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是云汉国边陲的一个小镇,东西南三面都是大山,小镇的南面是一个方圆百余里的盆地,属云汉国界,东北面紧挨着大海,东面毗邻黄龙国,西北面向雷陀联盟,属于三国交界处。小镇的一切都是由青石制成,大块的青石砌起的城墙长满了青苔,已破败不堪,路面是青石板铺成的,房子由青石条垒成,支柱是青石柱,房顶是青石片,井栏是用大块青石凿出来的,井沿是由青石块砌起来的,棺材也是由青石凿出来的,墓碑就更不用说了,就连门槛都是由青石条做的,小镇因青石而得名。
夜幕降临时,青石镇稍有头面的人物都携妻带子去夏府去吃夏家小姐夏玉莲的喜筵,镇里的老百姓也都涌到夏府周围看热闹。
听说夏家的女婿是夏家老爷派人从门外拉来的叫化子。叫化子配富家小姐,这可是新鲜事。于是许多无钱娶妻的光棍们便大为后悔,怎么自己就没想到扮成化子模样到夏府门前去晃悠?
只因当今皇上龙体微恙,便有大臣献计全国选秀万人,择其佳者三位纳为妃子冲喜。于是龙心大悦,百官踊跃,而黎民百姓则乱作一团。家家户户都把自己及笄的闺女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哪怕老一点、丑一点也在所不惜,至少女儿还在自己的眼面前,时时能看得见。除非万幸做了妃子,否则进了宫那这一辈子基本上就甭想见到了。何况当今皇上年事已高,随时可能驾鹤西去,虽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但万一……万一哪一天突然驾崩,自己女儿岂不是一辈子无出头之ri?
听说宣诏使和选秀官已经在离此五十里外的县城了,明ri铁定要到此地,夏老爷慌了手脚,今晚子时以前女儿必须入洞房。择ri不如撞ri嘛!夏老爷在心里自我安慰着。由于女儿一直以来品貌皆优,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无所不能,夏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向宠爱的不得了,放眼青石镇乃至整个县城都没有女儿看得上眼的,因此虽已芳龄十八,但仍然待字闺中。现在情况已变得万分紧急,也只好狠下心来,由不得女儿做主了。
但夏家在此地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急着嫁女儿避祸,此事自然还是马虎不得。夏老爷还特意叫管家将正在镇上摆摊算命的卦师胡半仙请到家里来卜上一卦。好酒好菜的伺候了半天,胡半仙一边拿着夏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一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掐指算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开口道:“开门以待,申时辰位行经者,是为夏公乘龙快婿也!”
于是夏府中门大开,一家人神情紧张,紧紧盯着大门口,夏夫人更是念念有词,祈求盘古大神保佑自己女儿能得到一个如意郎君。
申时一过,众人的心就提了起来。夏老爷更是眼睛一霎不霎,紧紧地盯着门口。
“飕”地一下,门外跑过了一……只老鼠!“子!”管家叫道。
接着一道黑影撒进院内,“哞”地一声,一头黄牛从门口慢慢踱过。“丑!”
紧跟着“喵”地一声,一只大花猫从门口一蹿而过。“寅!”
猫虎同科,将就着也算是老虎吧!这么算下来,接下来就该是兔了,然后就是……龙?!夏老爷心中充满了期待。
花猫过后,良久,门外还是没有动静。眼看ri头偏西,申时将过。今天奇怪了,往ri极为热闹的夏府门前竟然冷清之极,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哦,现在还是白天,自然见不到鬼影……可就算是蚂蚁也该爬过一只吧?在一边陪绑的胡半仙背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他心里在嘀咕:“早知道就不来这里胡说八道骗饭吃了!老天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跟我来作对?初一十五的,我可没少上香啊!要按平时这门口就算没上百个人经过,总也不少于四五十人吧?怎么今天竟连叫花子也罢工了不成?”
眼看着ri晷上的yin影一点点移向酉时刻度,夏老爷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早知如此就在镇上随便选一户人家,也不至于如此出乖露丑!”他现在连宰了胡半仙的心都有了。
正在此时,门口不负众望,蹿过了一只灰兔。
“卯!”胡半仙jing神大振,抢先叫了出来。
随后门外跑过一人,追着灰兔冲了过去。
“辰!”夏老爷大喜,亲口叫了出来。此刻胡半仙得意洋洋,夏府自管家以下全都目瞪口呆。夏老爷一见此情此景,急得一脚踹在了管家夏富贵的屁股上:“混蛋!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
“是!老爷!”夏富贵一个激灵,马上一脚踹到了一个家丁的屁股上:“根子!还发什么愣!快带人去追呀!……”
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家丁们拥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叫花子回来了。这叫花子一边挣扎一边嚷道:“赔我的兔子!赔我的晚饭!……”别看这叫花子人长得并不壮实,力气倒是不小,两三个孔武有力的壮小伙子竟差点抓不住他。
夏老爷没想到盘古大神竟派了个叫花子给他做女婿,不禁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叫花子,乱蓬蓬的头发像鸡窝一般看不出黑白,浑身又脏又臭,令人作呕。这就是……我的乘龙快婿?!
胡半仙见夏老爷不悦,便信口胡诌道:“夏公,您看此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隆鼻高颧,是个大富大贵之相啊!虽然现在一副落魄相,须知非经磨砺难见锋芒呀!看他年纪也就三十多,正好配小姐嘛!”
胡半仙的一番鬼话说得夏老爷的心顿时活泛起来了,他一边听,一边拈须微笑,心中很是受用。可是听到胡半仙的最后一句话,眉头又皱了起来。自己也不过四十挂零,竟弄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做女婿,不过也没办法了,现在再要换人也来不及了。“夏富贵,带他去洗洗干净,给他换身衣服。准备拜堂吧!”
此刻庭院里已经摆满了桌子,一些全鸡全鸭红烧蹄膀什么的已经上桌。那叫花子一见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顿时两眼发光,挣脱家丁就冲了过去,抓起蹄膀就往口中塞。众人一个不防,等再去抓时,那叫花子已经半只蹄膀下肚了。
“放开我!我还没吃饱呢!”
“小子,你鸿运当头了!我家老爷看上你了,要招你做女婿,先去梳洗一下,等下有得你吃的!”众人七手八脚半推半拉地将那手上兀自抓着半只蹄膀的叫花子弄进了后庭。
又过了半个时辰,家丁们拥着焕然一新的准姑爷来到客堂。长发扎成了一束,下巴刮得青光光的,一身府绸长衫,虽然两眼还是一片茫然,不过整个人看上去jing神了不少。
夏老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准姑爷,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样的姑爷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么!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了一身好行头就是不一样!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哪有胡半仙说得那样老?想到这里夏老爷狠狠盯了胡半仙一眼。
“老爷,这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啊?浑身又脏又臭,老泥都搓下来有半斤了,恶心死了!”夏玉莲的贴身丫头翠菊在一旁说道。
“不许胡说!这是你们的新姑爷,ri后也是你们的夫君。”夏老爷回过身去叱道。按云汉国的风俗,夏玉莲的贴身丫头翠菊、玉桐、碧柳、雪梅作为陪嫁丫头,ri后自然而然就是姑爷的侍妾。
“我才不要这样的夫君呢!”翠菊嘀咕道。
夏老爷狠狠地瞪了翠菊一眼。又转过身去问道:“来!来!坐下!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原……沈原……”
“噢!是哪里人啊?”
“沈原……沈原……”
“今年几岁了?”
“沈原……沈原……”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沈原……沈原……”
怎么弄了个傻子来?夏老爷头皮一阵发麻。
这时夏老爷房中的丫环端了两杯红酒出来。这红酒乃是大海对面高卢国所出,现在云汉国的新时髦。夏老爷喝过后就喜欢上了,家中常备有好几桶。红酒装在同样产自高卢国的水晶杯中,非常赏心悦目。夏老爷端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口,然后又示意丫鬟将剩下的一杯端给沈原。
沈原接过酒,先嗅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葡萄美酒夜光杯,yu饮琵琶马上催。”
“好诗!妙句!”胡半仙不禁击节叹道。
夏老爷吃了一惊,这是沈原在吟诗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接下来沈原所吟的诗令夏老爷心怀大畅,原来姑爷并不傻,只不过是个不通世事的书呆子罢了,夏老爷哈哈大笑,满心欢喜。
“老爷吉时已到,让小姐和姑爷拜堂吧!”
“好!”
按平时的规矩,女儿出嫁前先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催妆等仪节,现在事急从权,这一切就免了。既然男家不存在,女家派人至男家铺设新房的仪节就改在自己家了,不过请福寿双全、家境富裕的“好命婆”来做铺房人还是不能省的。
送妆和亲迎就并在一起办了。作为夏府的管家,夏富贵还是很称职的。他命人将小姐的嫁妆用箱笼装了十几车,箱柜、被褥、首饰、衣服、绸缎、文房用具及金银器皿一样不少,命几个壮实的家丁抬着花轿,又挑了几个伶俐家丁陪着身披大红花的新姑爷沈原在青石镇上转了一圈才回到夏府。
“新人上轿!——”
身着绣有龙凤图案和彩饰的凤衣凤冠、穿着红绣鞋、面覆红盖头的夏玉莲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花轿前,夏玉莲抱着母亲号啕大哭不肯上轿,几个家丁摆弄着木然的新郎再三催请,夏玉莲方才在一干亲友的劝说下起身上轿。上轿前,一妇人手持灯笼向轿中照一下,“照轿”压邪。花轿起轿后,又一妇人在门口泼上一盆水,这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家丁们将沈原扶上马走在前头,后面是前呼后拥的花轿。迎亲的队伍好不气派:最前面的是开道的,紧随的是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然后才是新娘的花轿。沿路吹吹打打,呈现出一派喜庆景象。迎亲的队伍在镇子了转了一圈后,新郎先回到了夏府门口迎候新娘,迎亲队伍又敲敲打打地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后才回到夏府。此时,邻人乡亲都来“拦门”索取吉利钱,于是送亲者一个以铜钱向空中扬撒,儿童争着去抢,这叫做“撒满天星”,另一个则手执花斗,将所盛之谷物、豆子以及金钱、果子等物望门而撒,这是“撒谷豆”,以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花轿在门外停下,新娘的舅舅将新娘抱下轿,新郎迎请新娘进门后,各执一端用大红彩缎结成的同心结,并立在高烧大红龙凤喜烛的堂前。
“一拜天地!——”家丁按着沈原拜了三拜。
“二拜高堂!——”沈原没有家人,新郎新娘就朝踞坐堂中的夏老爷和夏夫人拜了三拜。
“夫妻交拜!——”家丁半拉半按着沈原和夏玉莲对拜三下。
“新人入洞房!——”洞房可不允许家丁进入,于是便由专门请来的吉祥婆陪着沈原用缎带牵着夏玉莲进了洞房,翠菊四婢也陪着进去。吉祥婆先把**的鸳鸯戏水锦被铺好,然后扶着新娘子坐到**,最后帮沈原用秤杆挑去了夏玉莲的红盖头。
夏玉莲这才第一次看到自己夫君的模样。高高的个头,颀长笔挺的身材,丰神俊朗的脸形,只是双眼中透出一片迷茫。对夫君的相貌,夏玉莲觉得还算是称心的。
沈原见到挑去红盖头的新娘子,眼中jing光一闪,脱口而出:“傅粉贵重重,施朱怜冉冉。柔鬟背额垂,丛鬓随钗敛。凝翠晕蛾眉,轻红拂花脸。秀sè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夏玉莲又羞又喜,这位夫君能吟出如此绝妙好句,好像……好像并不像翠菊所说的那样,是只……呆头鹅。
吉祥婆指挥着沈原和夏玉莲喝了交杯酒,然后带着沈原来到了喜筵上,留下四婢陪着忽喜忽嗔的新娘子。众人见新郎倌出来了,纷纷上前敬酒。而沈原见到满桌的佳肴,双眼发亮,一头扑到了桌上大嚼起来,吃相却是不怎么好看。对众人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杯到即干。最终夏老爷见情形不对,急忙命吉祥婆叫来翠菊四婢,扶着醉醺醺的沈原进了洞房。
至此,夏玉莲算是正式嫁给了沈原。夏老爷和夏夫人心中的一块大石也就落了地。谢天谢地,总算一切顺利!
吉祥婆扶着走步踉跄的新郎官回到洞房,扶他坐在羞答答的夏玉莲身边便退出房去。翠菊四婢关好房门,在洞房一侧的浴池中放好了热水,然后上前禀道:“小姐,让姑爷先去沐浴净身好吗?你先上床安歇吧!”
夏玉莲红着脸点点头,当下玉桐和碧柳扶着新姑爷去浴室,翠菊和雪梅则帮小姐更衣。当她们为夏玉莲除去凤冠绣衣,脱去绣鞋后,夏玉莲突然害羞起来,便说道:“翠菊、雪梅,你们先回去睡吧!我自己来吧!”
翠菊和雪梅应了一声:“是!”接着雪梅俏皮地说了声:“小姐,恭喜!**一刻值千金!”
夏玉莲啐了一口:“小丫头,没羞没臊的,去!”
两个丫头咯咯一笑,退入侧厢。
夏玉莲一边脱衣服一边想起上轿前母亲告诉自己的新婚之夜的事,一想到要做那羞人答答的事,她不禁浑身燥热,绮念丛生,不禁轻啐了自己一口,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只剩了一件贴身的亵衣了,赶紧钻进了柔软的被窝,脱去身上仅余之物,闭上了眼睛。
这边玉桐和碧柳扶着大醉不醒的新姑爷来到浴池边的锦塌上躺下,为他除衣脱袜。当新姑爷jing壮的躯体一览无余地显露在她俩面前时,两婢不禁心旌动摇,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夏夫人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ri后你们就是新姑爷的侍妾,照顾好新姑爷是你们份内的事……”两婢打小就服侍小姐,现在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也是到了思chun的年龄了。
想到自己已算是新姑爷的人了,这身子早晚要给他,玉桐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匆匆把自己的衣服除净。碧柳有样学样也脱得干干净净,红晕满面的双婢一起架着沈原下了浴池。温暖的池水浸泡着身体,纤细的柔荑轻拂着皮肤,沈原舒服得哼哼起来,双臂不自觉地紧搂着两婢细柔的腰肢。玉桐和碧柳面红耳热、心儿狂跳,匆匆忙忙为新姑爷擦洗完毕,扶上床去。然后一同娇声说道:“恭喜小姐!”然后回浴室穿好衣服退回侧厢。
夏玉莲在锦被中抚摸着夫君健壮的身体,借着大红喜烛的亮光细细打量枕边这位将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男人。他那英俊的面庞此刻正流露出孩童一般的憨态,双眼紧闭,已陷入沉睡中。
“夫君!夫君!你要喝水吗?”夏玉莲推推夫君。
“唔……唔……”
夏玉莲起身从床边凳子上取来早就备好的一杯茶,稍稍抬起沈原的头,喂他喝下。等她放好茶杯躺下后,发现夫君又沉沉睡去。她侧过身轻轻地抚摸着夫君的身体,一路下行,突然碰到一件伟物。想到这样一个东西将要进入自己娇嫩的身体,夏玉莲不禁浑身一阵战栗。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沈原翻了个身,一只手臂搭在了夏玉莲的腰上,身体向下缩了缩把头埋进了夏玉莲的双ru间。异样的酥麻感顿时传遍了夏玉莲的全身,她浑身发软,喉咙发干,只等着夫君下一步的动作。可是僵了半天,夫君仍是一动不动,她这才知道原来夫君并没醒,这时她不禁有点埋怨起那些参加喜筵的宾客了,干吗把夫君灌得这么醉?胡思乱想中夏玉莲终于沉入梦乡……
早晨,沈原醒来后便呆住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场梦中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昨天自己还在为一ri三餐填饱肚子而拼命,现在却一丝不挂地置身于一床锦被之中,身边还躺着一位同样一丝不挂的绝美女子,一缕缕的幽香一阵阵传入口鼻,让他只想把这场美梦做下去。
“夫君,你醒了?”身边美女悦耳的声音响起,让沈原吃了一惊。他翻身坐起,两眼茫然四顾:“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夫君,妾身夏玉莲,如今是你的娘子,我们已于昨ri成亲,夫君你现在是在自己家里。”夏玉莲解释道。接着她又羞涩地问道:“夫君你的大名是什么?妾身还不知道呢……”
“成亲?家里?我的名字?……我叫……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沈原捂着头不禁哼哼起来。
“夫君!你怎么啦?!……翠菊!玉桐!快过来!”夏玉莲见沈原脸sè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脸上渗出,不禁花容变sè,急忙伸手扶住沈原,同时招呼四婢过来。
翠菊和玉桐听到小姐惶急的叫声,急忙披衣赶过来问道:“小姐,怎么啦?”
“夫君不知怎么突然这样了,你们来看看!”
翠菊急忙上前扶住沈原,只见他已经晕了过去。
“翠菊!你赶快穿好衣服去通知老爷,请个大夫来看一下。”说着夏玉莲急忙穿起衣服,匆匆梳洗了一下。玉桐和随后过来的碧柳七手八脚帮姑爷穿好了贴身衣裤。
没过多久,翠菊便带着夏老爷和夏太太来到屋里,夏老爷见沈原仍是昏迷不醒,便问道:“玉莲,姑爷怎么会变这样?”
夏玉莲哭着道:“爹,女儿就问了夫君叫什么名字,他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刷白,抱着头好像很痛的样子,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夏府隔壁就是镇上的名医胡一针的诊所。胡一针原名叫胡贤义,只因他替人治病,向来只扎一针,治得好也是一针,治不好也是一针,天长ri久,人们都叫他胡一针,他也怡然自得,干脆改名就叫胡一针。
这时夏富贵已经带着胡一针来了。夏玉莲急忙带着四婢躲到侧厢去旁听。
夏老爷迎上去,拉着胡一针便来到床前:“胡大夫,你来看看我女婿沈原这是怎么回事?”夏玉莲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夫君名叫沈原。
胡一针上前为沈原切了下脉,又掰开沈原的嘴看了一下舌苔。
众人焦急地盯着胡一针,他沉思了半晌才说道:“夏公,令婿舌红苔黄、干燥少津,脉象看时而沉紧,时而数促,当属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所致,时而郁结滞涩,当为阳盛热实,气血瘀滞所致。待我扎上一针为他通瘀清热,当无大碍。但眼下令婿三阳不调,无法抵御过盛的yin气,需细心调养数ri,故此可暂停**。待将养半月后,重开**,当无大碍。”
一席话说得在侧厢旁听的夏玉莲面红耳赤。
说完,胡一针取出银针在沈原的风府穴上扎了下去,只见他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银针,轻拢慢捻,无名指抵住下针处,尾指轻轻地在下针处四周摩挲。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胡一针慢慢起出银针说道:“夏公,令婿很快就会醒转,你让下人准备一点清热祛毒的食水即可,切记,忌油腻。”
话音刚落,就见沈原已经醒转。他一醒来便转身坐起,盯着胡一针手里的银针说道:“你此针若不是行在督脉的风府穴,而是在足阳明胃经的左侧承泣、缺盆、伏兔三处腧穴同时下针,针到即可见效。”
胡一针一惊:“你懂针砭之术?”
沈原点头道:“针灸一术,我还略知一二。”
“那什么是督脉,还有足什么经的腧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胡一针疑惑地问道。
“人体有十二正经三百零九复穴,外加任督二脉五十二单穴,共计六百七十个腧穴,你是大夫,怎会不知?”
“十二正经?任督二脉?我当了这么多年大夫,治好的病人何止万千,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腧穴?”
“那你平时扎针怎知何处可下针?”
“前胸有十二个位置,后背有十个位置,各有奥妙,这在我们学医时会传授的呀!总共也就二十余个位置,再笨的人也都知道。”
“你能点给我看吗?”
于是胡一针便在沈原的身上指指点点。
“关元、气海、神阙、下脘、中脘、巨阙、中庭、膻中、玉堂、紫宫、璇玑、廉泉……腰俞、阳关、悬枢、脊中、至阳、神道、大椎、风府、后顶、百会。”随着胡一针的指点之处,沈原一一报出腧穴名称。
等胡一针点完后,沈原便说道:“前胸这十二个穴位便是任脉二十四穴中的十二个,后背这十个穴位则是督脉二十八穴中的十个,其实任督二脉远不止这二十二个穴位。”他接过胡一针手中的银针,撩起胡一针的长衫,将银针倒转过来,以针尾钝头在胡一针的身上点道:“这是石门、这是yin交、这是……水分、建里、上脘、鸠尾、华盖、天突、承浆……都是任脉的腧穴,还有会yin、曲骨、中极此时却是不便点给你看。再看督脉,长强此刻不便点给你看,以后再说。这是……命门、中枢、筋缩、灵台、身柱、陶道、哑门、脑户、强间、前顶、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龈交……有酸胀感吗?”沈原在点各处穴位时稍稍加了点力。
“有!有!”胡一针不住点头。“高明!高明!没想到沈公子对针砭之术竟是jing通如斯!”
此时夏老爷已经呆住了,敢情这便宜女婿竟是比胡一针这糟老头还要高明的大夫啊!这一刻名医胡一针在夏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下降为糟老头了……
“敢问沈公子师从那位名医,学得如此高明的针砭之术?”
“这还用学吗?我自然知道……对啊!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啊!”沈原的脑袋又一次被剧痛袭击,他两眼发黑,脸sè蜡黄,满脸痛楚的神sè。
夏玉莲见夫君如此了得,不禁喜上心头,谁知突然横生变故,在侧厢中急得团团转。
胡一针见状急忙扑上去,从沈原手中抽出银针,重施故技,一盏茶的功夫后沈原这才平静下来。“夏公,是我不好,见猎心喜,让沈公子费神了。此刻暂且让沈公子静养一下,明ri我再来看他。”
夏老爷见状,也无可奈何,便让夏富贵取出一封银子酬谢胡一针。胡一针坚决不收,告辞而去。夏老爷看看沉睡中的女婿,叹了口气,转身招呼大家离开屋子。
夏玉莲这才急忙冲出侧厢,来到床边,泪眼朦胧地看着夫君,直到带有一点磁xing的问话声响起。“娘子,你怎么哭了?”
“夫君!你醒了?好点了吗?现在头还疼吗?”夏玉莲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娘子,你真美。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
“噗嗤!”夏玉莲泪花未尽,笑容展颜。“夫君,你真是……”她轻轻地伏在沈原的身上,沉浸在幸福之中……
这一天,选秀宣诏使带着大队兵丁来到了镇上,在好吃好住好好招待了一番和夏老爷与一帮财主们狠狠地出了一把血后,对青石镇这种边境小镇没有美女的现状深表理解,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深入乡村,笼着两袖金风,满载而归了。
第二ri胡一针又上门来向沈原讨教,现在他小心多了,只让沈原教了他一路经脉便回去了。
此后他riri上门讨教,最后竟提出要拜沈原为师,因为他发现沈原的医术也极为高明,提出的见解都非常jing辟实用,这让他心痒难熬。沈原对这师徒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懂,稀里糊涂也就答应了。
ri子久了夏府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姑爷有一种怪疾,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问他是从哪里来,他的本事是怎么学来的,只要一问,立马晕倒。不过大家也都很佩服他,什么事只要到了他的手里,解决起来都很简单,但前提是要他自己愿意帮忙。好在姑爷的脾气很好,决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人,跟谁都谈得来,哪怕是扫地倒水的小厮,只要他知道了就一定会帮忙。
夏老爷家是开银庄的,在县城、府城和京城都有分号,也养了一大帮保镖押运银子。但现在盗匪四起,路越来越难走,损失越来越大。沈原知道后,便建议夏老爷和一些开银庄的朋友们联合起来,用代价凭证也就是银票来代替现银,客人只要凭几家联号签发的银票就可在这几家银庄的任意一家分号提现,各分号之间凭银票定期结算。这样一来各家分号只要保留一小部分现银用作周转即可,各分号收到的银子也不用马上搬回总号,只需在当地或附近的几家银号里互相周转,这就大大减少了路上的损失。此计一出,夏老爷对这个女婿已是满意得不得了。
ri子一天天地在平淡中过去,一晃就是两年了,沈原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夏老爷四处为沈原求医问药,却见效不大,眼见女儿愁容一ri甚似一ri,夏老爷决定把全家搬到京城去,让京城的名医好好看看。虽然自己的女婿也算得上是名医了,可有谁见过哪个名医是自己给自己看病的?
而夏夫人自己也有一番心思。这两年时间下来,女儿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做女儿的不着急,做娘的可是急得不得了。她常常拐弯抹角地问女儿,女婿对她怎么样,女儿总是笑着说夫君对她很疼爱。夏夫人琢磨着到了京城怎么样去请一位御医来为女儿诊一下。
青石镇东面的万古山林木森森,原先野兽繁多,是猎户的好去处。夏老爷的另一桩生意是皮毛生意,夏家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上好兽皮,硝制后贩到京城,颇受王公贵族的喜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两年前,此山中发生了异变,任何人都无法上山,用尽一切办法还是只能走到山脚下。这一来兽皮再也收不到多少了,这也是促使夏老爷搬家的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