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信可以看出,哥哥前边有信让二弟为曾纪泽(字劼刚)的五十寿辰制文为祝,李鸿章遵嘱让手下的于式枚(字晦若)代为拟稿,张孝谦(字巽之)代为书写,信文中所谓“孝廉”为举人别称,当时张氏还未中进士(次年考中)。看来文稿使李鸿章颇为满意,故有“文甚古雅,足与题称”之赞。此件用珊瑚笺书写装裱完好,又另备如意一柄,派专人送给哥哥,要他察收赠送。因为这时哥哥尚在京城,而曾纪泽时任户部侍郎,也居京城。李鸿章算计着哥哥临近离京了,商量“先添配礼物送交”,是否也加上他的名帖,因为彼此间有喜事,都有相互酬赠的惯例。后来的事实表明,这也是曾纪泽过最后一个逢十整寿,一年多之后的光绪十六年(1890年)闰二月间,他在52岁上便去世了,比他父亲曾国藩的享年还少十岁。
李鸿章的这封信中,说到的最主要事情,是向相关省区筹集款项。他把醇亲王奕譞(醇邸)关于此事的来信,以及他分致两江总督曾国荃、两广总督张之洞、湖广总督裕禄、四川总督刘秉璋、江西巡抚德馨的信稿,一齐抄寄哥哥秘览,让他知晓大概意思,并在离京前拜谒奕譞时,将此意委婉告知。说自己要等到各处回信“筹有眉目”,才能复信把情况告知奕譞。此人这时不仅仅是王爷身份,还是海军衙门的总头儿。当然,实际只是名义上的,他懂什么海军?实权是在“会办”李鸿章手里,而李又可打奕譞的旗号。李鸿章这封信中所谓“邸函本银备海防,息银助工作”,是说奕譞来信中的意思,是把筹集到的本金充作海防经费,用利息来作工程款项。工程是指颐和园“万寿山工程”,是要修缮和增建那里的相关设施,为数年后作为庆贺慈禧太后六十大寿的场所做准备。从李鸿章信中可以看出,是以让各省凑出现银二百万两为说,而估计到讨价还价的必然,即使实际不能筹到二百万,或可凑到一百五十万也好。而由额定海防经费历年都未解足的情况,李鸿章对此新项似也不抱多大希望,有“必成画饼”之言。不过,他对自己致相关各督抚信中,“专就万寿山祝嘏工程言之,情谊较易动人”的笔法颇为得意,因而又抱有希望。
那么,李鸿章致相关各督抚信中有何等“神来之笔”?其梗概可谓“四部曲”:先打奕譞旗号,说“昨接醇邸来函,以万寿山工程用款不敷,属(嘱)函致各处,共集款二百万,存储生息,以备分年修理等语”;接下来说自己去年在京时,奕譞就曾说过此事,而当时自己以工程太大,费用过多,各省财政困难,恐难办到婉拒,而此后奕譞又通过不同渠道屡次说到,昨又复来信,看来须办;这样,就不便再推,“我辈受国厚恩,自当竭力代谋,以尽臣子之义”;最后斟酌各省区不同情况有针对性地分别动员。所涉督抚中,前边未曾具体介绍到的有德馨,他字晓峰,为满洲镶红旗人,光绪十年(1884年)时由浙江布政使升任为江西巡抚,历任多年。裕禄,字寿山,满洲正白旗人,他这时任湖广总督,次年便由张之洞替代。张之洞是非常著名的人物,他字孝达,号香涛,直隶南皮人,做京官时为清流干将,光绪七年(1881年)出任山西巡抚,跻身疆吏之列,光绪十年升任两广总督,后调任湖广总督,所任时间更长,业绩也更突出,晚年为大学士、军机大臣,是晚清“一流”的重臣、名臣。至于此番筹款的结果就不细说了,反正移海军经费投入供慈禧太后颐养的园工,是颇为人诟病的事情,而具体数额究竟是多少,说法不一,反正是笔大钱,此事李鸿章脱不了干系。
信中说到“喜期(即婚期)在即”的三女,是指女儿经璹,这是怎样一桩婚事,后边会较详说到。此信中还有李鸿章自述病症的内容,从其症状看,不知是轻度中风还是面瘫之类?李鸿章邀哥哥出京返程中“过津小住,作数日谈”,老弟兄了,怎能不相互惦念?信中所说“气痛忽殂”的周海舲,即淮军名将周盛波(字海舲),这时在59岁上突然去世。信最后所说“赈”“捐”似指合肥老家的事,刘升当是管家,四太太是指四弟蕴章夫人。周盛波也是合肥籍,不知是说救济他的亲族,还是另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