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生产的变革(1 / 1)

经过周民族的长期发展,承夏、商而起的西周农业,在生产规模及其技术上都达到了较高水平,其农业生产情况也在上古文献如《周易》《尚书》《诗经》等书中有所反映。如《诗经·小雅·甫田》所说:“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就是说在广阔无边的大田上,每年收获万万千,只要拿些陈粮来,就能够养活耕作的农人,年年都是大丰收——这较直接地反映了在井田之下各级贵族领地上农业的丰收情况。

西周的农业发展,首先得力于农具的改进。西周的农具,虽然仍然像商朝那样以木、石、蚌、骨器为主,但是出土的青铜器农具比商朝有所增加,如江苏仪征破山口的西周墓葬发现出土了两口锋利的青铜镰刀,山西、河南等地的西周墓葬也发现了大量的青铜斧和锛,可见青铜工具在西周的农业生产中比较普遍。常见于文献的农具主要有耒、耜、钱、镈、铚、艾等。

耒和耜是用于掘土的工具,其功用就像今天的铲子。最初,人们在播种前,用木棒等简单工具来掘土,这就是原始的“耒”。后来随着经验的积累,对这些简单的工具进行了改进:在曲柄木棒的下端歧出一块尖锐的木叉,用以插地,在木叉上加一块横木,作为踏足处,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耒。在耒的下端安装半圆形锐利金属则称为耜,是耦耕的工具,也是原始的犁。

钱是一种带有金属锋刃的耕具,可以说是一种带锋刃的耜。镈是有金属锋刃的耨具,即除草的工具。铚为割草的短镰,艾就是今天的镰刀,铚和艾都是用于收割的工具。可见钱、镈、铚、艾都是金属农具,至于是铁器还是青铜器,还未经出土的实物证实,不过有一点比较清楚——古代农具的金属锋刃与后世不同,它不是整块都是金属,而是在有锋刃的边缘镶一层金属,其他地方仍是木制的。可见,这种“金属”农具在西周一代普遍存在的观点是比较可信的。而且这些工具比起石器工具来更为锋利,使农人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如《诗经·周颂·载芟》所说:“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即刈草除木,耕作起来很迅速,成千耦耕的人在田间作业,往来于田畔和耕地之间。可见工具的进步对西周农业的发展贡献很大。

除了在工具上有所突破外,西周农业的垦耕技术也有很大发展,主要体现在“三圃制”的休耕方式和“耦耕”的耕作方式。西周的田有3种:菑田、新田和畲田。那么什么是菑田、新田、畲田呢?《说文》解释菑田为“不耕田”,指的是刚开垦还不能播种的田;菑田经过整治到第二年成为新田,此时田里长满野菜和草,所以《诗经·小雅·采芑》才说“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田”,即到新田和菑田去采野菜;开垦到第三年的田则称之为“畲田”。

菑田、新田和畲田是西周耕垦年数不同的三种田,是垦耕技术的发展。后来由于田土耕作的成熟,又把田分为上田、中田和下田:可连续耕作的田为上田,不需休耕;两年一耕的田称为中田;三年才一耕的田称为下田。菑田和新田包括了重新垦耕的休耕之田,形成与西欧农业的“三田制”相似的休耕制,即按照田力的肥瘠而耕作不同的年限。这是对原始农业抛荒制的一项重要变革。

耦耕是常见于上古文献的一种耕作方式,在西周以至春秋都很流行。《周礼·考工记》说“匠人为沟洫,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畎”,即两个耜称为“耦”,那么两人同耕则称为“耦耕”。在西周之时,耕地所用的工具主要是耒和耜,即用下端为尖刺的耒刺入土中向前推,用像今天的铲子的耜向外挑,发掘土块。为了深耕起见,一般要三推而后一发,又由于手劲不足,往往用脚踏在脚踏处助推合发。《诗经·豳风·七月》曾说:“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就是说在三月修理耒耜,四月则举趾而耕。人们称这种举趾而耕的方式为“拓耒而耕”,就是踩在耒耜上耕作。“拓耒而耕”往往是依次掘土而往后退,与后世的犁耕往前推相反。但是,这种一人“拓耒而耕”的方法十分费劲,所以人们采取了两人合耕的方法——耦耕。耦耕大大提高了耕田的效率,所以才出现了“亦服尔耕,十千维耦”的盛况。

西周之时虽然没有发明牛耕和犁耕,但是由于西周一代的农垦区主要在黄土高原,土地比较疏松,便于耕种,而在普遍采用有金属锋刃的耕具和耦耕之后,西周农业得到了较大的发展。

除了生产工具的改进和垦耕技术的发展外,西周的田间作业技术也有了较大发展。当时人已经开始注意整饬田间沟垄。耜除了用于耕作以外,还用来挖掘田间的小沟。《国语·周语》说“或在畎亩”,即田间土地分为畎和亩,“畎”是田间用来培土和排水的沟,而“亩”就是田间用来耕种的高畦——垄。

在《诗经》中经常出现“南东其亩”和“南亩”的记载,其实这里的“东亩”即是指田垄朝东的田,“南亩”就是田垄朝南的田。原来,周朝的田亩朝向并非随意而为,而是根据地势不同或朝南或朝东。除了朝向之外,田垄之间的距离也有一定规定,便于作战时戎车进退。当时齐国的田亩是南北朝向,齐在晋的东面,所以当晋国为了便于进攻而要求齐国不顾土地之宜将田亩改为东西朝向后,齐国使臣怒不可遏的情形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西周的田间管理技术也有了很大发展,如翻土、锄草、施肥和治理虫害等技术都有所发展。西周的田间作业很讲究时节,如天子举行的籍田礼,先派掌管天时历法的太史察看土壤情况,如果看到地里的阳气上升了就可以翻土播种了。一般察看土壤的时间在立春前9天,而翻土的时间一般在“土气具发”“阳气具蒸”的立春时节。翻地播种之后,重要的就是锄草。《礼记·月令》记载在夏季之时“利以杀草,如以热汤,可以粪田畴”,即是说夏天雨水较多,杂草容易丛生,所以要不断耨耘,然后将锄下的草用来做肥料。

西周之时,尤其是西周后期,虫害较为严重。由于虫灾严重,人们对害虫都有了细致区分:食心曰螟,食叶曰塍,食根曰蟊,食节曰贼。当时人们对付这些虫害的方法是火攻,即在夜间点火,引诱这些害虫,然后在火边掘坑,将烧死的害虫就地掩埋。

由于精心的田间管理,西周的农业经常获得丰收,所以《诗经·周颂·载芟》说“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即收获的庄稼堆得又满又高,多达万亿及亿亿之多。

当时西周的农作物很多,统称为“百谷”或“五谷”,但主要有稷、禾、麦、麻、菽、稻、粟、芑等。

禾包括的范围很广,除了指一种谷类外,还泛指所有有穗的高杆植物。黍和稷都属于禾类。黍的颗粒是黄色的,比谷粒大些,所以又称为大黄米。黍是西周款待客人的细粮,如《论语·微子》说:“丈人止于路宿,杀鸡为黍食之。”《诗经》也经常把黍作为谷物之首,可见其地位尊崇。稷也是禾的一种,周的始祖弃为后稷之官,后被尊为“后稷”,且“社”和“稷”合称“社稷”作为国家的象征,故稷在西周的地位也十分重要。粱是稷的一个优秀品种,穗大,芒长,颗粒扁长。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说:“粱,良也,谷之良者也。”由于粱是珍贵的粮食,所以经常与稻、膏、肉相提并论,故有“稻粱”“膏粱”和“粱肉”之称。

麦是西周的主要粮食之一,常与麻、菽等并列。周代已经有大麦和小麦之分,如《诗经·周颂·臣工》说“于皇来牟,将受厥明”,其中的“来”就是小麦,“牟”就是大麦。

麻是西周庶民用来织衣服的主要原料,它的杆可以用来做薪材,其籽可以食用。《诗经·豳风·七月》记载“九月叔苴”“食我农家”,“叔”是捡拾的意思,“苴”则是麻籽,可见麻籽也是粮食的一种,与禾、麦、菽并称为“禾麻菽麦”。

菽是豆类植物。在西周,统称豆类为菽,如《诗经·大雅·生民》说“艺之荏菽”,大概在周的先民时期就会种植豆类,而且有不同种类的细分,这里的“荏菽”就是“大豆”。

西周时,“民之大事在农”,所以“王惟农是务”,连天子也要举行象征性的开耕仪式——籍礼,广大庶民在西周的广大的井田上劳作,出现了“千耦其耘”的景象,再加上周民族本来就是善于农耕的部族,所以西周的农业发展很快,农作物也很丰富。

至于西周的畜牧业,与夏、商两代相比并不出色,不过西周的桑蚕业比较发达。在周原地区曾出土过红、白、黄等颜色的丝绸残迹,经鉴定,这些丝绸所用的丝是经过精炼工艺加入了含钙物质,说明西周的缫丝技术已相当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