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冬季,风暴洋难得显露出她平静的一面,推榆国船队在海上ri夜不停向西进发走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深夜赶到了瓯丝岛。此刻云汉国的东海水师因为忙着在濛水河运送兴**和镇军,只在瓯丝岛留下了少许船只,岛上也只不过是一指挥五百人的镇军和万把人的厢勇。整个瓯丝岛就像一个身着少量亵衣的沉睡少妇,浑不知一大帮强盗已经破门而入。
黑野义将船队分为四拨,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瓯丝岛团团围住。天sè微明时,推榆军在数十个地点同时登陆发动了入侵云汉国的第一仗。仅仅一天时间,整个瓯丝岛都在野兽般的推榆军士兵身下呻吟,邻近西岸的东海县城更是一早就落入了推榆军的魔掌。
听着各处传来的报捷声,坐在东海县城一个富户家中的黑野义踌躇满志。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呷了一口,开口朝正对着一个美貌丫环上下其手的足利满说道:“足利君,云汉国的炒青茶就是香啊!这东西在我们推榆国可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啊!瓯丝岛不愧是云汉国的榷场所在地,有钱人就是多啊!”
“太政大人所言甚是。今ri我军在瓯丝岛掳获颇丰,属下已经命人将缴获的财物全部装船运回国去了。极品炒青茶也收缴了不少,不过在太政大人统帅的帝**队脚下,我们已经不必再称它是云汉国的炒青了,而应该称之为推榆国的炒青啊!”足利满伸手将那瑟瑟发抖的丫环抓到身边一把夹起,然后yin笑着对黑野义说道:“嘿嘿!太政大人,请允许属下暂时离开一下。”
“哈哈!足利君还是那么xing急啊!慢慢来,萧余府还有更多的美女等着我们去享受呢!明天出发时可别爬不起来呀!”
“是!属下明白!多谢太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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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仔,还不快来帮忙拉网?没想到走都要走了还能打到一网大鱼!”爱唠叨的顾老爹和几个小伙子吃力的收着渔网。
“来了来了!”船舱里钻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连顿饭都吃不安生!”他走上去帮着一起收网。
“呸!晦气!一清早捞上个死尸!”顾老爹嘟嘟囔囔地说道。渔网中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条鱼,剩下的就是一个浑身被水泡得发白起皱的年轻人。
“爹!他还活着!”水仔眼尖,看见网中之人动了一下。
渔民们七手八脚解开了渔网,顾老爹捞起年轻人,让他面朝下,肚子搁在自己的腿上,用力压了几下,年轻人的嘴里吐出一股股清水。看看肚子里的水控得差不多了,顾老爹把年轻人放倒在甲板上。
过了一小会儿,年轻人醒了过来。他睁眼茫然四顾:“我是死了吗?”
顾老爹和围观的渔民们笑了起来,顾老爹笑道:“你没死,我们都死了,笑死了!”
年轻人挣扎了几下,无奈地放弃了做起来的念头。他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多谢老爹救命之恩!老爹可否送我到萧禾城我要赶去报信!?”
“小伙子,你怎么会在海里?”
“我叫蔡义霖,是东海县衙的衙役,县太爷派我去萧禾城送信。推榆人打来了,无数的兵将和战船,占了瓯丝岛,见人就杀,见房就……”话没说完,蔡义霖就晕了过去。
顾老爹呆了,一声不吭收起了船锚,升起了船帆,然后抱到船尾去摇橹。几个小伙子把蔡义霖拖进船舱,为他换上了干净衣裤,又喂他喝了点盐水,总算把他弄醒了。水仔将他没喝完的稀粥喂他喝下,蔡义霖有了力气,便坐了起来。他朝舱外张望了一会儿,突然爬起来跑到船尾问道:“老爹,你这是往哪里去?”
“我得回去看看!孩子他娘还在家里呢!”
“去不得呀!老爹!推榆人来了好几百条船,数万人哪!您就是去了也是白送命呀!县太爷派了我们一百多号人,十几条舢板,就冲出了我坐的一条,路上还翻了船,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了!求您了,老爹!我们得赶快到萧禾城去报信搬救兵哪!”蔡义霖一下子就跪在了顾老爹的面前,不停地磕头。
“唉!”顾老爹无力地松开了船橹。“阿灿!你来摇橹!去萧禾城!”
“谢谢老爹!谢谢老爹!”蔡义霖还在磕头,额头上的血淌在甲板上,渗进了磨得发亮的船板。
顾老爹扶起蔡义霖:“小伙子,你是好样的!”
渔船在海面上划了个大圈,调头往萧禾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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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毓钦和胤毓斐互相通报战况后有协调了一下各自的行动。根据沈原的意见,枭阳州和泛林州各建了一个俘虏营用于安置俘虏的平世军。经简单的审讯甄别后,俘虏中的高层军官解押到京城,中低级军官则在俘虏营中划出一块区域单独关押,暂时就由两地的镇军看管。随后二师派出一个营南下收复瓯濛州,主力部队则马上分为三路在水师的接应下渡过濛水河收复瓯居路西南部诸州县。三师则穿过句余州直逼丰陆郡。
黑野平亲自率领五万新兵北上增援李泽南,当他们赶到诸毗县时,李泽南已快进入胤毓斐的包围圈了。黑野平得知李泽南仅仅带了七万人马就渡河而去时,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正当此时,东海水师的船队在潜龙小队的配合下袭击了留守濛水河东北岸的平世军船队,所有船只全部落入东海水师手中,并立刻移驻河心。观察到这一幕的平世军哨兵立刻报告了黑野平,预感到大势已去的黑野平立刻率领五万新兵弃城南逃,一路上还抓了不少壮丁。等他们回到广泉府外围时,已经扩充到十万人马。又过了几天,泛林州和枭阳州都有少量败兵逃回来。
听取了败兵的报告后,黑野平一面命手下将败兵斩首以封锁消息,一面在心中盘算。能歼灭这十万称得上是jing锐的平世军,估计来增援的官军不是两万,而是二十万以上,如此看来萧余府以北的官军应该已经倾巢出动,那里必定十分空虚。此时他在广泉府的手下也已接到十万帝**队已经出发西征萧余府的消息,得知黑野平回来,立刻跑来报告。
此时黑野平心里一喜一忧,喜的是帝**队正好捡了个空档,忧的是自己手中只有十万人马,其中还有五万是根本未经训练的新丁。不过官军与李泽南及曹侃两部刚刚经过大战,以他对曹李两部的战斗力估计,官军至少也要损失十万以上。如此,能打过来的官军估计也就在十万上下,如果自己现在马上放弃广泉府,撤到丰陆郡和浦厦州一带加紧训练,应该还可以与官军周旋一番。只要能撑到帝**队占领萧余府的消息传开,官军一定会弃自己而去,掉头北上,那样就可以缓一口气了。
打定如意算盘的黑野平便进宫去见曹淼陈说利害。曹淼起初根本不愿相信李泽南和曹侃的部队被消灭了,经黑野平一分析,他也慌了起来,一个多月舒适安逸的皇宫生活已经磨去了他的锐气,他立刻让人叫来了曹廷俊。曹廷俊也是犹豫不决,左思右想了半天才终于同意撤退。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话套在曹淼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已是在逃亡的途中,曹淼还是摆出了一副十足的皇家派头,銮驾仪仗一样都不能少,莺莺燕燕跟了一大群。“这哪像是撤退?简直是在出巡嘛!云汉猪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黑野平在心中狠狠地鄙视了曹淼一把。
拖拖沓沓的大队人马慢慢向丰陆郡移动,一天也走不上五十里。此时三师已经攻下了丰陆郡并休整了一天,魏宝根还派出了飞舟四处侦察。
“师座!飞舟队急报!广泉府方向发现大批叛军正向我们这个方向开来,好像伪皇也在其中!”残破的远王府现在已是三师的临时指挥部,秦越急匆匆地跑进客厅队正与魏宝根吹牛打屁的胤毓钦报告道,胤毓钦很喜欢部下称他为师座而不是六殿下。
“多远?”
“大约一百五十里。”
“人数?”
“估计在十万以上。”
“走!叫上于庆纲,一块去看看!”胤毓钦一跃而起。
一个时辰后,夏一新的飞舟一号上。
“好像是叛军的最后一点家底了。”魏宝根把玩着手上的望远镜说道。
“嗯,军伍不整,士气低落,盔甲不全,比曹侃的部队差远了。”于庆纲用他那专业的眼光打量着远处慢慢行进的队伍。
“魏参座,跟二哥联络一下,看看他们到哪里了?”
胤毓斐的回信马上过来了。魏宝根看了一下回条:“不慢嘛!已经在离广泉府一百里外的孙家堡了。”
“告诉他们,让他们加快脚步,有条大鱼等着他一块儿来张网捕捞。嗯,我们自己留一艘,其余的飞舟都派出去帮帮他们!”胤毓钦说道。
孙家堡,二师的临时扎营地
“哈!有活干了!还等什么?快走吧!晚了连米汤水都喝不上了!”收到胤毓钦的消息,胤毓斐立刻站了起来。“这个飞舟是什么玩意儿?能飞的船?想不明白。”胤毓斐嘀咕道。
又过了三个多时辰,在经历了一番慌乱后,从飞舟上下来的夏一新终于和胤毓斐、计勇廷接上了头。所有的辎重车都转移到了飞舟上,每艘飞舟还配上了几十个弓箭手。这下二师的行军速度明显加快了,战士们得知这天上飞的大家伙是国师造出来的,士气更足了。
坐在飞舟里的胤毓斐还在不停地赞叹着:“这玩意儿好呀!有了它连斥候都不用放了!”对沈原的敬畏之心又深了一层。他举着望远镜贪婪地看着远方的大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计勇廷和褚柏良也都是一副神迷目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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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瓯居路治兼萧余府治箫禾城,府按衙门
“站住!干什么的?”几个手持长枪的厢勇拦住了匆匆进门的蔡义霖和顾老爹一行人。
“啊,这位大哥,在下是东海县的衙役,奉我家县太爷之命,有紧急军情禀报府按大人。”蔡义霖陪笑说道。
“不行,府按大人现在没空,有什么事明ri再说!”
“这位大哥,真的有紧急军情,推榆国发兵占了瓯丝岛,我们是赶了一天的海路过来的,要马上禀报大人啊!”
“你小子在说什么胡话?就推榆国那jb大一点地方,还敢来惹我们云汉国?要编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吧?快滚!快滚!再不滚就轰你出去了!”
蔡义霖气得浑身发抖,他抬眼一看,衙门旁挂着一面鸣冤锣鼓,上面积满了灰尘,显然已经有许多年没人动过了。他一咬牙,冲到鸣冤锣旁狠狠地敲击起来。
“小子你竟敢捣乱!”那几个守门的厢勇立刻冲了上来讲蔡义霖狠狠地按倒在地。
“是谁在击鸣冤锣?”府衙内走出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
“啊,罗师爷,是这小子在捣乱!”厢勇指着被按倒在地的蔡义霖。
“放开我!”蔡义霖不停地挣扎。
“把他放开!”罗师爷命令道。等厢勇放开蔡义霖后,罗师爷问道:“你有何天大冤情,要敲击鸣冤锣?你可知敲击鸣冤锣的后果吗?”
“罗师爷,小人是东海县衙的衙役蔡义霖。啊,这是小人的腰牌。”蔡义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块腰牌可以证明身份,忙接下腰牌地给罗师爷。
罗师爷接过腰牌看了看:“嗯,这块腰牌倒是真的。那你有什么冤情?”
“是这样的,小人是奉我家县太爷之命前来向府按大人禀报紧急军情的,这几位大哥不让我进去,小人没办法,只好用这个没办法的办法来惊动大人了。”
“什么军情?”
“推榆国大军今ri清晨占了瓯丝岛,我家县太爷派了一百多个衙役出来报信搬救兵,只冲出了小人一个,小人也不幸落水,多亏顾老爹他们相救,才得以生还。”蔡义霖指了指顾老爹和几个渔民。
“什么?!推榆国?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敢以xing命担保!”
“你随我进去见府按大人,你们几个,哼!”罗师爷狠狠地瞪了厢勇们一眼。
“罗师爷,顾老爹他们为了送小人,从早上起就没歇过手,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可否安排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罗师爷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见他们和蔡义霖一样,满面汗渍,嘴唇干裂,便点点头叫来一个衙役带他们过去,自己带着蔡义霖到了公堂之上。
此时府按衙门听到鸣冤锣后已经升堂,府按陈杰夫、通判韩竞耀和刑狱宪司平浩放都已匆匆赶到,正在落座。罗师爷便上前禀报了一番,三人听后大惊失sè。
陈杰夫问道:“罗师爷,依你看此事有几分可信?”
“大人,小人观蔡义霖此人眉宇平正,心怀坦荡,兼之其风尘仆仆,所出示的腰牌也不像是伪造的,以小人之见,可信度至少在九成以上。”
陈杰夫又把蔡义霖叫上来细细地盘问了一番,包括东海县衙在什么地方、东海县令姓甚名谁、相貌如何、蔡义霖哪里人、当差几年、在县衙做什么事、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推榆军有多少战船人马等等统统问了一遍。陈杰夫曾在东海县当过县令,对那里相当熟悉,见蔡义霖对答如流,便再无怀疑。当下说道:“蔡义士,你辛苦了,让罗师爷带你去吃顿饭,好好歇息一下吧!”
“大老爷,小人不辛苦,这都是小人该做的……”蔡义霖见大事已了,肩上好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一阵眩晕袭来,顿时委顿在地,不省人事。
陈杰夫叹了口气:“真义士也!罗师爷,你叫人把他抬到客房去,再去请个大夫来!”
“去叫邱防御使过来!”瓯居路观察使倪祯珉此时正带着厢勇跟着节度使虞和亮在外与平时军作战,不在箫禾城,箫余府防御使邱闻捷现在是箫禾城最大的军事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