部员外郎。

无如慈宫宠眷愈隆，亲贵之嫉妒愈甚。今春余五旬寿诞，京内外百官都送礼祝贺，庆王子载振与余位订金兰，礼对下款，直称如弟，不料被醇王所见，遂唆使御史江春霖上本，劾我借做寿为名招权纳贿，连庆王振贝子亦连累及之。虽然留中不发，未受处分，而召对时已饱受懿训严斥，以致谢罪出宫，惊惶失足，从殿阶堕地，跌伤右腿，步履维艰。即请假延医调治，至今仍未复原。

余年仅五十，已觉衰老日侵。太后春秋多余半数有差，纵使禀赋异质，而垂帘听政，日理万机，心血消耗过多，现亦老态毕现，衰病常侵，几如风中之烛，并且耳力目力亦日渐不济，只恐晏驾之期不远矣。

文儿本拟接眷来京，被余所阻，盖余整备冰山倾倒，即行辞职归里，两儿官禄虽卑，亦必难安于位。盖子以父贵，余既不安于位，儿辈能兀立不摇者，未之有也。何必再使儿媳倏来倏往，备尝长途之辛苦耶？

译文

大儿子回国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多次蒙受恩宠被提拔，现在已经升任农工部的右丞一职了。二儿子也蒙受慈禧太后的破格提拔，最近被任命为法部员外郎。

可是慈禧太后的眷顾和宠爱越是多，皇亲贵族对我的嫉妒就越深。今年春天我五十岁生日那天，京城内外文武百官都送来礼品向我道贺，庆亲王的儿子载振贝勒曾和我结拜为兄弟，于是在礼单落款处直接称他自己为弟弟，不料被醇亲王看到了，于是他唆使御史江春霖向慈禧太后参了我一本，揭发我借做寿的名义抓权力，受贿赂。连庆亲王的儿子载振贝勒也受到了连累。虽然太后把状子留在了宫中，没有向外传达，我也没有受到处分，但太后召见我时还是严厉地训斥了我一顿，最后我承认自己有过失，请太后谅解才出了皇宫。由于惶恐，举止失态，以致走路不稳，不慎跌倒，从大殿的台阶上摔到了地上，跌伤了右腿，如今行动非常不方便。随后，我请了假，请医生帮我调理治疗，到现在仍然没有康复。

我只有五十岁，已经感觉到自己一天天在衰老了。慈禧太后差不多要大上我一半，纵然身体先天条件很好，可她垂帘听政，日理万机，以致心血消耗过多，现在已出现老态，衰老的症状日益明显，视觉和听觉一天不如一天，恐怕离世的日子不远了。

二儿子克文本打算接家眷来京城，被我阻止了，我准备在慈禧太后去世之后就辞官回老家，两个儿子的官位尽管低，估计也难以继续做下去。都知道子以父贵这个道理，我自己不能在官位上待了，他们哪能兀立不动摇呢？所以，还是不要让家人来去匆匆，备尝长途奔波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