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将文学看成是一场永不中断的接力赛的话,萨洛特承接了前辈作家传递的接力棒。巴尔扎克,虽然是萨洛特首当其冲攻击的作家,却给萨洛特以深刻的影响。她曾反对巴尔扎克式的传统小说的创作方法(即传统小说所重视的三要素:完整的故事情节、生动的人物形象和逼真的环境描写)。萨洛特的反叛是在扬弃中进行的,诚如作家本人所说:“巴尔扎克也只表现出了事件与人物的表面的真实,而没有表现出人物意识深处原始的真实与建立在这种真实的基础上的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敏感的感应关系。”萨洛特的小说《陌生人肖像》就是模仿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创作的,只不过作者从对人物情节的描写转向心理描写。从《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卡夫卡》一文中,可以看出萨洛特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夫卡的推崇。特别是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理描写,萨洛特表示高度赞赏:“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笔下的每一个主人公的注意力,读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物内心活动上。”[7]可以说,萨洛特的心理描写注定受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响,同时也受到卡夫卡的一些影响。其小说中主人公几乎没什么名字,也都以K为代号。荒诞的叙述、变形的心理描写都是萨洛特的新小说创作的重要手法。《陌生人肖像》中描写父女像两只大昆虫一样盲目的不可调和的斗争,显然是受到了卡夫卡《变形记》的影响。
西方意识流的三位代表普鲁斯特、乔伊斯和伍尔夫对萨洛特的影响则更为直接。萨洛特说:“我是在1924年读了普鲁斯特的作品以后,1926年,1927年又读了乔伊斯和伍尔夫的作品,他们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使我发现了自己。”[8]虽然受上述三位作家的影响,但萨洛特却不满足他们的意识流的心理描写。因为他们所写的意识流虽然是片段的,琐碎的,但合起来仍旧有一个完整清晰的形象。另外,他们虽然善于对人物进行细致入微的分析,却不免有时介入和解释隐含的意义,这样就取消了对话的复义。萨洛特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宣称自己的心理描写更胜一筹:“我不仅写内心独白,而且还写内心独白的前奏,即内心独白前一瞬间的心理活动。”萨洛特还说:“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乔伊斯和普鲁斯特的作品已经耸立在远处了,标志着一个时代一去不返。”[9]
萨洛特接受了前辈作家的影响,同时,她对别的国家、别的文学产生了影响。比如对中国,无论是在小说观念还是写作技巧方面,法国新小说都深刻地影响了先锋派小说。在观念上,和法国新小说一样,中国当代先锋小说旗帜鲜明地反对传统小说的叙述模式,不再追求小说的人物和情节。高行建的《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在谈到小说的叙述语言和人称的转换及时间与空间等,表明是接受新小说的启示而形成的观点。在写作技巧方面,萨洛特强调语言的反传统性和对话下的深层意义被中国先锋派作家接受。马原《冈底斯的**》的叙述语言就具有纯粹的操作性,新小说“录话”的方法在其中也被娴熟运用。萨洛特十分看重的心理描写在《冈底斯的**》中亦有浓重的抒写。另外,萨洛特称小说人物的姓名对现代的小说家来说是一种束缚,此观点中国先锋派小说家也十分看重。马原的《拉萨河女神》、余华的《世事如烟》中的人物只是一个编码,或是几个阿拉伯数字,标明他们存在及与周围“物”的不同。单个作家对中国先锋文学的影响是难以定论的,但作为一个团体,新小说派的确对中国先锋派文学产生了较大的影响。