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美洲,无上幸运之洲(1 / 1)

美洲是最热情助人的大陆。当然,我这样说完全是出于地理的角度,并未考虑其在工业发展中的经济因素,亦不是出于它成了一种新的政府形式实验之用的政治实验室。单从地理的角度看,美洲几乎拥有了人们渴望的一切自然条件。

它是西半球上唯一一个大洲,因此它没有直接的竞争对手,而非洲、亚洲和欧洲都有。它位于世界上两片最大的海洋之间,并在大西洋刚刚成为文明中心的时期就为白人所定居了。

它与南北极点均接壤,故而享有所有种类的气候。其中离赤道最近处亦为其海拔最高处,因此它享有最适合人类定居的气温。

实际上它没有沙漠。上天以宽广的平原赐福于它,这些平原位于适宜的地带,因此它成为世界谷仓是注定了的。

其海岸线既不过于平坦也不过于复杂,因此非常适合建立深海海港。

因为其主山系是由北向南走向,所以其动植物群可以轻松地躲开冰河时期的冰川,从而幸存的机会要比欧洲的同类要大得多。

它蒙福所得的煤、铁、石油、铜及其他原料资源要比几乎其他所有大洲都多,这些资源是机器时代每种进步都要用到的。

当白人到达美洲时,这里没有其他任何居住者拜访过(整个大洲只有1000万印第安人),因此没有大批反抗侵略者恣意行为或严重干涉其种族政策的势力存在,于是白人得以依自己的意愿发展国家。因此美洲的种族问题并不严重,只是相处久了,矛盾才开始日渐增多。

这个崭新而空**的大洲所蕴藏的无比巨大的商机吸引了每个国家最富精力的人们,这些人的集合造就了美洲独特的混血种族,该种族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就适应了新颖的、非比寻常的但又非常单纯的地理背景。

最后一点,也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即今日居住在这个大洲的人们没有自己的历史,而这种历史总会将人们拖向永不会重返的过去。没有这个包袱的阻碍(该包袱在其他地区已被证明是麻烦而非祝福),他们可以比其他不管去哪总要将祖宗的手推车推在前面的种族前进速度快很多。

美洲这两块大陆的实际地理特征不仅极为单纯,而且比其他大洲更为对称,且北美和南美的主要特征如此接近,以至于我们可以同步讨论二者,而用不着担心会给读者造成任何困惑。

北美和南美都状如三角,唯一的不同是南美三角比北美三角略偏东些,这无疑是南美比北美发现的时间要早很多的原因,当南美地区已极为闻名之时,北美大部分地带尚属“未知领域”。

北美与南美三角的西部都坐落着一座山脉,该山脉呈笔直的南北走向,它占据了大陆接近1/3的地域,东部2/3的地区则是宽广的平原,平原与海洋间为低矮的山脉所隔断(南北美皆如此),北美为拉布拉多山脉和阿巴拉契亚山脉,南美为圭亚那山脉和巴西高地。

两座大陆的河流状况同样表现相似。少数不太重要的河流向北流淌,而圣劳伦斯河和亚马孙河流向几乎彼此平行,巴拉那河与巴拉圭河中途相遇,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亦然,然后它们分别与圣劳伦斯河和亚马孙河呈直角走完余下行程。

中美狭窄的陆地带自东向西,地理上说它实际上属于北美的一部分。然后地势与动植物群在尼加拉瓜突然开始改变,此处属于南美。中美其余部分包括一些高山,这就是与撒哈拉沙漠同样接近赤道的墨西哥为何气候宜人、人口密集的原因之一。

南美当然比北美更接近赤道,亚马孙河在从安第斯山至大西洋这段辉煌的航程中,其流向实际上与赤道重合。但用高度概括的话语来说(正如我一直在做的),若要研究地理环境对人类的影响,以及人类活动对地理环境的影响,在这里我们可是有了一个极佳的范例。

大自然为自己建了两座巨大舞台,并以实际上相同的方式完成了各自的铺陈。右边是一个主入口,左边有一座高墙,中间是一片巨大的开放空间——这里是丰富的资源存储库。然后它将北部的舞台给予一群日耳曼流浪演员,这些演员至今为止已在乡下城镇中出演了若干小型戏剧,这是个由卑微民众组成的剧团,他们已习惯了长期扮演平庸的屠夫、面包烘烤师父以及烛台制造者等。但它将南部的舞台租给了地中海最好的学校毕业的古老而高贵的悲剧扮演者们,这些人仅在王室成员在场时方能演出,他们每人都身佩宝剑或长剑,其尊容完全不为他们北方的同事们所知晓——这些北方人手不离铲子和斧头,背上永远担负着与未开发的土地的无休止争斗。

北美洲

然后它几乎在同一时间拉开两座舞台的幕布,并让全世界都来观赏表演。看啊,第一幕还不到一半,两个舞台就已显示出与开幕时的些微不同了。而当第二幕开始时,变化已是如此显著,在场的先生女士甚至孩子都看出来了,观众一边喘气一边小声谈论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古代海盗(从公元8世纪到10世纪劫掠欧洲北部和西部海岸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轮船看起来美丽如画,但当现实要求他们驾驶这种船只穿越波涛起伏的大海时,它们就成了极其笨拙的交通工具了。这些坚毅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总是偏离正常航线,因为他们没有指南针也没有测速器,他们的航海设备就像那些埃及人的三桅小帆船一样笨拙——你或许会在3000年前画于尼罗河河谷中的一卷纸草上欣赏到这些小帆船。

红杉历史年表

现在如果你认真观看地图上的湾流,你将发现湾流在越过非洲至美洲的大洋后,从西南至东北又懒散地流淌过大西洋北部,将其祝福赐予挪威海岸。它拜访了北冰洋,然后取道冰岛和格陵兰岛回家,在格陵兰岛它改名换姓也变了秉性,再度向南流淌,名字先改为格陵兰流,然后是拉布拉多流,这条该诅咒的洋流将格陵兰岛大块蔚蓝色的冰河块体散布于大西洋北部的各个地区。

半靠神明半靠猜想而航行——和我自己的祖先一样——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早在公元9世纪就到达了冰岛。然而,一旦冰岛与欧洲间建立起了正式的交流,格陵兰岛和美洲的发现就不可避免了。就像一条中国或日本的舢板一样,倘被风吹得偏离了自己的航线,抵达英属哥伦比亚或加利福尼亚的沿岸就是不可避免的,太平洋上的湾流将把他带到那里,因此一个从特龙赫姆前往冰岛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若被大雾所困而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即便今日配备了世界上所有仪器,大雾仍是一种可怕的状况),将迟早会发现自己身处格陵兰岛东岸,或者若大雾持续,且其运气降临,他会发现自己身处东方巨大的陆地障碍上,早期拜访者称此处为葡萄地,因为此地盛产一种优良的葡萄,它可用作酿造上好的美酒。

现在最好记住有许多伟大探索已经发现了世所未闻的事情。通常船长都会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会将一些人们不管怎样都不会相信的事情告诉他们。尽管这些故事后来可能被证明是幻觉——或是将低处的云朵误视为山脉,或是将一道阳光认为是一处平坦的海岸。在塔斯曼登陆澳洲海岸并为自己削一支新鹅毛笔以向巴达维亚的当局撰写关于当地怪异土著的报告之前的很长时间,澳洲无疑早已被来自远方的很多法国人和西班牙人看见。亚速尔群岛和加那利群岛被发现,又被遗忘,然后又被发现,然后又被遗忘,如此反复,使得学校老师们在努力寻找其作为世界范围的大发现被首次提及的时间时遇到了不少困难。法国渔夫无疑在哥伦布之前几个世纪就已找到了通往纽芬兰大堤的路线。但是他们只告诉邻人那里的鱼群如何丰富之类。他们感兴趣的是鱼。另一块大陆仅仅就是一块普通的土地而已。在布列塔尼已有足够供所有人使用的陆地了,为何还要去距离故乡如此遥远的地方呢?

因为在我写过的所有文字中,我都在坚定捍卫我的信条,即人性要高于民族性,所以在关于庆祝“哥伦布日”“列夫·埃里克松日”还是“纪念某些法国海员日(他们的事迹最终将会出土于诺曼底的档案中)”的激烈争论中,我决不会失去自己的立场。我们已有能力说:我们有文献证明斯堪的纳维亚人在11世纪头10年就拜访了这些海岸,而且还有一群海员——多数为西班牙人,也有某些其他种族,且还多少听命于一个意大利船长——在15世纪最后10年就已拜访过这些海岸,甚至当他们到达该地,他们又发现他们很可能也不是该大陆最早的发现者,因为此地早已被具有亚洲血统者——不可能弄错——定居,如果“第一个发现”的荣誉一定要落到某个特定群体头上,那么蒙古人就是我们未来所有纪念碑上最明智的人选。

我们有一座纪念我们无名战士的石碑。再建一座稍大些的大理石碑以纪念我们的无名发现者似乎也符合情理。但因为那些可怜人的亲属现被法律禁止涉足我们大洲,所以恐怕这个计划终将落空。

那些勇猛的首批勘探者无疑来自远东在对他们的后裔的观察中,我们收获不少,但真正引起我们趣味的一个问题将很可能永远成为不可解的谜团了。那就是——这些亚洲民族实际上是如何登陆美洲的?他们是通过穿越太平洋北部的狭窄地带,还是步行横穿白令海峡的冰面,抑或是他们在美洲与亚洲尚由一条狭窄的大陆桥连在一起的时期就已登陆?唉,我们无缘知晓。且据我看来知道了也无甚意义。当白人到达这片遥远的海岸时,与他接触的是这样一个种族——除了几处孤立的地区外,他们几乎全部处于晚期石器时代,尚未进入使用轮车来减轻人力负担或利用畜力将自身从为收集日常口粮而打猎或捕鱼的永恒劳苦中解放出来的阶段。这些浑身涂抹棕色的人即便利用弓箭,也无法与利用火枪射死远方敌人的白人相匹敌。

这些红种人尽管已从主人的身份降格至客人的身份,但仍将继续生存几个世纪。然后他就会被其从前的敌人彻底同化,仅仅作为一个模糊的历史记忆而保存在博物馆中。这太糟糕了,因为红种人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拥有一些优秀品质。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我们无能为力。

现在让我们最后一次看看地图。

从白令海峡直到巴拿马海峡,美洲西海岸被一座高山屏障与太平洋隔开。这条屏障并非处处宽度相同,且部分地区是由相互平行的山脉构成,然而所有山脉的走向皆相同,也就是说由北向南。

发现美洲的三种方式

在阿拉斯加,该山脉链很明显是东亚山脉的延续物。它被巨大的育空河盆地分为两部分,该河为北部地区的主要河流,这块地区在1867年以前是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那一年美国以700万美元买下这块59万平方英里的荒地。

俄罗斯对这么点钱如此满意的原因很可能是其忽视了该地区的潜在资源。以少数渔村和一片混乱的雪域山地换取700万美元,在那时看起来简直是天大的好买卖。然而在1896年,在克朗代克(加拿大育空地的一个地区,在阿拉斯加正东方。克朗代克河流经此地区。1896年8月这里发现金矿,引发了1897年至1898年的淘金热,有超过2.5万的人在冰冻的北方寻求他们的财富,这个地区现在仍有少量的金矿)发现了黄金,此时,正如一句流行话所说——阿拉斯加上了地图。这是一次1000英里的旅程,从温哥华先至朱诺(美国阿拉斯加州首府。1880年开采金矿者在此定居,1900年被指定为地区首府,1959年被指定为州府),然后取道斯卡圭(美国阿拉斯加东南部的一座城市,是一座在阿拉斯加淘金热中迅速发展起来的城市以及通往克朗代克的要道)、齐尔科德山口和齐尔卡特山口至克朗代克地区(旅行者不得不自己扛行李,因为这里的牲畜极其昂贵,且牲畜也很难越过北极点以南这处海拔高达3500英尺的莽莽雪原)的中心道森(加拿大育空地区西部的一个城镇,位于育空河和克朗代克河的汇合处。19世纪90年代末,克朗代克淘金热时期的一个新兴城镇,从1898年到1951年是该地区的首府),这次旅行大概是人类为探寻原材料资源而进行的最艰难的一次旅行。但金矿就在旅途的终点等待着最早的到达者,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到达那里。

然而,此后阿拉斯加被发现不仅富含金矿(其所蕴藏的黄金和其上密密覆盖的冰河一样多),而且还有很多铜、银和煤等矿产资源,此外,这里还是狩猎和捕鱼的理想地带。结果在美国取得阿拉斯加后的头50年内,美国在该地收获的财富是该地原始价格的20倍。

在阿拉斯加正南方,有一座山脉分成了两个部分,东面的一支即为落基山,它延伸至内陆,西面的一支继续与海洋方向平行延伸。落基山在延伸至墨西哥高地并与之汇为一体之前未曾更改姓名,而太平洋的坡形山脉在告别了麦金利山——它是阿拉斯加地区的最高山,也是整个北美大陆的最高峰(2.03万英尺)——之后,就拥有了非常多的不同名字。在加拿大它们被称为圣伊莱亚斯山脉和海岸山脉。但在它们越过温哥华岛(它是一个被约翰斯顿海峡和乔治亚海峡从大陆上分出来的岩石岛)后,被分成了两部分,西半部分仍称作海岸山脉,而东部诸山则为华盛顿和奥尔良的喀斯喀特山脉以及加利福尼亚的塞拉·内华达山脉。两座山脉间宽广而开放的空间为萨克拉门托河和圣乔圭因河的河谷所占据,这两条河在流向旧金山湾的中途相遇,旧金山湾是世界上最宽阔、最深,也是被保护得最好的港口,它通过著名的金门海峡(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部连接太平洋和旧金山湾的海峡。由弗朗西斯·德雷克在1579年发现的,在它于1849年的淘金热获得新的名声之前,早已因金门海峡而名扬四海了)与太平洋相连。

当西班牙拓荒者的先遣部队到达这片山谷时,该地完全未被开发。如今通过修建灌溉工程,该地已为举世闻名的水果园,只要付出合理的劳作,就可以使该地的苹果、桃子、梨、橘子和杏获得大丰收。

这片山谷被证明确实是上天赐予加利福尼亚的福地,因为19世纪50年代的大淘金热结束时,这些淘金者及其追随者们发现仅需改换职业,即从勘探者变为水果农,就可望过上极其舒适的生活。在阿拉斯加和澳洲,一旦黄金资源被耗尽,就无任何养育大量民众的潜在机遇了,于是他们离去的速度和他们来时的速度一样快,把他们空**的城镇、乡村和罐头盒留在了这里。但加利福尼亚并未如多数采金国家一样,因其黄金资源的枯竭而枯竭,实际上反而恰因这些资源而富裕,它作为人类发展史上一个奇特的案例应当载入人类史册。

当土壤深处的大批石油被勘探出之后,该州的前途算是彻底有了希望。该地确实有些震动,而且加利福尼亚湾的深深裂口可能会导致突发性岩层移动,这很危险(尤其当火灾尾随其后时),但是地震仅为暂时的不利,阳光与适宜而稳定的气候才是永久的恩赐。加利福尼亚作为整个北美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方才走出其事业的第一步。

在塞拉·内华达山脉和落基山之间,坐落着一片宽广的峡谷,该峡谷由三部分构成。北部为哥伦比亚高原,汇入太平洋的斯内克河(美国西北部一条河流,发源于怀俄明州西北部,流入哥伦比亚河。1805年由路易斯和克拉克探险队发现,这条河流上有许多壮观的深峡谷,并且是重要的水电来源)与哥伦比亚河(发源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东南部,注入太平洋,1792年被美国探险家罗伯特·格雷发现并命名)皆源于此高原,在南部,该峡谷的边界为瓦沙齐山和科罗拉多高原,著名的科罗拉多河峡谷即位于科罗拉多高原上。在这两座高原中间坐落着一块洼地,即大盆地(美国西部的一个沙漠地区。约翰.C.弗里蒙特对此地进行了探险并为之命名),摩门教(一位古代先知在约瑟夫·史密斯面前出现并告知他关于美洲的圣史,史密斯将其翻译过来并在1830年发表摩门教义)徒在被迫逃出美国东部后,将此地选作其永久居住地,尽管此地缺乏水分(大盐湖[美国犹他州西北部的狭长盐湖。是史前时期覆盖大盆地区的邦纳维尔湖的遗迹。大盐湖沙漠是不毛之地,也没有开垦]尽管水源充沛,但它比海水还要咸),然而他们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内就将其变成了一处大有可赚的商机所在。

该地区火山活动极为明显,一种现象表明此地必定震动极为频繁,即从位于海平面以下276英尺的死谷(加利福尼亚州东部和内华达州西部的干旱盆地。西半球低于海平面86米的最低点位于该谷),你可以看见美国的最高峰惠特尼山的山顶(1.4496万英尺)。

落基山以东坐落着一片巨大的平原,该平原北部以北冰洋为界,南部至墨西哥湾,东部抵达拉布拉多半岛的劳伦蒂亚高地以及阿巴拉契亚山脉。如果以适宜的耕作方式开发,那么单单这座平原就可养活全球的人口。所谓的大平原(落基山缓缓融入该平原中)和中央平原——密西西比河、密苏里河、俄亥俄河、阿肯色河以及红河(美国中南部的河流,两条支流均发源于得克萨斯州柄状狭长地带,汇入密西西比河)经由此平原流入墨西哥湾——是一个巨大的谷仓。北部地区条件稍差,因为马更些河(加拿大西北部一河流,发源于加拿大西北地区的大奴湖。该河由亚历山大·麦肯齐爵士于1789年首次航行)、阿萨巴斯卡河(起源于加拿大亚伯达省西南部的落基山脉的一条河流,注入艾伯塔省北部边界和萨斯喀彻温省的阿萨巴斯卡湖。该河流与湖泊是马更些河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萨斯喀彻温河(加拿大中南部的一条河流,注入马尼托巴的温尼伯湖)以及奥尔巴尼河(发源于加拿大安大略湖西部的河流,向东和东北流约982公里注入詹姆斯湾。它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皮毛贸易路线)于此处要么汇入北冰洋,要么汇入哈得逊湾,因此只有地理上的重要性,而且每年大多数时间还处于冰冻状态。但源于蒙大拿州黄石公园附近的密苏里河,以及源于加拿大的温尼伯湖(加拿大马尼托巴省中南部一湖泊,是冰成湖阿格赛兹湖的残余。现在是一个由珍贵林区环绕的受欢迎的游览胜地)与苏必利尔湖之间的密西西比河(同密苏里河一样,它们都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之一),几乎全程可供航行——从源头直到其三角洲,其中还穿越一个地区,那里再过几个世纪将会和中国东部一样人口密集。

这个稍稍抬高的地区的其他湖泊——位于哈得逊湾(或北冰洋)、大西洋与墨西哥湾之间——包括密歇根湖、休伦湖、伊利湖以及安大略湖。后两者间有一条小河相连,该河由于瀑布阻碍无法航行,这条瀑布即为尼亚加拉瀑布(尼亚加拉瀑布比赞比西河的维多利亚瀑布稍宽些,但落差仅为后者的一半,而优胜美地瀑布则以一千多英尺的海拔将两者都胜过)。因此伊利湖与安大略湖间由一条运河相连,即威尔兰运河。休伦湖与苏必利尔湖间也有运河连接,它就是圣玛丽运河,该运河闸口经过的货物吨位比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与基尔运河(一条位于德国北部的人工水道,长98.1公里,沟通了北海和波罗的海。它的建造是为了有助于德国舰队的行动。从1905年到1914年它被加宽加深)加起来还要多。

这些湖泊的湖水经由圣劳伦斯河流入大西洋,它们先注入圣劳伦斯湾,该湾为一种内陆海,位于西边的加拿大山脉、东边的纽芬兰岛(1497年约翰·卡特[约1450—约1498,意大利裔的探险家,他于1497年率领英国远征探险队发现了北美大陆]发现该岛,1500年它迎来了第一位葡萄牙总督),以及南边的布莱顿岛(形成加拿大新斯科舍东北部的岛屿,1632年至1763年间一直处于法国的统治之下)、新斯科舍省(加拿大东部的省,哈利法克斯为首府和最大城市)与新布伦兹维克(加拿大东部的省,首府弗雷德西克顿,最大的城市为圣约翰)之间。将纽芬兰岛与布莱顿岛分开的卡波特海峡,见证了该地由意大利人首次发现的历史。

因为加拿大北部即所谓的西北地区过于寒冷,以致彻底不适合白人居住,所以我们很少听说该地区,除了其独特的地方警卫部队。此地湖泊众多,其中多数曾属于哈得逊湾公司。该公司成立于1670年,整整59年后,发现该湾并为之命名的亨利·哈得逊于此处被其众多水手谋杀。组建该公司的“英国冒险家”们名副其实,但他们的辨别力不高。如果再给他们半个世纪的时间,他们将杀光湖中与森林里的所有活物(即便在哺乳的季节,对有皮毛的动物的屠杀也未停止过,包括印第安人。如果烈酒供应得更为充足的话,这些酒瓶子甚至将会彻底消灭他们自己)。对此,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最终进行了干预,她将公司统治的大多数地区并入加拿大的王属领土中,而将哈得逊湾公司留作一个历史的奇异产物——该公司仍继续(尽管规模极大程度地缩小了)在这里(在同一管理体制下又维持了262年)做它的生意,但不再如旧时那般不负责任了。

位于哈得逊湾与圣劳伦斯河之间的拉布拉多半岛与来自格陵兰冰海岸的寒流距离太近,以致无任何利用价值。但加拿大不过处在其无量前途的开端,如今它主要的问题是极为严重的人口缺乏。

从政治角度讲,加拿大是先前的帝国迷梦最有趣的遗留物。我们经常会忘记,当乔治·华盛顿出生时,北美大陆的大部分土地属法国和西班牙所有,英国在大西洋沿岸的殖民地仅仅是一小块盎格鲁—撒克逊,且四周还被敌对国家紧密包围。早在1608年,法国就在圣劳伦斯河口建立了一个据点。然后他们将注意力投放到内地,首先向西进发,直到尚普兰(约1567—1635,法国探险家,建立皇室港即现在新斯科舍省的皇属安纳波利斯,并于1608年在今魁北克省建立殖民地)抵达休伦湖为止。他们勘探了整个五大湖地区,马凯特(1637—1675,法国传教士,1673年和路易斯·朱利特一块对威斯康星、密西西比和伊利诺斯河做了仔细的考察)和久特发现了密西西比河上游,拉萨尔(北美的法国探险家,他于1682年宣布路易斯安娜为法国所有)于1682年顺河流入海,他占据了整片峡谷,并以法王路易十四的名字为其命名为路易斯安娜。到17世纪末,法国人占领了远至落基山的所有土地,越过落基山就是西班牙天主教国王的领地的开始。阿利艮尼山脉那时是一道真正的屏障,它将庞大的法属殖民帝国与大西洋沿岸英国和荷兰的占领地分隔开,也将其与西班牙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相隔离。

如果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对地理多了解一些——真是这样,如果地图对这些有艺术气质的君主来说意味着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而不仅仅是精妙地绘于一块崭新哥白林挂毯的彩色条框的话——那么新英格兰和弗吉尼亚的民众很可能现在就说法语了,整个北美也将听命于巴黎的治理。但那些决定欧洲命运的人未曾意识到新世界的意义。他们冷漠态度的结果,就是加拿大成了英国属地,魁北克和蒙特利尔不再是法国城市,而且过了几代后,新奥尔良和整个远西都卖给了由大西洋沿岸的几个叛乱的英国小省份刚刚建立的共和国。即便是拿破仑大帝,在他看到以出卖几个地区——现在是美国最富饶的领土——换来的大把黄金钞票时,同样认为自己做了一笔聪明的买卖。

1819年,佛罗里达被并入这些新获得的领土中,1848年,从墨西哥手中夺来了得克萨斯、新墨西哥、亚利桑那、加利福尼亚、内华达以及犹他;北美表现出似乎定会成为两个拉丁政权的腹地,但不到一百年后,此地就彻底易主了,成为了北欧大平原的延伸。

这些异类地区首先由于原始统治者缺乏远见,在经历了几次战争后,突然间出乎意料地合并在一起了,随后其经济发展的惊人程度世所未见。一旦第一批铁路竣工,第一批蒸汽轮船投入使用,数十万移民沿五大湖的水路或翻越阿利艮尼山脉,蜂拥而至以夺取大平原中自己的一份土地,然后开垦土地,以适于人类定居,并种植小麦,使芝加哥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谷物生产中心。

在五大湖、阿利艮尼山脉与落基山山脚间的三角地带被发现藏有空前数量的煤、石油、铁和铜等资源后,该地区就成了新联邦的巨大工业区,匹兹堡、辛辛那提、圣路易斯、克利夫兰、底特律及布法罗等城市皆坐落于此,它们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劳动力,来帮助这些早期登陆者开发那些潜在的财富。因为这些城镇需要出口其钢铁、石油和机器的港口,所以大西洋沿岸的老殖民定居点如纽约、波士顿、费城及巴尔的摩等地现升至了前所未有的显赫地位。

与此同时,南部各邦最终从重建时期(此时确实比内战正进行之时更具灾难性)的黑暗日子中摆脱出来,它们共同筹集了足够的资本,开始在没有奴隶劳作的条件下发展棉花种植。加尔维斯顿(美国得克萨斯州东南部的一座城市。西班牙探险家卡韦萨·德巴卡可能于1528年在此岛上船舶失事)、萨凡纳(美国乔治亚州东南部的一座城市,1733年为詹姆士·奥格尔索普所建,是该州最古老的城市,自19世纪早期以来成为主要的港口)及新奥尔良都恢复了生机。铁路、电报线和电话线将整个国家变成一座巨大的农场和工厂。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内,有6000万欧洲人远渡重洋,加入到早期登陆者的规划、建设、制造和销售等事业中,他们建立的这个车间是世所未见的。但自然从未给予过哪个国家有如我们所享这般无限的机遇——一座极为广大的平原,伴随着优良的气候和土壤,且两边皆有便利的山脉保护,还有事实上的无人居住——几乎是不可穷竭的资源——以及便利的水路,还有历史所添加的一个几乎最重要的礼物,即统一的国家、统一的语言,而没有历史包袱。

一旦我们稍稍向南前进,到达墨西哥和中美之时,我们马上就会意识到这些优势的真正意味。墨西哥境内除了古代玛雅人生活过的由卡坦半岛外,皆为多山地带,从格兰德河向南延伸,海拔渐渐升高,直至马德雷高原和阿拿瓦克高原,海拔分别达致1.6万英尺和1.7万英尺。其中多数高些的山脉如烟峰(1.7534万英尺)、奥里萨巴山(一座墨西哥南部死火山,海拔5702.6米,是墨西哥最高处)(1.8564万英尺)及伊士塔西华托山(1.6960万英尺)等皆为死火山,但科利马火山(墨西哥中西部火山,科利马是墨西哥最活跃的火山,曾于1987年和1994年猛烈喷发)(1.3092万英尺)却是当下唯一一座活火山。

在太平洋这边,马德雷高原在海岸处突兀地高耸;但在大西洋那一边,山坡下降得则更为和缓,且因为欧洲侵略者是从东方而来,所以他们进入内陆很轻松。先遣部队于16世纪初到达此地,那时正是西班牙极度失望的时期,因为该死的热那亚人的新发现被证明是一次失败,一次彻底的失败——没有黄金,没有白银,**的野蛮人在你勒令他们干活时都躺在地上装死,还有无穷的蚊子。

然后谣言开始传播起来——越过高山,在附近的陆地上生活着一位统治着一个民族的皇帝,他住在黄金城堡内,睡着黄金榻,用金盘子吃饭。斐迪南·科尔斯特与他的300个冒险者在1519年登陆墨西哥。在12条独木舟和13支大口径短枪的帮助下,他征服了可怜的蒙提祖玛人的领地,这些土著都被杀死了,其统治者以哈布斯堡王朝的名义被杀害。不久以前,这还是一个和哈布斯堡王朝的管理差距不大的国家,而如今它却被人借哈布斯堡王朝的名义谋害。

此后近300年内,确切地说直到1810年以前,墨西哥一直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且被如此对待:当地几种作物不再被允许种植,因为害怕它们将与母国同类但品质较差的产品竞争。而且土地繁衍的大部分财富或者流入少数大地主的口袋中,或者作为宗教机构的利益而上缴,这些宗教机构时至今日仍在为把持其对普通土地的所有权而斗争。

然后在19世纪中期,即可怜的奥地利人马克西米连(奥地利大公和墨西哥皇帝[1864—1867]。法国侵占墨西哥后,即委任马克西米连为墨西哥皇帝。他得不到公众支持,在法国迫于美国压力从墨西哥撤离后被墨西哥革命者逮捕并处死)——他曾希望在法国人支持下,成为蒙提祖玛人的继承者——的奇异冒险后不久,人们就发现了墨西哥不仅农业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其土壤中含有与美国相同的——或许要超过美国——铁矿和石油资源。当时的1500万墨西哥人——其中将近40%仍为纯种的印第安人——几乎与科尔斯特首次拜访他们之时一样穷困潦倒。因为现在大银行的资本插手其内部事务,并为革命做准备,这场革命后来被当地人组织的反革命予以颠覆。直到世界大战爆发前,一个百年纪录(平均每年爆发20场革命)才被打破,整个国家似乎都融入了谋杀与血洗的大潮中。幸运的是在世界大战期间,大批金融资本被占用(世界大战消耗了大量资金),墨西哥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如今少数强者正努力使之摆脱掉3个世纪的停滞、疾病和文盲的困境,显然他们已取得成功,因为据报道,维拉卡兹和坦皮科(墨西哥中东部的一座城市。它在16世纪30年代由西班牙人建立,是一个重要的港口、制造业中心和旅游度假胜地)墨西哥湾的两座港口的出口额呈逐步上升趋势。而近十余年来,华盛顿和墨西哥城不仅仅是彼此口头的专有名词,两地事实上已近乎礼貌而面带微笑地开始互相交流了。

连接着两座大陆的中美地峡极其肥沃,该地区盛产咖啡、香蕉、砂糖以及其他所有外国资本欲在此种植的作物;但此处的气候不为白人所适应,而黑人又尤为不愿为白人干活,而且这里四处耸立的火山对白人和黑人皆毫不留情。

对大多数民众而言,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以及哥斯达黎加不过是些浪漫的名字,除非这些民众有集邮之癖,因为有一句普世箴言:“国家的财富越虚空,其邮票就越精致。”但下一个国家,即巴拿马共和国,对我们就较重要了。它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尽管我认为我们必须占领它,因为我们是负有保卫太平洋与大西洋海岸的责任的唯一独立国家,如果我们还要等着哥伦比亚将其卖给我们,那么我们仍将与哥伦比亚的议员们讨价还价,以便要到他们在转让契约上的那一个签字。

西班牙人在从达里恩(美国康涅狄格西南的一个城镇。建立于1641年,它是主要的居住区)的据点出发占领巴尔博亚时,在那里同时凝视了两个大洋后,就已知道了该地峡仅仅是一条狭窄的陆地带。早在1551年,西班牙人就打起了修建一条属于自己的运河的主意。从那以后,每一代人都会听到新的规划。科学领域内的每个人,无论其重要还是不重要,都为解决该困扰奉献了至少一个蓝图。但穿越将近30英里的岩石来打通一条运河可是个严肃的问题,直到诺贝尔的发明出现为止。他指望用炸药搬走农田中的树桩和巨石,但他从未打算将其用于屠杀邻人。

然后就是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数千民众蜂拥至巴拿马,以便免于被迫远行好望角,为他们修建的跨越地峡的铁路于1855年竣工。15年后世界听闻了苏伊士运河出乎意料地成功开凿。其总设计师斐迪南·德·雷塞普斯现在决定努力使太平洋与大西洋相互连接起来。但他建立的公司由于管理不善招致了名誉受损,他的工程师在计算中犯了如此多的错误,他的工人由于遭受疟疾和黄热的折磨而死得如此悲惨,以致在经历了8年的与自然力量的斗争以及与巴黎交易所虽不那么直接但更具灾难性的斗争后,这家法国公司极不体面地倒闭了。

此后有十余年的时间无所作为,棕榈树从雷塞普斯丢弃的火车头的烟囱中探出脑袋,直到1902年美国政府买下这家破产公司的股权为止。华盛顿和哥伦比亚共和国开始为美国最终要为这条足以修建运河的陆地带所支付的价钱讨价还价。直到西奥多·罗斯福(1858—1919,美国第二十六任总统,他是美西战争的中心人物。他的政策以调节托拉斯集团、建筑巴拿马运河及对外奉行“说话和气,手持大棒”为显著特征。他因调停俄日战争而获1906年度诺贝尔和平奖)厌倦了长期拖延,安排了在那个世界上极为偏远的地区的一场小型私人叛乱,并在不到24小时内承认崭新而独立的巴拿马共和国,然后开挖为止。这次事件发生于1903年,运河竣工于1914年。

该运河将加勒比海从一个内陆海转变成亚欧间商贸高速通道的一部分,它也极大地提升了将其与大西洋隔开的群岛的价值。巴哈马群岛属于英国,古巴过于偏离该商道,百慕大当然也一样,它是另一处英国领地,位于纽约和佛罗里达的中间。但是牙买加(英属)、海地以及圣多明各(名义上独立,实际得问问华盛顿)皆处于可从运河中获取些许利益的较佳位置。波多黎各也是如此,小安德列斯群岛亦然——这些小岛位于运河东部和南部,它们面对着大安德列斯群岛、古巴、海地、牙买加和波多黎各。

加勒比海

对于17世纪的欧洲国家来说,这些小安德列斯群岛比美洲大陆还要有价值。因为这里炎热而湿度充足,适于种植甘蔗,驱役奴隶——他们一旦被置于岸边就不可能消失在丛林里。如今这里仍盛产甘蔗、可可及咖啡,但若能从这个欧洲驶向巴拿马运河的中途站点赚得几个多余的便士,大多数人就会深深感激了。依其各自的出现顺序,首先是利华德群,然后是圣托马斯、圣克鲁斯、圣马丁、塞巴、圣约翰、圣尤斯塔丢斯(一块小岩石,在独立战争期间是走私的首要港口)、瓜德罗普、多米尼加、马提尼克(如其他群岛一样火山活动频繁,几乎被1902年培雷火山的爆发所毁掉)、圣卢西亚、圣文森特以及巴巴多斯。

向风群岛由布兰基亚岛(属于委内瑞拉所有)、博内尔岛、古拉素岛和奥鲁巴岛构成,它们都是荷兰领地。这些岛屿曾经属于将委内瑞拉的圭亚那山脉与墨西哥的马德雷山脉连接起来的山脉锁链的外延部分。这条山脉虽遭毁灭,但高耸而独立的山顶留了下来。

从工业角度看,其中没一个岛屿发展得很好。奴隶制度的废弃毁坏了它们所有先前的财富,如今它们作为冬季储备所、煤站或石油分销中心而为人所知。只有位于奥里诺科河(委内瑞拉流域的一条长度超过2414公里的河流,其入海口可能由哥伦布在1498年发现)三角洲之外的特立尼达岛(大西洋上的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一个岛屿,位于委内瑞拉东北的水域里。最早在1498年,哥伦布就看到过该岛,而直到16世纪70年代才有人定居)尚保留一些先前的繁荣,因为该地的数座火山赐予它丰富的沥青资源,这些资源现由来此取代旧时奴隶的印度人负责开采,他们现占该岛总人口的1/3。

在世界大战期间,我们在短暂时间内就习得了大量的地理知识,年轻人普遍放弃德语(很快它就成了一门僵死的语言),转学西班牙语,因为该语言“在南美洲将大有前途”。当战争实际上仍在继续时,前途尚未明朗,事实上该大洲的贸易遭到了重创。

此后我们发现了其中的原因。秘鲁、巴西、厄瓜多尔及所有这些叫得上名的小国全部的外贸技术条款等具体事务全都交由矮小而耐心的德国职员管理,可是这些职员所熟悉的事务极为不幸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雇主的智力理解水平。当南美洲加入了协约国(因为其中多数国家港口所停泊的德国轮船数量微小,而它们却需要大批货轮)后,这些可怜的条顿族职员被送往集中营,于是,这些南美商贸区的对外联络也突然终止——直到和平宣告降临,这些德国佬又回到其账本前面为止。

后来,真相渐渐明了。尽管南美是一个拥有极为丰富的自然资源的大洲,但是它是如此令人绝望地人烟稀少,且在很多方面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差距如此之大,以致至少再需要半个世纪的时间,它才能在人们眼中具有些微的价值可言,当然这些人不包括少数富裕的家族——他们或者在西班牙统治时期聚敛了大批财富,或者之后依靠几个跻身南美更迭迅速的总统行列的叔叔或侄子而很快致富。

如果加勒比海干涸了

如果我仅在该书中以寥寥几页描述南美,那么可别怀疑我有反拉丁的情绪。正好相反,我自己作为一个北美人的后代,更欣赏南美种族所具备的许多胜于北美自身美德的一些品质。但在本书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努力要写的是一种“人类”的地理,我坚定地相信任何特定地区,无论其面积大小,其重要性都要完全取决于那里的居民以科学、商业、宗教、艺术等形式为人类幸福总量的增加所做出的贡献的大小。从该角度来说,南美至今为止几乎和澳洲一样贫瘠。这一点或许是由于此地人烟稀少,其次还由于这一事实:南美绝大部分地区位于赤道正下方,在未坐落于此的部分南美地区,白人又从未能取代当地土著,或与当地不同肤色的混血混杂在一起(包括黑白混血儿和印第安人与黑人的混血儿,而这些混血儿又和白人混在一起),以致他们从未具有足够的能力以施展其政治或知识才智。

南美曾为一些奇怪的政治实验的舞台。巴西帝国是世界上的一种新型国家,尽管它只延续了不到一个世纪,还有巴拉圭非凡的耶稣会会士自由邦(它比它东边的帝国延续时间要长很多),它在奉献于乌托邦实践的著作中很可能将永远受到赞誉。而且南美至少还诞生了一位具有非凡才能的人物,即伟大的玻利瓦尔(1783—1830,拉丁美洲著名革命家、思想家和军事家),他不仅如我们的乔治·华盛顿一般解放了一个国家,而且也直接或间接地引发了南美多数革命运动的成功进程。我暂时不怀疑此地尚有许多其他杰出人物出现在当地历史上,但我们星球绝大多数人未曾听说过这些人物,若依熟识程度划分,我怀疑他们是否能被划入世界伟人最低标准以上。所以这本书若能为你展现一幅该地的山川、河流和国家的概貌,并忠实地向你承诺在此后的一千年内定会加入人物细节的话,也就足够了。

南美整片西海岸地区由我们的落基山脉以及墨西哥的圣马德雷山脉的延续构成,这些山脉名为克迪勒拉·德·罗斯·安第斯山,简称安第斯山。“安第斯”是西班牙文的音译,指印第安人在当地山脉山坡所修建的灌溉水渠。仅通过毁坏这些水渠与堤坝,西班牙人就能够使许多部落饥饿而死。西班牙征服者穿越遥远而危险的大洋来到这片新世界,但心里想的是迅速致富,并不欲将此建成其永久的家园,所以破坏水渠是一种掠夺当地土著财富的上好方法。

安第斯山在接近南极点处裂为无数的岛屿,其中以火地岛最为闻名。在智利与火地岛间坐落着一个海峡,麦哲伦在其历尽苦难的环球航行中曾经过该海峡,故而以之命名。其中最南端的岛屿是合恩岛,它以发现者本国的小镇命名(即荷兰小镇合恩),而并非如很多人认为的是一头母牛的名字。麦哲伦海峡极具战略重要性,因此护卫它的福克兰群岛(即马尔维纳斯群岛)成了英国领地。

安第斯山与从南极走向北极圈的这整个一列巨大山系一样,火山遍布。厄瓜多尔的钦博腊索火山(厄瓜多尔中部的一座死火山,高6271.1米。是雷阿尔山脉的最高峰,1880年首次有人登上顶峰)(现为死火山)高达2.0702万英尺。阿根廷的阿空加瓜峰的海拔压倒一切山脉,为2.2834万英尺。科托帕克希火山高达1.955万英尺(它同样位于厄瓜多尔),它保持着世界最高活火山的纪录。

南美安第斯山与其北美姊妹还有两方面相似之处。高高的山脉围绕着几座宽广的高原,这就为一些国家如玻利瓦尔和厄瓜多尔等形成了自然边界。而且,这里几乎没有便利的山口,以致阿根廷与智利间唯一穿越安第斯山的铁路在进入隧道前,不得不攀爬至圣博纳山口或哥斯德山口等瑞士山口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南美的阿巴拉契亚山位于东部,由北部的圭亚那山脉与东部的巴西高地共同构成,两地皆包括若干独立的齿状山脊,并形成了一座更为巨大的山脉残迹,该残迹正渐渐为亚马孙河谷分为两半。亚马孙河并非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但其蓄水量为世界之首。它实际上拥有数百条支流,其中至少有15条的长度与莱茵河等同,其中的几条支流如马德拉河(巴西西北部的一条河流,源于玻利维亚边界,大致流向东北方向,注入亚马孙河。它是亚马孙河最重要的支流)与塔帕诺思河等,尚要比莱茵河长很多。

在圭亚那山以北还有一座峡谷,那是奥里诺科河河谷。奥里诺科河经由奇异的内格罗河与亚马孙河相连,它的航运条件要比亚马孙河好得多。因为它用不着在入海前穿越若干山脉,而亚马孙河则要被迫如此,而且该河河口宽度几乎达20英里,而作为一辆巨大运水车的河流本身,深度稳定地保持在3000英尺处,且其有几百英里深入内陆,这些都是轮船向海而行的极为便利的条件。

穿过安第斯山脉的铁路

亚马孙河

南美洲南北走向的巴拉那河在其入海过程中,将巴拉圭和乌拉圭的河流汇集起来,从而成为拉普拉塔河,河畔坐落着乌拉圭首都蒙德维的亚。和奥里诺科河一样,巴拉那河也是一条上好的内陆水路。

在某一特殊方面,南美要比多数其他大洲优越得多,但除了欧洲。它实际上没有沙漠。除智利北部以外,绝大多数地区享有充足的湿气,亚马孙河流域以及巴西整片东海岸地带都被赤道地区的降雨湿透了,这使亚马孙地区的森林分布比刚果河流域还要更为密集而均匀。但此地稳定降水的结果,就是大洲的其余地区(尤其是南部距离赤道不算太近的地区)极其适合农业耕作,阿根廷大草原、奥里诺科河大草原以及巴西草原都是我们大平原的竞争对手。

如今南美诸国皆为出乎意料的、突发性的革命成功的结果,而非长期缓慢演变和发展的产物。委内瑞拉合众国人口数量为321.6万,由于距离赤道太近,故而无法发展出一支极富精力的人种。但在北部马拉开波附近的潟湖群岛发现了石油,这使马拉开波成为了委内瑞拉最重要的港口,此等地位过去一直为拉瓜依拉所占据,拉瓜依拉为首都拉加拉斯的港口,该首都位于一座将其与海洋分开的的低矮山脉后面,位置极为便利。

委内瑞拉以西坐落着哥伦比亚,首都为波哥大,该城距海过于遥远,直到其至马格达雷那河(哥伦比亚西南部一条河,发源于安第斯山脉,大致向北流,注入加勒比海)河口的巴兰基利亚(哥伦比亚北部城市。1629年建立,现在是哥伦比亚的主要港口)间的航班开通后,到达该处方才非常便利。哥伦比亚土地肥沃,自然资源丰富,而且与美国一样,它位于两片大洋之间。但它需要大量北欧移民,才能开始开发其自然资源。

厄瓜多尔也是个穷国,尽管在巴拿马运河开通后,其首都基多的港口瓜亚基尔有了很大发展,但除了过去出口大量奎宁、现在更多出口可可外,无甚可圈可点之处。

太平洋沿岸更靠南些的秘鲁,在西班牙人首次到达新世界时,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印第安政权所在地。它被一个贵族阶层统治,即印加人,或者叫太阳之子,这些印加人从中选出全国的最高统治者,即印加王。印加王享有专制特权。不仅如此,由于(或尽管)其封建性征,秘鲁人相对阿兹特克人而言,发展出了一种更高级、更人性化的文明。

但当皮萨罗(约1475—1541,西班牙探险家和秘鲁印加帝国的征服者。1585年他建立了利马城)到达该地时,印加帝国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了,这对任何特定的政治形式来说都算得上是一段长久的时期了。该地区政治党派林立,不同贵族集团间互相敌对。皮萨罗利用了其中一支政治势力反对其他势力,后来他于1531年征服了整个国家。他关押了掌权的印加王,将印第安人变为奴隶。所有偷窃与劫掠的财产悉数运出此地,送往西班牙。旧时印加人的残迹,安第斯山上的的的喀喀湖(位于海拔1.2875万英尺处,面积达3300平方英里)畔的公路与城堡的遗址,以及数不清的古代陶片和其他艺术残片,向我们展示了在一个能力与竞争力都很高的民族突然向懒惰而悲惨的土著转变的过程中,丧失的都是些什么,这些土著现今漫无目的地流浪在旧时都城库斯科的街道上,有些还参加了革命。

利马是现代首都,它主宰着秘鲁的银、铜和石油等宝藏未来的命运。也许共和国的总统及其外国银行家朋友们会如他们长久以来谋划的那样把这些宝藏挖掘一空,并将它们变现存入外国银行的地下室中。这是可能的事。这就解释了为何这一段落会如此简短。

玻利维亚是个可怜的内陆国家,但并非一直处于内陆状态,其首都拉巴斯从前有直通大海的通道。但在1879年至1882年间秘鲁与智利为争夺阿里卡地区的硝石的战争中,玻利维亚愚蠢地站在智利的敌对方。当智利赢得战争后,玻利维亚就丢掉了其海岸地区。玻利维亚是个在资源上非常富有的国家。首要归功于它是世界上产锡量位居第三的国家,但该国人口密度为每平方英里不足五人,人口总量不到300万人,其中多数印第安人都是印加帝国的遗民——天哪,做些实事来改善这块不幸的土地要花上多少时间啊!

两个最南端的国家为智利和阿根廷,它们是整个大洲至今为止最重要的地区,但其繁荣状态是其地理位置所直接导致的。它们坐落于温带。因此该地印第安人稀少(热带有利于他们迅速繁衍),于是它们能够吸引大批上等移民。

智利比阿根廷的自然资源更为丰富。阿里卡(在此可乘火车至玻利维亚)、安托法加斯塔(太平洋沿岸智利北部的一座城市,为该地区矿物基地的运输中心)、伊基克(智利西北部城市,濒临太平洋,位于秘鲁边界以南。建于16世纪,于1883年由秘鲁割让给智利)和瓦尔帕莱索是南美西海岸最重要的四个港口,而首都圣地亚哥则是该地区最大的城市。智利南部正开始发展养牛业,活牛被屠宰并冷冻后,从麦哲伦海峡的彭塔阿雷纳斯(智利南部的一座城市,位于麦哲伦海峡沿岸。建于19世纪40年代,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运至欧洲。

阿根廷是南美最大的奶牛养殖国家。巴拉那河一带的平原地区几乎有欧洲的1/3那么大,那里是整个大洲上最富饶的地区。此地的肉类、羊毛、兽皮和黄油的出口量如此之大,以致它们几乎可以以一种极为令人不自在的方式影响到我们自己同类商品的价格。近十年来,来自意大利的工人和农民组成的稳定的移民浪潮,将使阿根廷成为西半球规模最大的谷物与亚麻生产地之一,而绵羊饲养兴盛的巴塔哥尼亚高原将成为澳洲最危险的竞争者。

阿根廷的首都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它同样位于拉普拉塔河畔,与小国乌拉圭正对着,乌拉圭的土壤与气候状况与阿根廷极其接近,它已摆脱了最后一批印第安人口的烦扰。乌拉圭的发展小心谨慎,但极为成功,而阿根廷尽管发展的步子迈得非常之大,然而正因为如此,它经常要冒过度投机的风险并承受恶劣的财政管理。

最后是巴拉圭,它是第三个位于拉普拉塔河畔的国家,且在很多方面该国从该河中受益最多,如果不是1864年至1870年战争——在其先前主子即耶稣会会士们(不过他们于1769年将该国输给了西班牙统治者)的命令下,可怜的印第安人受训于军中,然后代替一个恰为他们总统的疯子上战场送死——的灾难性影响,巴拉圭现在将繁荣昌盛。上述的可怜的疯子毫无必要地向其最强大的三个邻居尽皆宣战,并将战争延续至整个国家5/6的男性被杀死为止。在这场屠杀终结之时,状况如此凄惨,以致巴拉圭人不得不转向一夫多妻制来扩充人口。然而,要使这个富裕的小国彻底从灾难中扭转过来,还得需一个世纪的时间。

还剩下一个要述及的国家——巴西。作为一块殖民地,它遗憾地被忽视了,该地先为荷兰的殖民地,后来又沦为葡萄牙殖民地,葡萄牙人禁止该地的土著和定居者交易,但少数里斯本可信任的商人除外,葡萄牙人将该地区禁锢在近乎密闭的经济束缚下,直到1807年葡萄牙王室在拿破仑势力面前被迫逃至里约热内卢为止。风水轮流转,此后近十余年内,这个备受歧视的殖民地却统治着其母国。当葡萄牙国王于1821年莅临里斯本时,他将其儿子佩德罗留在这里做其代表。一年后,这个儿子自封为独立巴西的皇帝。从此以后,葡萄牙语就成了将殖民地与其先前母国联系起来的唯一纽带了。曾将巴西(在南美诸国中)治理得最好的布拉甘扎家族(自1822年至1889年间同时控制巴西的一个葡萄牙统治者王朝),因军事政变而被迫退位了,而最后一位美洲皇帝去了巴黎并终老于那里。

巴西面积为328.5万平方英里,与美国等同,它占据了南美大陆的一半土地,同时也是赤道以南最富裕的国家。巴西可分为三部分——亚马孙低地或亚马孙河谷,大西洋沿岸地区,以及高地——提供了全世界每日所需咖啡量的一半的城镇桑托斯就坐落在该高地上。除咖啡外,巴西的帕拉或者叫贝伦港地区(位于亚马孙河河口正南方)以及玛瑙斯(内格罗河与亚马孙河交汇处)尚出产橡胶。然后还有东海岸上巴伊亚的烟草和可可,以及马托·格洛斯高原上的牧场,最后还有钻石及其他黑色内质的珍贵宝石。这些宝石非常难以采集,以致其从未被全面地开采过。该地的铁矿石及其他金属矿产的情况同样如此,都需要修建更多的铁路以便开采。

最后南美还有三处狭小的欧洲殖民地,他们是17、18世纪的古老殖民财产的唯一遗物。它们是英属圭亚那或叫德梅拉拉,荷属圭亚那或叫苏里南——荷兰以新尼德兰和新阿姆斯特丹换来该地,以及法属圭亚那或叫卡宴。如果法国未曾选卡宴作为其刑事犯流放地,如果不是殖民者的胡作非为,那么我们都近乎要忘了圭亚那的存在了。遗忘的原因很可能还有其对人类繁荣或幸福的总量贡献甚小,而且它们对于远洋拜访者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圭亚那是一幢可为随心所欲地劫掠的富饶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