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果我爱那个少女,就再一次去爱她的母亲。少女的青春火焰已经蔓延到你那里了吗?简直不知所云。你如今所拥有的美满家庭和你爱的孩子们会如何呢?我的信难道是恶魔的邀请吗?

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从我手中保护自己的女儿,你是那样的母亲吗?

因嫉妒女儿青春,便想让自己的旧爱复苏,你是那样的女人吗?

请允许我残酷地说,你已经离我太远了。在遥远的土地,作为别人的妻子老去,在遥远的时空,消失在流逝的梦中,你不是那高原上晒得黝黑、身着运动服的十八岁少女。断然不可。我感觉自己在撒谎。

请放心,在高原的牧场,我与庆子分道扬镳了。少女去往东京,我又前往轻井泽。分手后,这个资产阶级少女留下耐人寻味的口信:“回到东京后,我大概不能与你交往了,请多保重。”

我衰老了十岁。青春不复。秋风习习,这里每日都有店铺关门,我在主街道毫无人气的夜雾中低头徘徊。留下的西方人也因自己是外国人而显得格外孤寂。落叶松发黄的枝叶显得污浊,细小的落叶,已将道路染黄。而我行至结核疗养院,极目远眺,遍布金合欢的小径。在近卫公别墅旁那大落叶松的林荫道上,我追寻着你少女时的幻影。

你的内心也会因此得以平静。

既然如此,这也是我对你的告别。我想改变这封信的内容,请让我说出真相。我虽已和少女分手,但若说青春已逝,则是无中生有。网球场上,少女的青春之球击中我的心灵,至今仍像一团火球般熊熊燃烧。避暑胜地秋风萧瑟,我却梦回青春。看啊,冬天已往,雨水止息,且已过去。地上百花开放、百鸟鸣叫的时候已经来到,斑鸠的声音在我们境内也听见了,无花果渐渐成熟,葡萄藤开花放香。我的佳偶,我的美人,起来,与我同去!

领她去我母亲家,到我母亲的内室。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亲爱的,等她自己情愿。”

我叫醒了你的旧爱吗?遇见如你一般的少女,我坚信你会自然地醒悟。纵使我打破了你的妇道,燃起你的背德之火,但你的生活又重燃生机。即使你是因那少女而恨我、怕我,你不觉得现在你的忧愁和悔恨已全然消失了吗?

庆子幸福地生活着,全然不知亲生父母的存在。

我们的爱情也修成正果,然后,匆匆结束。

在轻井泽,有位租赁马匹的男人,他是高市村落农民的儿子。那里是神津牧场的登山口,他推荐骑马游玩牧场,好像也经常邀请西方人来此处。但我和朋友并不会骑马,况且对少女而言骑马远行也太过危险。我们越过和美峰,到汽车无法行驶的地方,再徒步爬山。我、庆子、朋友的侄女、另一个少女,还有一个不情愿的银行家,一行五人艰难地爬山。那一天成了我梦寐不忘的日子。明月皎洁了夜光,白露沾湿了牧草。庆子在牧草上唱起了歌。但我不知是什么歌。

我的良人啊,在芬芳的群山上,好像羚羊,或像小鹿。

那么,永别了,你们母女永远活在我的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