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疏问候,我在雾峰山稍作停留,辗转至信州的温泉乡,最后在轻井泽落脚。此处雾天较多,对我这样患有神经痛的人而言或许不太适合。这里的创始人肖在雾都伦敦生活,对这样的雾天应是习以为常了吧。我后来才得知他是加拿大的传教士,许是出生在英国。据说肖的遗孀极喜爱日本,曾想在日本永久生活,但二战以来,她觉得日本所有的东西价格都比加拿大高,便回国了。来往的人群中有说着大阪方言的外国人,甚是有趣。那是个年轻姑娘,或许是从神户来的,说着一口流利的大阪方言,和她同行的女孩是个日本人,说着东京方言。在北幸之谷散步时,看到伊朗某公使的别墅,我喃喃自语道:“伊朗,什么?……”于是便托人从镰仓寄来了英日词典。我满脑子都是“PUBLIC”和“PRIVATE”这两个词。各处的小路皆名为“PRIVATE ROAD”。日本人总是忧郁伤感,而西方人总是明亮快乐,这样的事在这里似乎并不成立,因为这里有许多白种俄罗斯人以及曾被纳粹追赶的犹太人。而西方女人似乎是悄悄变老的,她们脸上布满青春的惩罚,宛如背负着青春的惩罚前行。
青春的惩罚,这是刚刚闪现在脑海里的词,我们不妨找机会聊一聊它。我有一点想去国外看看了,也许能让我重拾青春。
日本的女人,即使年华老去,也依然保持着从容的样貌,亦如我们的妻子们一样。
对了,你现在是如何回忆雪子和庆子的呢?你定会笑我又犯了文学家的职业病。或许这样能让我写出一封有趣的信。不过,你若没有任何悔恨便好。
穿着浴衣,光脚走在街上,日本人是多么愚蠢的国民啊,对我而言这是一副异样的景象。我对轻井泽避暑风俗的第一印象是竟有日本人模仿西方人说着不成句的日语,我听来就不顺耳。这里的女人盛装打扮,甚至还有身穿夏季短外褂的男人在散步。若是乡下人第一次看到银座,一定会为之疯狂。然而这里的外国人比银座还多,是资产阶级的聚集地,还能看见各国少女身着便装,**着腿和胳膊,骑着自行车到处跑。约有三千多西方人来到此地,据说是从遥远的印度等国家来的。不知何时,世界各地才会和此地一样,迎来各国人种杂居的时代。一个西方美女都没看到,只有孩子的脚还算漂亮。听闻电影院里充满了令人生恶的狐臭味。但这样的风俗,待三两日后习惯了,便也变得十分有趣。
我写信并非为告诉你轻井泽的风俗,但实在不知如何落笔。如今你写信时只是让秘书按照文书范本代笔了吧。
我在看网球比赛。我的朋友称这里为露天舞池。当然,还要加上“国际”两个字。我若找到适合我们的形容词,会再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